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坐著的二人,見同伴走過去,以為他會興師問罪,怎麼也沒想到。
人是站在那裡了,鴉雀無聲。
隻知一個勁兒地盯著人看。
剛才的氣焰呢?聲埶呢?無所畏懼呢?
劉司晨將劍橫在來人身前:“小子,你想乾什麼?”
本來元櫻也想拍案而起,她剛抬起手,就見自家祖宗突然扭頭看向她。
“五兩。”
簡單兩個字,她就,將手尷尬地放下來。
“嘿嘿”一聲,在桌子上蹭蹭,五兩讓她一下子想起望江樓,上次在望江樓拍案而起,還是上一次的事,她將桌麵拍出個手印,爽是爽了,可氣怒一時爽,賠錢火葬場。
足足賠了掌櫃五兩銀子。
眼前的桌子雖看著簡陋,不值什麼錢,但她現在是真沒錢。
當然,一文錢一碗的茶水,她還是喝得起的。
鄰桌幾個同伴眼神頻頻望去。
就見到替師門興師問罪的夥伴,回過神來,竟一本正經地對那桌人彎下腰,行了個正宗儒生書生禮。
“在下天師府,闕門韓舒言,乃正四品府丞之子,如今在醉龍城天師府就讀。”說完,他站起身,望著桌前坐著的人,道:“不知這位天師,出身哪裡?我見姑娘腰間掛了闕門天師牌,在下還未在醉龍城天師府見到過姑娘……”
那幾個同伴聽罷,口裡的茶差點噴出來。
剛還如火般衝過去,現在卻如風般溫柔,前後反差為何如此之大?
萍水相逢,闕清月本沒興趣回答他人任何問題。
她想回便回,不想回就不回,一向如此。
不過聽聞他在醉龍城天師府就讀,倒是有了一絲興趣,正眼看向他:“哦?那你對醉龍城很熟悉了?城裡可有什麼遊玩之處?說來聽聽。”
“當然有,醉龍城據說建在龍骨之上,峰多水旺。”
韓舒言娓娓而談。
“城中有一處風月湖,夜裡張燈結彩,坊船夜遊,風景極好。還有一棵千年情人樹,每到十五月圓,無數有情男女,會在樹上綁上同心結,現在正是情人樹開花時節,紅絲飄如雲海,實為奇景。若要喝茶聽戲,還得去白鷳茶樓,百年茶樓,說書戲法,應有儘有。若姑娘想買些胭脂水粉,可以去天香街的雨花齋……”
闕清月瞧著麵前這位年紀不大的府丞之子,在那裡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眼睛發亮,還真有一股莫名的中二之氣。
他對醉龍城玩樂之所,了如指掌,介紹的聲色並茂,意氣風發。
她雙臂交疊,放至桌前,看著他笑了笑。
東方青楓放下茶碗,目光看向那個天師府的人,看了會,目光一轉,望向旁邊,隻見闕清月坐在那兒,嘴角上彎。
他頗有幾分嫌棄,這闕氏的祖宗,竟青睞傻子。
東方青楓收回視線,低頭拿起桌邊的刀:“茶喝過了,時間不早,該出發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攔著人的劉司晨見狀,便收回了劍,他站起身,對那府丞之子道:“小子,你小日子過得挺雅致啊?連風月湖都知道,嗬嗬。”
說完,跟在殿下身後離開。
闕清月也展了下衣袖,就要站起來,元櫻在旁邊掏出了四枚銅板放到桌上,對著走在前麵的劉司晨喊道:“喂,茶錢!我先替你們付了,你欠我兩枚銅板。”記得還!
闕清月看了眼元櫻,臉扭到一旁搖了搖頭。
“走吧。”她率先離開茶棚。
韓舒言見人要走,急忙上前一步道:“這位姑娘,是否要去醉龍城?在下對那邊熟,可以帶路。”
闕清月回過身餘光上下看他,一側嘴角微勾,收回了視線:“有機會再說吧。”轉身離去。
後麵的元櫻賺他礙事。
這廝湊到祖宗身邊乾什麼,沒見過女人啊?伸手就隔開了他,“醉龍城我們自己逛,用不著公子,走開一點。”說完跟在闕清月身後,上了馬車。
韓舒言遠遠地望著,見那美人胚一隻手在下麵握著衣擺,慢步走上馬車,另一手卻抓著彎腰時肩上滑落而下的柔亮長發,低頭進入車廂內。
無意間的風景,便美出天際。
他半天沒回過神來。
直到同行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喂,韓舒言,你怎麼了?發怔呢?”
他們的桌子在劉司言幾人身後,自然一直沒看清前麵人的長相,此時見韓舒言神魂顛倒的樣子,大概也知道,對方應是容貌出色之人。
看身形便知,與普通人有壁,幾人倒是想圍過去觀上一觀。
奈何那桌的人看起來都不好惹,一人帶刀,一人撥劍,還有一個長得比他們還高,拳頭比他們還硬的女子。
文弱書生傷不起啊。
“到底長什麼樣子,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知道還以為你這闕門弟子,鬼上身了……”
“就是,以你的身份,四品府丞之子,又是獨子,什麼美人沒見過?”
韓舒言這才回過神來,悵然若失。
“你們不懂,若不懂她的美,是真不懂美……”
“那是種美中含嬌,從容含嗔,嗔還本真,真存不屑,周身又飄有正清之氣的美貌,極品……”
“目眩神迷,迷人至極啊!”
“我看他是又瘋了……”
……
劉司晨二人上了馬,東方青楓前行時,回頭問他:“你說他雅致?從哪裡看出來的?”
“我這不看他年紀不大,也就跟殿下相仿,年輕人嘛,多少會有些煙花風月之雅事,在醉龍城,實屬常見,常見……”劉司晨解釋道。
東方青楓淡淡的瞥了劉司晨一眼:“雅事?你倒是會粉飾,那分明是風流事。”說完上上下下將劉司晨看了一遍,然後收回視線,策馬先行。
落在後麵的劉司晨:……
……
幾人酉時才到達醉龍城。
醉龍城,城如其名。
整座城池,有如一條遊龍,遠遠看去,氣勢磅礴,色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