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圍在旁邊,元櫻做的床被她放在洞裡麵,靠牆一側。
兩個小凳子,她和祖宗一人一個。
其它人沒那麼多講究,抓了把乾草,便能席地而坐。
火上支著木架,正烤著魚。
傳來陣陣香氣。
鹿三七忙得不亦樂乎,拿著他頭上的銀針,串著已經在小溪邊處理好,切成塊,用大葉子包好的兔肉。
“三七,你這什麼吃法?”劉司晨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鹿三七道:“平常烤兔,整隻烤,得等到什麼時候,這樣串起來,稍微烤一烤就能吃了。”
“你也來幫忙,用那些木枝將這些肉串起來,像我這樣,要輕些烤,莫烤糊了。”
鹿三七說著,將頭發上的另一根銀針取下來,飛快地穿好肉串,兩串放到火上,給他們演示,並來回轉著,不一會,兔肉上就開始炙得冒油泡,陣陣肉香氣傳出來,見火候差不多了,他再捏點鹽撒在上麵,趁熱咬了一口。
“嘖,香啊,雖然香料不夠,但這麼吃,原汁原味,也不錯。”鹿三七邊吃邊道。
劉司晨見狀,舔了下嘴唇,也取了一根削尖的木枝,串了一串,放到火上麵,直到烤到肉焦黃冒油,撒上鹽,遞給了旁邊的東方青楓。
東方青楓靠在牆側,睨了他一眼,“給我?”
伸手接過來,將肉串左右看看,然後放在嘴邊嘗了一下,看著肉,緩緩點頭道:“還行。”
“是吧?這兔肉呢,有三種好吃的做法,分彆是炮、燔、炙,這在民間叫一兔三吃。”
鹿三七說著,吃完了手裡的,又串了一串:“你們看,裹著充竹丳上,小串用竹簽,大串用鐵簽,最早這是西域傳過來的吃法,傳到我們
大聶也挺久了,但我們中原人,還是比較喜歡煮燉煎炒蒸,偶爾會炸一炸,這種吃法在北地較常見,其實要說這烤肉,兔肉其次,最好吃的那得是羊肉。”
他邊說邊吃,手裡動作不停,遊刃有餘。
鹿三七是幾個人裡年紀最大的,二十五了,彆的事就算了,但吃上麵,還算有點學問,也算見多識廣,畢竟早年出生在富戶人家,是個正宗城裡富少爺,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歪門邪道早年時也一個不落。
從怎麼吃肉才香,到調料怎麼調才鮮,最後聊到山裡的野貨要怎麼吃才美味,他說他曾經吃過火烤烏鴉、燙鵪鶉、清蒸野鴨、炸鯽魚、燉山雀兒,烤乳鴿,炸蟬蛹,抓鳴蟬……
“你這上天入地,風裡水裡,海裡河裡,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樹上叫的,連啞巴蠶都不放過,鹿三七,你吃的路子挺野啊?”
劉司晨咬著兔肉串,聽得眼花繚亂的,尤其說到抓蚯蚓螞蚱炸的時候,他聽得還想乾嘔幾下,什麼叫烤烏鴉,炸螞蚱啊,那東西能吃?
他和殿下聽都沒聽說過。
“野是野了點,我小時候比較調皮,都是以前的事了。”鹿三七揮了揮手。
元櫻也參於其中,她見鹿三七用銀針,盯了半天道:“你用銀針烤,你不嫌燙嗎?”
“這你不知道了吧?銀針烤肉,肉熟得格外快,而且彆有一番風味……”
“我看,是你自己的肉熟得快吧?”
“嘶,還真有點燙!”
闕清月在火堆邊烤著火,聽他們說著,她看向開口鹿三七,望著火光道。
“三七,你本看起來世俗中人,怎會入道門?既然現在是道門中人,那這些東西,你還能吃嗎?”闕清月看了看他手裡的兔肉,又看向他。
如果沒記錯,黃老門乃道家七十二門中的一門,也要守戒,無論玄門道門哪一行,想要有些本事,不戒不行,戒是第一位,也可稱為節製。
若隻想懂點皮毛,還可以浪蕩人間,但如果做到門主這一層次,守得戒就多了。
戒食欲,也隻是其中之一。
說到此事,鹿三七長歎了一聲:“失策啊,一入道門深似海,闕姑娘,我說的這些,都是我未進黃老門前,年少時的荒唐事,自從入了道後,三天一戒,五天一禁,七天一淨身自省,最後算算,一個月隻有區區五天可以食葷腥,還不能食大葷,像牛啊,驢啊,狗啊……
何等的淒涼啊!不過,放心,我今日剛好能食葷腥,沒有破戒。”
說著他袍子一撩,又串了一串,蹲在火堆旁,雙手紛飛地烤著。
闕清月搖頭,本不是道門中人,卻入了道,她伸手摸了摸額角,沒再說什麼,低頭整理了下腿上的衣物,將腿並在一起,繼續坐在火堆旁暖洋洋地烤著火。
元櫻在旁邊吃的滿嘴流油,吃這東西她一學就會,三兩下串好,一串三口。
三隻兔子,兩隻野雞,三條魚,看樣子不夠這幾個人吃的。
東方青楓看向
闕清月,想到什麼,他放下肉串,從懷裡取出一紙包隨手遞給她。
闕清月已喝過培元茶了,食過一塊點心,不吃東西也可以。
見到紙包,“這是什麼?”她看他一眼,伸手接過來,打開竟然是兩串山葡萄。
顆顆紫得發黑,表皮卻白如霜,一看就很甜,像這種山葡萄,酸得多,但若熟透的很好吃,越黑越甜。
“已經在溪邊洗過了,吃吧。”東方青楓將葡萄放她手中,又拿起肉串。
闕清月捧著紙包看了看,伸出手指,摘了一顆,放進嘴裡嘗了嘗,果然酸中帶甜,並不難吃,而且葡萄味很濃鬱,入口有股葡萄清香。
她吃完,又摘了一顆。
對麵劉司晨見到了:“呀,殿下,哪來的葡萄啊?”
“既然有葡萄,你怎麼不多摘點,隻摘了兩串?我們也想吃啊!”他起哄。
東方青楓本來正看著她吃東西。
聽到劉司晨的話,笑意凝在臉上,他盯向劉司晨,隨手拿了根枝條,就朝他打過去。
“就這兩串熟了,其它的都是生的,生葡萄酸倒牙,你想吃,自己搞去。”酸死你拉倒。
劉司晨立即躲開。
闕清月見有人取笑,就將手裡的葡萄遞給元櫻。
“你吃吧。”
元櫻看著黑紫黑紫的野葡萄,咽了下口水。
“那,那我就吃一顆。”說著伸手小心冀冀取了一個,看了看闕清月的臉色,才扔進嘴裡。
東方青楓隨手將木枝扔開,拍了拍手。
劉司晨知道殿下有些不悅,也不敢再開他倆玩笑。
這闕氏祖宗,臉皮薄得很。
鹿三七坐在那兒,啃著肉串,笑而不語。
東方青楓目光看向幾人,最後落在他身上。
下午上百人圍殺他們,鹿三七竟然一點也不好奇,從未開口問過。
他看了眼放在旁邊的劍,低聲道:
“鹿三七,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們身份的?”他目光看向三七,然後又看了身邊闕清月一眼。
鹿三七手拿烤串,在火中慢轉炙烤著:“其實,我本來也不知道,可你說,你姓聶,大聶姓聶的人不少,但是她又姓闕,聶和闕這兩個姓放在一起,就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什麼?”
東方青楓臉色一滯,扭頭失語,悻悻思量。
竟然又暴露了。
上次被認出,因張青是他舊部下,認得他,這次竟然是名字?
難道他取名真的沒有天賦?
“那她呢,如果不姓闕?你能認得出?”東方青楓指向闕清月。
“我掛著闕氏天師牌,不姓闕,姓什麼?”闕清月拿著葡萄,餘光看向他。
東方青楓被她看的收回手:“行行行,是我說錯了,你姓闕,我改。”
“嗬嗬,主要是這名太省事了,姓聶就罷了,連青楓兩個字都不改一改?東方青楓,十大鎮守史之一,茶樓說書的天天在講,連街邊的小孩都會念,你若換個其它名字,我肯定認不出你們。”鹿三七道。
闕清月見東方青楓凝眉思索的樣子。
她低頭笑了下,然後看向他:“名字而已,有那麼難嗎?”
然後優雅地撫過衣袖,伸手拿起一根樹枝,在地麵點了幾下:“你可以叫黃九。”
“黃九?”劉司晨細品了下:“殿下,這名字,妙啊!”
東方青楓抬目睨他,閉嘴,妙個屁。
他看了一眼闕清月。
黃九?
三七,黃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鹿菖黎是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