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想起來了。
“哦,是上個時空那個後來被扉間大叔你切得稀碎的黑影啊——”
話音剛落,一顆黑球浮上天空,無數碎石憑空而起,將趴在不遠處探看情況的黑白絕吸入其中,最終形成了一顆形似隕石的巨大球體——雙眼轉變成輪回眼形態的佐助冷哼了一聲,對身邊的扉間說道:“帶土那個家夥,既然黑絕要為他傳信的話,他應該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吧。”
於是,等到鼬終於從幻覺中脫身而出,疲憊的睜開雙眼時,扉間和佐助都已不見了蹤影,鳴人儘職儘責的抱著一樹,見他終於從木偶般靜止的狀態下恢複了意識,不由朝他尷尬一笑,開口道:“鼬哥,你先不要激動,聽我說幾句話,我們真的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說,能不能先解開一樹的月讀,接下來我來陪你打就是了!”
他話音未落,鼬已經走過來,解開了禁錮著一樹意識的幻術。後者掙紮著睜開眼睛,看到站在麵前,居高臨下望著他的宇智波鼬,頓時慘叫一聲,轉頭便鑽進了鳴人的懷裡:“不要,不要過來!鳴人,救救我、救救我……!”
他哇一聲哭了出來,哭聲簡直像是要撕裂自己的喉嚨,聲音裡透出的那種近乎絕望的恐懼,聽得鳴人一陣心驚膽戰,心道幻術果然是他最討厭的一種忍術了,一樹身體裡的九尾更是忍不住,直接探出身體,用尾巴纏在一樹的身上,朝著鼬露出了鋒利的尖牙:“宇智波鼬,你這個家夥,居然讓一樹那麼害怕!”
“……”鼬隻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為沒有被封印住的九尾驚訝了一瞬,就再次將目光凝在了一樹的身上。雖然一開始覺得他完全是縮小的佐助,但此時被鳴人抱著,他立刻注意到了對方的長相中和鳴人相似的部分,目光頓時變得更加深邃起來。
片刻之後,他才終於開口問道:“他……是佐助的孩子,是嗎?”
“對啊,他是我和佐助的小孩,因為我們是從未來來的嘛,未來我們結婚了,也有了孩子的說。”鳴人撓了撓頭,把一樹整個人抱了起來。被他這樣緊緊抱著,頭埋在鳴人的肩膀上,也看不到背後的鼬,一樹的哭聲一下子小了許多。鳴人揉了兩把小孩後腦勺上翹起的頭發,繼續對鼬說道:“你已經知道了吧,他的瞳術並沒有攻擊力,隻是讓你看到了佐助的記憶和感覺而已。”
“嗬,沒有攻擊力嗎……”鼬不禁苦笑。他的身體的確沒有受傷,但此時空蕩蕩的、仿佛被人活生生挖開的,血肉模糊的心口,又該如何形容呢?
他閉上眼睛,想起剛才在幻術中看到的,村民們對佐助的排斥和冷淡。“殺死全族的瘋子的弟弟,看起來正常,誰知道他的腦子是不是和他哥哥一樣有毛病”,“宇智波一族果然是魔性的一族,居然喪心病狂到家人都不放過”,“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了?為什麼他哥哥就是沒有殺他?你們說,他是不是也是宇智波鼬的幫凶呢?看他凶得像狼崽子一樣,肯定也已經殺過人了吧……”
“我們的孩子憑什麼要和叛忍的弟弟一起上學,把他趕出忍者學校!不行?那以後分組的時候,也不能被他和我們
的孩子分在一個班裡!”
“他現在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理人,真是個怪異的孩子,哼,本來還說同情他,想送他點東西呢……”
“看他那副孤僻的樣子,遲早會和他哥哥一樣背叛木葉,為什麼沒有死在滅族的那一夜呢?木葉沒有宇智波,大家還能覺得輕鬆點……”
佐助,總是孤零零的坐在河邊,再也不會有哥哥去學校裡接他,再也不會有爸爸媽媽在家裡等著他,對他說歡迎回來了。他搬進了三代火影為他安排的公寓,再也沒有返回宇智波老宅,也是,回去也隻會想起噩夢一般的那個月夜吧,一想到剛才親身感覺到的弟弟的孤獨和被仇恨日夜灼燒的痛苦,鼬就恨不得自己也死在那個夜裡!
明明,這是他一手為佐助安排的道路,明明,隻要佐助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在處置完自己這個叛忍以後,他既能得到更高一級的眼睛,又能帶著功勳返回木葉,作為擊殺叛忍的英雄,擺脫了過往的仇恨,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明明自己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但在經曆過佐助的經曆之後,鼬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徹底被時光抹平,佐助,他的弟弟,在嘴上說著恨他的同時,其實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著他,因為那份愛,他羞於啟齒,不斷的對自己強調複仇的必要性,不斷回憶父母生前的模樣……但隻要想起過去,他的回憶裡就一定有鼬,他們是朝夕相伴、一起長大的兄弟,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表現出的深切恨意騙住了村子的所有人,甚至騙過了他自己,但卻無法瞞住和他的意識徹底共情的鼬。殺了自己,真的能讓他徹底釋懷嗎?鼬有些驚恐的這樣想到,如果這隻是讓他從一個深淵,步入另一個深淵的話,那自己為他做的這些事,真的還有意義嗎……?
何況“宇智波斑”一直對他們兄弟多有關注,或許就等著他們其中的一個寫輪眼再次晉級,好為他所用,他要拿捏佐助的話,真的不會把過去的真相告訴佐助,以此來激發他對木葉的恨意,讓他不會站到木葉的陣營中去嗎?
當然,現在再思考這些,或許都沒什麼意義了。鼬苦澀的想到。佐助現在還陷在幻術之中,沒有清醒過來……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佐助過往的經曆,那麼佐助此時看到的,應該就是自己滅族的真相了吧。
陰差陽錯,自己到底還是棋差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