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的趙柯是什麼樣的呢?</p>
忠於祖國，響應號召，對建設農村的事業一腔飽滿的熱血，有能力，有實乾精神，有胸襟，不停進步的知識青年。</p>
一個十分正麵的形象。</p>
所以蘇教授提前聯係拖拉機廠的時候，廠裡也願意給她一些幫助和優惠，再合個影，照片掛在拖拉機廠的牆上，傳出去對他們廠的名聲也好。</p>
真正見麵之後，趙柯落落大方，也沒有沾沾自喜，孫副廠長對她的第一印象挺不錯的，至於報紙有沒有言過其實，他暫時沒看出來。</p>
不過，過來人都明白，過剛易折，年輕易挫。</p>
這麼小的年紀，就被捧到一個高度，如果被當下的光鮮裹挾住，是否這一刻就是她的頂峰，誰都無法預見。</p>
但孫副廠長沒想到趙柯是這樣的同誌.…</p>
像她這種形象，大部分人應該會時刻端著，生怕崩壞，她竟然這麼放得下。這才是個真實鮮活的“人”,不是報紙上的平板形象。倒是不會讓人覺得貪婪討厭，隻是有些口子，廠裡不好開..孫副廠長不露聲色， "趙同誌想怎麼優惠?"</p>
"您看這樣行不行?”趙柯沒直接獅子大開口，而是抬手指向傅杭， "傅知青以前沒接觸過拖拉機，讓他試著拆一輛廢舊拖拉機，再裝上，如果能原樣裝好，我們再加一點錢，您答應的兩輛二手手扶拖拉機就換成一輛手扶拖拉機和一輛二手四輪拖拉機，怎麼樣?"</p>
她一句話，驚到五個人。</p>
趙柯是突發奇想，之前沒有跟傅杭通過氣兒。傅杭眼神裡有驚訝，林海洋、陳三兒反應更強烈，直接瞳孔地震，嘴巴張開。</p>
孫副廠長自然看見了三人的神情，好奇：“我看見報紙上說傅知青幫著你們大隊造了水車，但拖拉機可不是水車那麼簡單的，傅知青能原樣裝上?"</p>
傅杭覷著趙柯的神色，隻含糊道： "試一試才知道……"</p>
"不能裝上，您就當我‘優惠’的話沒提，要是真教我們裝上了，傳出去也是拖拉機廠的一個小趣事。”趙柯一副圖個樂嗬的樣子，還主動增加難度， "拆下來直接裝上，沒意思，不如拆下來混在一堆零件裡，傅知青找出來裝?"</p>
孫副廠長眼露興味， &#</p>
34;這倒是挺有意思的。"</p>
蘇教授對趙柯了解得多一些，她不是浮誇、無的放矢的人，肯定是有些想法，便笑著附和： “這主意挺好，成與不成，都不會影響拖拉機廠以後的售價。"</p>
趙柯就是這麼想的。</p>
不能白占便宜，還給拖拉機廠惹麻煩。</p>
他們今天給趙柯優惠，難保以後不會有人聞風過來，問：彆人都能優惠，我們憑啥不能優惠。</p>
就算這麼大的拖拉機廠，可能不在乎買家那點兒酸嘰，但趙柯不想做一錘子買賣，萬一拖拉機廠對他們印象壞掉，後續再想要打交道就不容易了。</p>
趙柯主動提出這個“玩法”就不一樣了。</p>
拆裝拖拉機絕對是個技術活，不是每個人第一次接觸都能拆了重裝。孫副廠長不太相信傅杭能做到， “我請示一下廠長。”趙柯笑道： "好。"</p>
孫副廠長請他們去招待室便暫時離開。</p>
林海洋等他一走，坐不住了， "趙主任，能行嗎?"</p>
陳三兒也道：“趙主任，直接便宜點兒錢，多穩當，這太冒險了。”林海洋點頭， "萬一裝不上，這點兒優惠也撈不著。"趙柯反問：“沒準兒傅知青能裝上呢?”傅杭眸光熠熠地望著她， "你這麼相信我?"</p>
還真不是因為相信，趙柯根本不確定傅杭能不能行，她說出來，就是有賭的成分。</p>
"機會要爭取，我爭取我能爭取的，傅知青努力做你能做的，要是能做到，我們多賺一個四輪拖拉機，做不到我們也沒有損失，大不了還是按照來之前的打算，買兩輛二手手扶拖拉機回去。"</p>
傅杭眼眸微黯。</p>
好吧。</p>
趙主任始終是趙主任，腦子裡就沒有“感情用事”這幾個字。而蘇教授認可道： “趙主任敢想敢做。”</p>
林海洋和陳三兒聽了趙柯的話，一琢磨，回過味兒來，期待起來。嬴得大，虧不了什麼，甚至可以說，根本談不上虧啊。</p>
再優惠能有多少錢?但要是一輛二手手扶拖拉機換成一個四輪拖拉機，值翻了!趙柯安撫傅杭： "不用有太大壓力。"傅杭卻輕描淡寫道：“我會拿到。”那種雲淡風輕的自信，一</p>
下子讓趙柯三人相信，他真的能為大隊拿到四輪拖拉機。</p>
"好好好……"</p>
趙柯瞬間笑眯了眼，殷勤地端起傅杭手邊的茶杯，為他打開蓋兒， "傅知青，喝水，放鬆放鬆……"</p>
林海洋和陳三兒：她可真是，沒事兒撂一邊兒，有事兒勢利眼兒。</p>
但傅杭受用，怎麼看她都很可愛。</p>
現在隻等孫副廠長那邊兒的消息了。</p>
十來分鐘後，孫副廠長帶著另一個暨角發白，身材微胖的男人回來，給他們介紹："這是我們劉廠長。"</p>
雙方互相認識後，劉廠長道：“我也很好奇，傅知青能不能原樣組裝上，如果裝上，拖拉機也能啟動，我做主，那輛拖拉機就賣給你們。"</p>
趙柯、傅杭彼此對視，眼裡都是躍躍欲試。他們從來都不畏挑戰。一行人轉到二手車庫，除了劉廠長和孫副廠長。</p>
孫副廠長問了車庫主管後，給趙柯四人指道： "這輛四輪拖拉機是新收回來的，幾乎報廢，還沒來得及拆開查看，傅知青拆開後，可以去那頭找，那裡都是還能使用的組件。"</p>
“工具在這兒。”</p>
找到這個型號的拖拉機相同的型號組裝，和混進去再找回來，哪個要難一些，趙柯不太清楚，隻能看向傅杭。</p>
傅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走上去觀察拖拉機。那麼打一個家夥，都是鐵疙瘩，他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p>
而且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p>
林海洋和陳三兒對視一眼，一起走上前， "我們倆幫你。"傅杭點頭，探頭去看方向盤下方的結構。</p>
他沒在意身上的白襯衫，孫副廠長注意到，叫了個車庫內的工人，給他們三個拿三套工裝來，傅杭三人向他道謝，去換衣服。</p>
車庫內的工人不知道他們要乾什麼，好奇地圍過來，一聽說這三個新手要拆裝拖拉機，紛紛唱衰</p>
"新手要是都能拆裝，我們這些工人不是白乾那麼多年?""他們估計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拆，更彆說裝了。""哈哈哈哈……認不認識那些工具都不一定。"</p>
工人們一直認為，傅杭他</p>
們三人肯定不行。林海洋和陳三兒因為他們的話，麵上都忐忑起來。傅杭麵不改色地走到工具架，時不時拿起一個打量，好像沒聽見工人們的風涼話。</p>
林海洋和陳三兒看他如此，隻能強製沉下心，儘量不去受彆人影響。</p>
孫副廠長隨口給蘇教授和趙柯介紹： “咱們國家農業機械部六五年組織全國聯合設計與試製，這</p>
是我們廠生產的8.8kw的-40型小四輪拖拉機……"</p>
趙柯聽著他的介紹，目光不離傅杭。</p>
傅杭已經給林海洋和陳三兒分工具，開始動手。</p>
工人們一看他們率先動的地方，便道： “生手就是生手……”林海洋頓時有些不敢下手。</p>
陳三兒不聽那些，傅杭讓他擰哪兒，他就擰哪兒，不讓他動他就等著。</p>
林海洋怎麼也不能輸給陳三兒，他冬天學了不少機械知識，多觀察之後，還能主動問傅杭接下來是不是要某一處。</p>
傅杭心無旁騖，眼睛看著，時不時掌扳手比量，估尺寸，腦子則是飛快地運轉著，一直在研究結構，記位置、部件、尺寸..</p>
其他人看著，他始終不急不緩的，似乎胸有成竹。</p>
有的地方焊接過，有的地方上鏽了，一個人力氣不夠，就林海洋和陳三兒兩人合力，能拆就拆，拆不了就這麼放著。</p>
慢慢的，車蓋卸下來了，發動機、水箱、方向盤………一個一個全都拆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