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嚴昱山家裡熱鬨的坐了一大桌子人。
看到宗瑨跟著從隔壁過來, 還聽說他最近都住在隔壁,嚴昱山盯著看了他好久,差不多快要把他盯穿了。
不過宗瑨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他的視線, 不僅搶先一步占了白芥穗旁邊的位置,把他擠到了對麵,跟孩子一起坐。
還美名其曰自己在喝中藥,不適合吃蟹肉,包攬了剝蟹的工作,老的小的都照顧到了,哄得老兩口開心的合不攏嘴。
雖然後麵他知道了宗瑨是白芥穗的病人,目前在她的家裡接受治療,可他還是看宗瑨不順眼。
而且他太殷勤過頭了, 根本就不是嚴昱山之前在他家看到的樣子。
那個時候儘管宗瑨對他們還算禮貌, 可絕對談不上熱情,甚至能用冷淡來形容。
跟他現在滿臉堆笑的模樣判若兩人。
一個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尤其是像宗瑨這樣孤傲的天才, 天生就不可以能主動去迎合彆人。
如果僅僅隻是因為白芥穗在給他治療的話, 他心裡再感激都不可能如此殷勤。
大概就是感覺到他居心不良, 嚴昱山越看他越不順眼。
可偏偏宗瑨在嚴昱山家裡如魚得水,得到了他爸媽一致的稱讚。
他給老兩口拆了好幾隻蟹了,沒得到老兩口一句好話, 卻一直聽到老兩口在勸宗瑨吃飯。
“小宗你彆光給我們剝蟹, 你也吃點菜, 菜都要涼了。”老太太怪不好意思的勸道,讓兒子剝蟹她心安理得,但是宗瑨怎麼說都是客人,哪裡好意思讓他一直剝蟹。
“就看你一直在忙活, 還一口飯都沒吃上,來先吃口還熱乎的排骨湯。”老爺子親自給他盛了半碗雞湯,老太太也順勢給他夾了一根排骨肉。
也在一直忙活,但是卻沒人關心的嚴昱山:“……”
宗瑨:“比起吃蟹,我更喜歡剝蟹肉,在家裡剝蟹的工作也是我的,您二老不用管我,我剝蟹還沒剝過癮。”
如果徐則在現場,他可能會忍不住翻一個白眼。
嚴奶奶:“你又不能吃,還買這麼多,光看著我們吃的熱鬨,又幫我們拆蟹。”
“現在正是吃蟹的季節,錯過了就要等明年了,再說了看到大家吃得開心,比我自己吃還高興。”說著宗瑨把他堆滿蟹黃和蟹肉骨碟跟白芥穗麵前的骨碟換了一下,又拿起一隻新的大閘蟹開始拆。
白芥穗看了眼他碗裡原封未動的湯,他嘴上說著馬上喝,但事實上一口都還沒有動過。
“你先吃點東西吧,碗裡的湯都要涼了,蟹也不用給我剝了,桌上還有這麼多菜,我吃得也差不多了。”
宗瑨嘴上還是說好,但這回沒有半分的猶豫,摘了手套,端起碗一口氣就喝乾淨了,裡麵的排骨肉也一口吃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然後又繼續接著拆大閘蟹。
麵對白芥穗看過來的眼神,他解釋道:“這隻拆都拆開了,我最後再把這隻剝了。”
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越過餐桌,將一小碗剛拆開的蟹肉默默地放到了白芥穗麵前。
放下蟹肉後嚴昱山沒說話,緊張的靜看著她。
前麵嚴昱山也給她剝過兩碗滿滿的蟹肉,可是她都沒有動,而是不動聲色的分給了二老,或是給雪寶吃了,她一筷子都沒嘗過。
儘管知道她可能還是不會吃,嚴昱山照樣還是滿眼期待的等著她。
白芥穗感覺到他在看自己,沒有和他對視,也沒有動那碗蟹肉。
默默的等了一會兒,嚴昱山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她暫時還沒有把那碗蟹肉拿給其他的人。
不管她最終會不會吃一口,嚴昱山都在她繼續拆蟹肉,沒過多久,他在餘光中瞥到白芥穗的筷子伸向了他剝的那碗蟹肉。
他很謹慎,沒有當場直接看過去,連嘴角的笑意都不敢露出來,全程當做毫不知情,在餘光中看到白芥穗有一下沒一下的把那一小碗蟹肉吃完了。
當時嚴昱山的心情彆提有多高興,這會兒嘴角再也忍不住笑意了。
他也沒忘記照顧老兩口,給白芥穗拆了滿滿一小碗的蟹肉,順勢也給了老兩口一人分了半隻。
老太太嘴裡吃著兒子剝的蟹肉,開口誇的卻是宗瑨。
“小宗買的這大閘蟹品質就是好,個個膏黃蟹肥,我還沒吃過這麼大隻的大閘蟹。”
齊爺爺:“可不是,要不是小宗想的周到,我都還不知道有沒有口福吃到比手大的大閘蟹。”
嚴奶奶:“我們兩口子那有那麼好的福氣,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除了這倆個有心的孩子,其他人誰還想得起我們老兩口。”
老太太指桑罵槐,嚴昱山聽不下去了,不就是幾隻大閘蟹嗎,他以前難道就沒有往家裡送過嗎,隻是今天還沒有來得及張羅而已。
他摘了一隻手套,悄悄拿出手機給小楚發消息,讓他回來後第一時間去蟹湖裡麵挑一筐最大隻,一定要膏滿肉肥的大閘蟹,然後給他送到家裡。
可憐的小楚剛下飛機,人都還沒來得及休息,就領到了新的任務,馬不停蹄的又聯係賣蟹的老板,趕往了蟹湖。
宗瑨:“我這段時間沒少給您二老添麻煩,幾隻大閘蟹不算什麼,您二老喜歡的話,我再叫人給您送。”
“不用了,我會買。”嚴昱山收起了手機,戴上手套繼續開始剝蟹。
老太太忙說:“對,讓你嚴叔買,到時候你們來吃就是了。”
嚴昱山這位叔叔全程沒有人管,拆蟹拆的最多,菜也是做的最多的人,飯卻隻吃了個半飽。
飯後他還要負責收拾殘局。
嚴昱山一個人在廚房裡,正往洗碗機放碗,宗瑨端著盤子進來了。
忍了一晚上了,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嚴昱山終於出聲叫道:“草烏老師。”
宗瑨像是剛看認出他一樣:“嚴老師好久不見。”
“我還以為草烏老師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哪能啊,嚴老師這麼有名的人,鼎鼎大名的三金影帝,我怎麼可能不認得你。”
“草烏老師才是大名鼎鼎,想見你一麵都難如登天,今天似乎也不想讓人知道你認識我。”嚴昱山可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等了宗瑨多少天。
宗瑨當然不想讓白芥穗知道他跟嚴昱山以前見過,還差點有意達成合作,萬一她對嚴昱山的成見遷怒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嚴老師現在還想找我合作嗎?”宗瑨輕笑了一聲問道。
“不想。”嚴昱山現在看不順眼宗瑨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最近都不準備接戲了,再好的本子都趕不上白芥穗的事重要。
“正巧,我也不想跟嚴老師合作。”
隨後倆人都沒有說話,沉默的看著對方,卻在視線裡暗自的較量。
之前宗瑨不知道嚴昱山和白芥穗的關係,是前不久聽小丫頭說的。
他跟雪寶倆人留守,那小丫頭為了讓他給自己講故事,偷偷把這個秘密告訴給了他。
再到今天嚴昱山找上門,這個秘密在家裡已經不能算是秘密了。
對於嚴昱山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宗瑨同樣看他很不順眼。
“草烏老師還準備在小白家裡住多久?我聽說你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吧。”最後是嚴昱山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麵。
在餐桌上老兩口沒少關心宗瑨的身體,聽白芥穗說現在隻要再繼續吃一周的藥,宗瑨就可以停藥了。
“是差不多好了,但是我的工作還沒結束,嚴老師不知道我現在在幫穗穗做醫書的整理嗎?”
嚴昱山聽到他的稱呼就腦仁兒疼:“她有自己的全名,你能不能彆叫她穗穗。”
“可是穗穗讓我這樣叫她的。”
當然那是小時候的事了,不過他沒想過要改變稱呼。
這件事嚴昱山能忍,但是另一件事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了。
“可是草烏老師,你一個成年男性一直住在一個女孩子家裡不太好吧?”
“穗穗都沒嫌棄我住家裡不合適,嚴老師管的也太多了吧。”
嚴昱山心情十分不痛快,卻又不好發作。
他順了口氣,好言好語的提議說:“我家的空房多,不如草烏老師就來我家住吧,房間隨便你選,我住的那間主臥也行。”
宗瑨在心裡冷嗤了一聲,誰稀罕住你的主臥啊。
“當初是穗穗叫我住她家的,隻要她不趕我走,我就永遠都不會搬。”他臉上的笑容似笑非笑。
嚴昱山沒有說話,隻有臉色愈發的陰沉難看,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宗瑨從他麵前轉身走了。
收拾好廚房後,嚴昱山在客廳裡又盯了他好一會兒,直到他們幾個人喝完了薑茶回隔壁。
他目送著他們離開,等隔壁的門都關上了他才轉身回屋。
老太太端著第二杯薑茶在喝,見狀戲謔道。
“瞧你那小心眼兒的勁兒,我不過就是多誇了小宗幾句,你心裡就不舒服了?”
齊爺爺哼了一聲:“自己的工作做的不到位,還怪彆人比你想的周到。”
嚴昱山悻悻的關山門,他確實做的不到位,有很多失職的地方。
但是這些事也不該讓宗瑨來搶功。
嚴昱山自己也去倒了杯薑茶,薑茶是白芥穗親自配來熬煮的,入口柔和不辛辣,喝著非常適口。
他剛才沒好意思倒來喝,現在一口氣連喝了兩杯。
喝完薑茶後,水杯磕在桌上,發出的巨大聲響代表著他此刻不佳的心情。
“你們不覺得那個草……宗瑨他的動機不純嗎?”
老兩口一開始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多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動機不純了。”
“病好了還賴在小白家裡不走,乾活積極又殷勤,我不信他沒有彆的想法。”
老兩口對看一眼,總算明白他什麼意思了。
沒想到老太太突然笑道:“我看小宗這孩子眼光不錯,也知道我們小白是個優秀的孩子。”
嚴昱山:“……”
“沒長眼睛的都知道小白優秀,關鍵是他配嗎?”
老太太:“小宗這孩子一看就聰明,不管是說話談吐,還是在接人待物上,他家裡的條件肯定差不了,你怎麼就知道人家配不上了。”
嚴昱山:“光看家室就夠嗎?”
老爺子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自己不結婚,也看不得人家小年輕找對象。”
嚴昱山捏了捏拳,從齒縫裡磨出幾個詞:“他們還不是對象。”
“那你鹹吃蘿淡操個什麼心,再說小白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才回來一天就開始管上了。”
嚴昱山很想告訴他們,就是跟他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