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不是結束，離婚才隻是開始。</p>
春妮兒轉回糧食關係的第三天，趙村兒大隊開始搶收，依然是全村參與。</p>
趙村兒大隊有誌一同地認為：趙柯乾農活兒笨手笨腳，拿鐮刀割黃豆，沒準兒鐮刀要割自己腿上。</p>
還有一個趙芸芸。</p>
趙新山將她倆被排除在鐮刀隊外，安排到了老幼那一撥裡，先跟著村裡的半大孩子們搬運割好的黃豆杆。</p>
咋搬的都有。</p>
有的用麻繩捆成一捆，或背或抱；有的用一些輔助性的東西裝--筐、網、麻袋.…</p>
趙柯和趙芸芸倆人找了張網口小的麻繩網，堆得小山高，交叉拉兩條麻繩扣住，一人抓著兩個角合力抬回田埂上。</p>
她們倆人對自己認知明確，堅持三個"不"原則：不偷懶、不逞強、不臨陣脫逃，保持體力，可持續勞作。</p>
所以牛小強他們一群孩子小猴子一樣抱著一抱黃豆杆嗖地跑過去，再嗖地跑回來，兩個人始終勻速搬運。</p>
春妮兒身體不太好，大隊沒安排她這時候上工，但她作為趙村兒第一個離婚回娘家的女人，是整個趙村兒目前最引人注目的話題中心人物。</p>
趙村兒在大隊乾部的約束管理下，以前就算是風氣不錯的，現在在趙柯的引導下，接受能力更是一路上走，也比較有人情味兒。</p>
不過村子裡的主流觀念，還是認為離婚不體麵，連孫家夫妻這對親生爹娘都這麼認為，很怕人提起春妮兒離婚的事兒。</p>
但怕什麼來什麼。</p>
村裡愛說閒話的人本就不少，大夥兒鐮刀刷刷地割著豆子，嘴裡全都在說著“春妮兒”。</p>
稍微有口德的，說幾句：</p>
“離婚回娘家，傳出去可咋辦?再找婆家可不容易。”"春妮兒那身體，啥時候能養好?""分開一時痛快，往後才有苦頭呢。""當爹媽的有沒有啥章程啊?春妮兒這麼大歲數了。"</p>
沒有口德，又比較偏激的人，說話就更難聽了。</p>
“離婚可是磕砂事兒。”</p>
"春妮兒看著老實巴交，心還挺野……"</p>
"女人非要跟丈夫分開，哪有婆家敢要?不是安分</p>
過日子的，娶回家誰能放心?"“肯定要砸老孫家手裡當老姑婆了。”</p>
一人一句兩句，都不用透出來點兒對春妮兒的偏見，哪怕隻是快快嘴兒，提到春妮兒，孫家夫妻就難堪地抬不起頭，訥訥地應聲，試圖用窘迫的笑容敷衍過去。</p>
然而這麼大的事兒，指定好一段兒時間都是村裡的談資。</p>
村裡人可不會因為他們難堪就不說，還會因為夫妻倆的不作為，說得肆無忌憚，甚至根本不背著孫家夫妻倆。</p>
趙新山聽到，教訓一回： "好好乾活兒，少沒事兒扯老婆舌。"眾人閉了一會兒嘴，等他走開，又嘮起來。</p>
老孫家夫妻倆沉悶地乾活兒，孫大娘一個乾活的熟手，因為這些話，心不在焉之下，割到了手。</p>
“誒呀!”</p>
周圍人看過來。</p>
孫大娘滿臉痛楚，右手緊緊捂著左手，血不斷從指縫流出來，滴到黃豆杆和地麵上，帶著血跡的鐮刀丟在她腳下。</p>
周圍人一陣驚呼。</p>
“誒呀媽呀!血!”</p>
"孫大姐受傷了!"</p>
“快止血!”</p>
"快喊人……"</p>
好幾個人圍過來，不斷地大呼小叫。</p>
遠處，趙柯聽到動靜，匆匆趕過來，趙芸芸跟著她過來。"讓讓!讓讓!"趙柯扒拉開人， "彆圍著。"婦女們讓開。</p>
趙芸芸一看拉拉一地血，腿一軟，走不動了。</p>
趙柯走進去，安撫： "大娘，你手拿開下，我看看怎麼樣兒了。"孫大娘疼地表情扭曲，好不容易才掌下右手。中指往後的三根手指頭皮肉外翻，血流不止。</p>
手指頭沒斷。</p>
"能動嗎?"</p>
趙柯捏著她手腕，觀察。</p>
孫大娘艱難地用力，先是好的那根食指完全，隨後帶動受傷的三根手指微微動了動。趙柯舒出一口氣，語氣平靜道： "回衛生所包紮止血吧，應該是皮外傷。"周圍的人也都放鬆下來， "嚇死人了……"趙柯扶著孫大娘站起來， "能走嗎?"</p>
r />孫大娘點頭。</p>
"這沒事兒了，都乾活去吧，小心點兒，彆再受傷了。"趙柯揮手讓眾人散開，帶著孫大娘往出走。</p>
沒多久，趙新山和孫大爺匆匆趕過來，孫大爺滿臉擔憂。趙柯把她簡單查看的結果告訴兩人。</p>
趙新山催促： “那抓緊回去止血吧。”</p>
趙柯看向孫</p>
大爺， "要一起去衛生所嗎?等到大娘包紮好再回來上工?"孫大爺還沒說話，孫大娘便阻止： "不嚴重，沒事兒，不用耽誤上工。"兩個人都這個態度，趙柯便沒勉強，抓緊帶孫大娘回去止血。</p>
趙柯清理傷口，發現能看見骨頭，忍不住皺眉， "怎麼這麼不小心?勁兒大點兒，鐮刀能把手指頭割掉。"</p>
孫大娘心有餘悸。</p>
趙柯抬眼，瞧見她眼裡的愁鬱，問： "有心事兒?"孫大娘語氣虛弱， "沒、沒有。"</p>
那就是有。趙柯揪著眉頭為她上藥，琢磨了一下， "是為春妮兒姐?"</p>
孫大娘疼得臉色蒼白，掉眼淚。</p>
"你還是覺得不該離婚?"</p>
孫大娘搖頭，哭道： “離婚了，她以後咋辦啊?”</p>
趙柯深吸一口氣，說： “什麼咋辦?咱們大隊今年收成還行，白菜賣了多少錢，知道吧?明年肯定比今年強，春妮兒姐看病的錢，用不上兩年就能還上。"</p>
“你以前每年往李寶強家搭多少東西?省下來再添點兒，以後春妮兒姐也能在咱們大隊拿工分，不說吃多好，吃飽沒問題吧?她可以慢慢養身體。"</p>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我不明白，你在愁什麼。”</p>
孫大娘越聽聽她說，眼淚越少。</p>
她說得咋這麼輕鬆。</p>
孫大娘急道： “那找婆家……”</p>
趙柯問： "不找婆家能死嗎?"</p>
不能。</p>
"但是……"</p>
"春妮兒姐要是還在李家，你覺得她能活多久?"</p>
孫大娘說不出話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