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杭並沒有離遠，盯著她的耳朵道： "耳朵紅了。"</p>
趙柯抬手搓了搓離傅杭近的耳垂。</p>
傅杭滿眼笑意，撤離，微微側身，擋住同排乘客的視線。</p>
從公社到縣城，時間很長，途徑好幾個公社，停車很頻繁，上上下下，小客車上連過道都擠滿人。</p>
趙柯想低調地度過這一段路途，然而雙山公社的乘客炫耀的心太過火熱，不斷衝身邊的陌生乘客提起趙柯他們四個。</p>
小客車又小，北方人說話嗓門兒大，說點兒啥整個車廂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一路上，陌生的乘客上車，沒多久就開始探頭探腦地向後張望。趙柯人都麻了。</p>
但她還得端正地坐好，現在人的好奇心最高，她不隻代表她自己，還代表趙村兒大隊，代表雙山公社，得暫時保持一個充沛飽滿的精神麵貌。</p>
傅杭餘光注意著她，又靠近她耳邊， "累不累?靠一下沒關係的。"他輕輕拍了拍臂膀。</p>
聲線壓低，聲音就變得很有磁性。</p>
趙柯又忍不住耳朵癢，看一眼他的手臂，婉拒。肢體接觸就有些暖昧不清了。</p>
傅杭有些遺憾。靠一靠都不行，其實趴在懷裡，更舒服。</p>
車上，四個人都不好隨便說話，總算熬到縣城，下一趟車是第二天一早，四人去招待所住。</p>
入住招待所要拿介紹信，工作人員一看介紹信就知道他們籍貫名字，拿報紙出來問“是不是他們”,等到確認之後熱情地搭話，還給他們打了熱水</p>
。</p>
好在，關上門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趙柯歪七扭八地癱倒也沒關係。當個名人，屬實不容易。</p>
轉過天再去坐車，趙柯的口罩焊在臉上，傅杭和林海洋也是，免得被人認出來，有些不方便。陳三兒不受影響，咋隨便咋來。</p>
趙建國和趙瑞老早就等在火車站，工農兵大學那邊的招待所比較空一些，接到他們四人，先去招待所住下。</p>
入住的時候，趙柯他們沒被認出來。趙建國和趙瑞安排好他們便各自回宿舍住。</p>
兩個人有分工，明天趙瑞給他們帶路，後天趙建國再帶他們去彆的地方。隔天早上，趙瑞收拾好到招待所，帶著四人去學校食堂吃早餐。</p>
趙柯第一次走進這個時代的大學校園，步履從容。</p>
學生們大多穿著整齊，風格類似，身板筆直，身上帶著工農兵大學生的驕傲和書卷氣，沒有後世大學生那麼鬆弛且多樣。</p>
傅杭很習慣，很自如。</p>
林海洋本來就是城裡人，陳三兒則是就算心裡虛麵上也得裝出不在乎來。</p>
因此他們雖然穿得不太時新，來往的學生們都沒多瞧他們。食堂裡，趙瑞帶他們打完飯，坐下，幾人的位置後麵，有兩個學生吃飯也在學習。</p>
趙瑞見趙柯在看他們，便道： “大家都很珍惜學習的機會，要不是你給我名額，我也沒可能來到這兒。"</p>
趙柯不以為意道： “給就給了，隻要在不斷進步就行，不用總提。”"要提的，我不能忘。"</p>
他確實變了一些，沒有了浮躁，沉靜了很多。趙柯咬了一口大學食堂的肉包子， "好吃。"肉餡兒真紮實。</p>
趙瑞笑道： “那你多吃點兒。”</p>
話題岔開。</p>
趙柯問起拖拉機廠。</p>
趙瑞回答她： “蘇教授人脈廣，說要帶咱們過去，好說話。”"怎麼不早說?我們從村裡帶過來的東西，還在招待所。"早餐後，趙柯見到蘇教授，也說了類似的話。</p>
蘇教授擺手， "寫你們大隊的文章，我結交了不少人，受益頗多，不用客氣。"他不耽擱時間，直接領他們往拖拉機廠去。在進拖拉機廠之前，趙柯摘下了口罩。傅杭注意到之後，也示意林海洋摘下來。</p>
一行人在傳達室等了一會兒，廠內匆匆走出一個戴著眼鏡，穿著中山裝，笑容滿麵的中年男人。</p>
"蘇主編。”中年男人跟蘇教授握手後，又轉向趙柯四人，慢條斯理地說：“這就是趙同誌吧?真是年輕有為。"</p>
蘇教授為趙柯他們介紹： “這是負責產銷的孫副廠長。”趙柯主動伸手，態度很尊敬，"您好，麻煩您了。"</p>
孫副廠長和氣道：“我跟蘇主編是老交情，也欣賞你們幾位年輕的同誌，放心，他提前跟我說了，肯定為咱們農村建設最大限度地提供幫助。"</p>
"太謝謝您了。"</p>
孫副廠長相當友善地邀請： "趙同誌，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們在我們廠門口合影留念?"</p>
還要合影……</p>
趙柯忍住了沒問“拍照能不能優惠”,笑盈盈地答應： “當然。”蘇教授對趙柯道：“你有多少預算，直接跟孫副廠長說就行。”孫副廠長點頭， "是，你說說看。"</p>
趙柯掃過廠內各種型號的拖拉機，可惜他們大隊最多隻能拿出三千。就這，還是大隊給全村社員們寫了欠條擠出來的，最低得拿下兩台拖拉機。</p>
而趙柯說了個數字。</p>
"兩千五?"</p>
孫副廠長手指略過一排大大小小的四輪拖拉機，指向兩款手扶拖拉機， “可以買這兩款，農用足夠。"</p>
雖然一開始就打算買手扶拖拉機，也隻買得起手扶拖拉機，可真到這兒，趙柯的眼睛沒法兒從那些高大的履帶拖拉機四輪拖拉機上拔出來。</p>
林海洋和陳三兒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高大的拖拉機，滿眼喜歡。趙柯實在抑製不住渴望，試探地指向最小的一輛四輪拖拉機，問價錢。孫副廠長告訴她了。</p>
趙柯手輕輕覆在肚子上，沉默震耳欲聾。</p>
她帶出來的全部家當都綁在腰上，倒是勉強夠買這一輛，但他們的錢又不是隻買拖拉機的。陳三兒也震驚地看著那四輪拖拉機，仰望的眼神。</p>
愛而不得。</p>
趙柯依依不舍地移開視線，再次放回到手扶拖拉機上，兩千五，隻夠買一又四分之一輛，托了好多人攢的工業券也全都得搭進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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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副廠長，我聽說拖拉機廠會回收舊車，您看，我們這些錢買完好的二手零件，能不能湊出兩輛?"</p>
“這……”孫副廠長有些為難，"舊車有損耗，買回去可能要常修，你們大隊不會吧……"趙柯立馬拉出傅杭， "如果廠裡能夠抽出一點點時間稍微指導一下，我們有人，他學得很快。"孫副廠長看向傅杭， "如果你們能自己修，倒也不是不行。"</p>
林海洋和陳三兒麵露喜色。</p>
趙柯不受控製地看向四輪拖拉機，趙村兒大隊還是太窮了。</p>
實在太想要了。</p>
二手的也行。</p>
趙柯控製又控製，還是沒控製住，得寸進尺，又進丈，厚著臉皮問:“孫副廠長，拍照..….還能優惠嗎?“</p>
所謂的名人包袱和到手的實惠，孰輕孰重.....還用猶豫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