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秀蘭放下鏡子,問她:“你不拾掇拾掇?”
趙柯搖頭。
餘秀蘭不樂意,“你要在公社領導和彆的大隊麵前露臉,咋能這麼隨意?”
“重要的是精氣神兒,再說還要去地裡走半天,肯定灰頭土臉的,沒必要。”
餘秀蘭就沒再勸。
段書記他們肯定不會來太晚,趙新山讓大家夥忙完了全都去村頭等。
母女倆吃完飯,鎖門出去。
傅杭他們三個人跟母女倆一起走,又碰到了知青點的五個知青。
老槐樹下已經站滿了人。
村民們聽到聲兒,正臉齊刷刷地轉過來。
好家夥!
趙柯嚇了一跳。
婦女們不管老的少的全都一張血盆大口!
有個彆臉蛋還抹得猴屁股一樣。
至於腦袋上紮個大頭花,穿著結婚做的新衣服,都算是低調的了。
婦女們這樣也就算了,大老爺們兒也都把頭發抹的溜光。
他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大到何百靈、趙小草,小到唐小婉,腦門兒正中全都頂著個紅點兒。
男孩子們以牛小強為代表,一臉羞辱氣憤,“趙主任,你管管他們!這些大人太過分了!”
蘇麗梅捂嘴偷笑,莊蘭也是忍俊不禁。
方靜不屑、嫌棄地撇開眼。
男知青們則是神情有些呆滯,像是理解不了這畫麵。
就連傅杭,驚訝之後,都忍不住拳頭抵唇,掩住笑意。
趙柯嘴角抽搐。
她是不是耳提麵命得問話說太多,所以大家夥兒緊張過頭了?
可明明是有點兒滑稽可笑的場麵,趙柯心裡竟然湧起一股感動來。
他們真的在重視她的話,在很認真地執行……
趙柯順手拍了離她近的蘇麗梅和傅杭一人一下,示意他們收斂收斂。
她動作太隨意太自然。
傅杭感受著手臂殘餘的觸感,心裡像是放起一支煙花,“嗖”地衝上天,劈裡啪啦。
而趙柯對牛小強他們笑著說:“去洗了吧。”
一群孩子立馬歡呼一聲,不管自家大人咋喊,迅速跑開。
趙柯轉又對其他人笑道:“你們太隆重了,樸實點兒、自然點兒地展現精神麵貌,讓人以為咱們平時就是這樣,不然太假了,誰天天這模樣啊。”
眾人瞧了瞧彼此的模樣,忽地哄笑起來。
“瞧你那猴屁股,哈哈哈哈……”
“你還說我,你那眉毛跟倆樹釵子似的。”
“快快,把這吃死孩子的嘴洗乾淨。”
“誒呦,頭發一抹,手腳都不知道咋動了。”
“走走走,洗了去……”
一眾社員散去,卻又留下沒對象的姑娘們。
大家夥還記著這次有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給她們物色好對象,姑娘們當然得漂漂亮亮。
趙柯叫蘇麗梅幫著姑娘們重新收拾一下,“自然點兒,提提氣色就行。”
蘇麗梅本身就愛漂亮,一口答應,拽著莊蘭幫村裡姑娘們重新打扮。
女孩子們好起來,很容易,隻要隨便一個共同話題就行。
蘇麗梅和莊蘭很快就跟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聊起來。
方靜可看不上村子裡這些泥裡滾的莊稼漢。
要不是搭不上明顯有門路的傅杭……
方靜不屑與她們為伍似的,始終站在男知青們身邊兒。
趙柯看了方知青一眼,收回視線的時候掃見陳三兒扭著頭好像不在意又一直用餘光瞥向某個人。
趙芸芸今天也打扮了,頭發半紮在腦後,綁了個發帶,臉上擦了粉,白了不少,站姿、表情的關係,看起來文文靜靜的。
趙柯走向她,好笑地問她:“能板住嗎?小淑女。”
趙芸芸哼了一聲,又趕緊端起來,“彆跟我說話。”
趙柯搭著她的肩,走遠點兒,才問她:“你這是鬨哪出兒?也打算尋摸個對象?”
“你大伯母,我親媽,說我看不看得上彆人,都得收拾起來,不能讓彆人瞧不上我,我覺得有道理。”
趙柯對這個說法不評價,隻拍了拍她的肩,鼓勵:“希望你能端住……起碼兩天。”
趙芸芸給了她一個“走著瞧”的眼神,笑容矜持。
陳三兒看趙柯跟趙芸芸站在一塊兒,才手插兜兒走過來,嘲諷一句:“趙芸芸,出息呢?”
趙芸芸一秒破功,舉起手就去打他。
陳三兒有預感一樣提前跳遠,故意氣她:“裝不住了吧?”
趙芸芸生氣地追打他,“陳三兒,你煩不煩!”
趙柯無奈望天。
她連半個小時都端不住。
將近九點半,轟隆隆的油門兒聲兒由遠及近。
一輛大卡車停在趙村兒村口。
大隊長趙新山、趙柯帶著趙村兒大隊的老少社員們迎上去。
段書記、吳主任和程乾事從卡車駕駛室下來,隨後,後麵的車箱源源不斷地跳下一個又一個年輕小夥子。
趙村兒的社員們又想多看公社領導兩眼,又控製不住地想知道這些小夥子都長啥模樣兒。
跳下車的男青年則是略顯拘謹地看著趙村兒大隊的人。
平常沒有對比,不覺得本村兒的這些青年有啥特彆的,可跟彆的大隊的同齡人放在一塊兒,趙村兒眾人漸漸就發現……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大家都穿得灰撲撲的,他們趙村兒大隊的男女青年就是更有精氣神兒。
各大隊的隊長看著涇渭分明的兩撥人,神色各異。
這時,公社吳主任對趙新山感歎了一句:“趙隊長,你們村的青年,很意氣風發啊。”
趙新山昂首挺胸地謙虛:“吳主任誇太過了。”
實際內心:多誇幾句,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