春溪出列上前,拱手行禮。
霍士鐸看這護衛手臂肌肉隆起,顯然長於臂力,深深看了許蓴一眼,看他笑容明亮,雙眸如星,仿佛真的全然並不計較適才冒犯之意。想了想道:“便如許大人所言,那我們就等著許大人儘快修好宅子了。有什麼需要我們城守營幫忙的,都可吩咐,下官定當竭儘全力。”
許蓴又笑著拱手:“那容我治一席,兩邊弟兄吃個飯,解了今日的齟齬?”
霍士鐸卻委婉推卻道:“許大人謙虛了,是下官們多有得罪,今日還有差使,不方便,改日由下官宴請市舶司諸位大人,賠禮道歉。”
許蓴含笑:“不必客氣,霍都統一心為公,道歉不必,請客也萬萬不可,畢竟本官初上任,剛立了規矩,不宴飲,不受賄,不能自己打臉壞了規矩。來日方長,且待將來再說吧。”
霍士鐸雖然心中納
罕,但麵上還是恭維:“許大人崖岸卓絕、高義薄雲,霍某佩服。”
兩邊作揖,終於各自散了。這邊市舶司秋湖帶著工匠繼續收拾花園,修整圍牆。
那邊霍士鐸帶了副將和士兵回都司衙門內。霍士鐸一邊走一邊問副將:“前日恍惚聽了一嘴,怪我沒認真打聽,這許蓴,是哪裡的路數?”
副將羅鼎連忙道:“是靖國公世子,聽說京裡得罪了李梅崖,外放出來避禍,所以前日貼了招貼,說是一文不受,一宴不涉,招賢納能什麼的。”
霍士鐸皺了眉頭:“李梅崖又是誰?”
羅鼎笑了:“大人,您雖然無心官途,好歹也關心關心朝政。這李梅崖從前是攝政王府的詹事,後來攝政王沒了,他去了禦史台。皇上器重,封了大學士入了閣為副相的,性情極孤高,時常當朝參劾官員,任什麼高官,都敢參,據說連太後他都參過。”
霍士鐸:“聽著像個好官?這靖國公世子怎麼結仇的?”
羅鼎便將那傳聞說了一遍,霍士鐸深深皺起眉頭:“去彆人宴會吃飯,當麵叱責人奢侈?這也叫孤高?他孤高他彆去赴宴啊。”
“至於酒後狎妓,那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說是那靖國公世子害的,也得他自己無德先吧?就為這種人,就能嚇得跑出京城?”
羅鼎道:“大人啊,您不在官場,這滿朝文武,越大的官兒,越怕禦史呢!誰敢保證一點兒錯誤不犯啊,更何況就算自己注意了,這哪家不是三親六故一大家子,親戚犯了錯呢?奴仆犯了錯呢?這言官可是風聞奏事,不需要證據的!一張利嘴,道理誰能辯過他們?”
“這靖國公是世襲罔替的爵位,當然怕了,自然趕緊把兒子送出來了,才出來就貼了告示不收錢不吃飯,明顯是做給大家看的。當然,這許世子確實有錢,大概也確實不稀罕,橫豎就是出來躲清靜當太平官的唄。”
霍士鐸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太平官?你見過哪個當太平官的,隨身帶這麼一大批人手一把火/槍的精悍護衛?”
羅鼎不以為然,笑道:“這靖國公世子身份嬌貴,又不差錢,當然帶多點護衛了。”
霍士鐸卻問:“今日怎麼引得他們動了火/槍的?我聽到都吃了一驚,過去看到你們都已對峙上了。若是我遲到一些,該不會要見血吧?你們怎的如此魯莽?”
羅鼎嘿嘿笑道:“這不是你之前交代了不讓麼。兄弟們看他們帶了工匠去砌圍牆圈地,小七就扔了鞭炮過去,本來是想把那些工匠下人們嚇跑,乾不了活便是了,沒想到鞭炮才響起,不知道從哪裡忽然冒出來一大群護衛,全都手裡抬著槍嚴陣以待衝過來了,黑洞洞槍口全朝過來了。我們這邊當然嚇到了,連忙也都拔刀抄家夥,就對峙上了。”
霍士鐸皺眉:“如此警覺,陣列嫻熟,動作迅速,這是經過長期嚴格訓練才能做到的,你們比起他們來,那真是被比到土裡去了。”
羅鼎委屈道:“我也想操練好些呀,但這槍金貴啊!咱們城守營也就三把!你看看他們,人手一把!還有我看到他們的馬了!全都膘肥體壯,西域馬!”
霍士鐸笑了聲,羅鼎不知道他笑什麼,摸了摸後腦勺,不解問道:“霍都統笑什麼?”
霍士鐸道:“領兵有術,不矜不伐,謙恭下士,寵辱不驚,這樣人物,我笑有些人,若還真以為這小哥是來做太平官的,那可要狠狠跌一跟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