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告辭(1 / 2)

在這漆黑的深夜中,仙音一曲,送煞升天。

這種事,在場的人誰也沒經曆過,無論視覺、聽覺,頗為震憾,久久未能回神。

闕清月按住琴弦後,幾人很長時間未開口。

許久,劉司晨才看向坐著的那位柔弱的需要他家殿下背著走的闕氏祖宗,一曲斷腸送人魂,差點沒把他也一塊送走,絕!

這祖宗,是真有點本事在身上,還稍微有那麼點聰慧過人。

不服不行!

闕清月坐在那兒,先看向自己的功德海,現在她的功德值竟然達到兩萬六,之前扶風簪花給了她五千功德值,這一隻香火娘子,竟然整整入帳一萬功德,加上平時雜七雜八,就已經這麼多了。

不過同樣三煞,為何功德差了一半?

闕清月將手從琴弦上收回來,難道兩者若不去除,將來帶來的危害不同?香火娘子未來會成長為黃泉煞嗎?這似乎不是沒有可能。

又或者,超度煞魂,遠比殺掉它,得到的功德值更多嗎?

不得不說,不是每個魂魄都會成為魂煞,除了機緣之外,凡能成就煞魂者,在鬼魂界,也算是鬼中龍鳳,天賦異稟了。

要魂魄夠強,執念深重,還得有點天賦本事才行,否則成煞之路漫漫,就像這香火娘子這種,尚且用了三百年才成形。這麼久時間,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滅了的小魂魄,根本做不到。

隨後,她側身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東方青楓。

就像她身後這位東方狗兒,咳,當初第一次見到他功德海時,那負十萬值的功德讓她心裡頗為震驚,當時她對元櫻說了一句話,說他比凶煞還凶。

因為她知道,當一個人能夠承擔負十萬功德在身,還能活著,某種程度來說,要比普通人積累十萬功德還要難。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壓製體內一隻黃泉蛟煞。

這個人,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東方青楓見她回頭看向自己,以為她要做什麼,蹲下來,瞥了下她的手和坐姿,問她:“怎麼了?”

說著將手給她。

以為她要起來,現在連起身都人扶?還真是個公主!

闕清月見他朝自己伸手,於是看向他的手,一下子又想起之前鳥糞的事,她袖子抬了下,想打他一下,不過一看,幾人都在,又把袖子放下去,最後,看著他,避開他的手,將手搭他護腕上。

在他力道下,站起身。

那邊鹿三七吹滅了綠頭香,將香收回到袖子裡。

“世事殤塵囂,星塵光蒼茫。”他對著山神廟念了一句。

然後轉身拱手讚美闕清月道:“白衣的琴技,空靈回繞,如聽仙樂耳暫明,那煞魂本就渾渾噩噩,如今聽君一首曲,如聽一首曲,竟然深陷其中,玄技不愧是玄技,不費吹灰之力,便送她入了輪回,在道門,此乃喜事一樁。”

無論是煞是人,皆大歡喜。

闕清月聽罷,低頭看著箏

麵笑了一下,凝神望了眼他的功德值,隻這一次,竟然漲了三千,其它人或多或少,也漲了百十功德。

她點頭道:“鹿公子說的不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活。”全是廢話。

惹得鹿三七展扇一笑:“謬讚啦。”

東方青楓看著二人,目光在二人之間尋索,然後微收下頜,背過手,看向彆處。

神情明顯不悅,但教養使他忍住沒有翻白眼,他複轉過身朝幾人道:“好了,你們幾個,夜黑風高天又涼,彆聊了,回去吧。”

鹿三七望了眼這位皇子明顯繃緊的下頜,笑而不語地將扇子扇了扇。

“說你呢,鹿三七,夜黑風高天又涼,你還扇涼風?腦門被煞鬼吸了吧你?”劉司晨路過他身邊罵道,天天扇,害他每次都要選站位,要不,那小涼風在邊上嗖嗖的吹。

兩人熟了之後,天天鬥嘴。

鹿三七聽罷,將扇子敲在手中,“哎你個劉鳳雞,你們劉家是住在了八卦圖上了嗎?天天跟我陰陽怪氣。”

“你叫誰劉鳳雞?”劉司晨來氣,繼續嘲諷:“天涼地凍扇扇子,瞧著就缺心眼。”

鹿三七追上來,一把圈住劉司晨脖子:“你幾個娘啊,敢這麼說話,信不信我用針紮小人!”

“娘娘腔,彆忘了老子用的是劍,捅死你。”

“再說我紮你個透心涼,你信不信。”

“捅你個窟窿。”

兩人一你拳我一掌,勾肩搭背回去了。

元櫻順路把箏和案幾送回祖祠。

闕清月回到房間裡,走到椅子處,慢條斯理地坐下來。

元櫻拿著茶壺進來,給祖宗倒了杯水,今晚真是精彩絕倫,她在一邊看得緊張又有點渴,可比羅煞城說書先生說的精彩多了。

說書先生說一萬遍,不如自己親眼見一次。

闕清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看了看杯中水,這宅子裡有廚房,鍋裡一直熱著水,方便他們早上起來,喝茶洗漱。

現在還是溫的。

元櫻也倒了一杯,一口喝光後,就過去幫闕清月整理床鋪,晚上涼,祖宗受不得寒,她還備了個湯婆子,放在被窩裡,現在摸著,也還熱。

她邊整理邊道:“祖宗。”

“嗯?”

“我怎麼覺得,東方青楓老搶我的活啊?”

“什麼意思?”

“你看,遇到不好走的路,或者溪水寒涼,平時不是我來背你嗎,現在都他背著你,還有床,本來是我給你做床,結果他嫌我做的床粗糙,紮破你的手,現在床都他做了,還有吃飯,應該是我舀湯添飯,現在你都讓他盛飯添湯,若不是洗澡鋪床這個活,隻有我能乾,我看他……”

闕清月見她越說越離譜:“說什麼呢?”

“彆瞎說。”

她看向茶碗道:“我們闕氏三千兩黃金請他,多做點活怎麼了?”

元櫻:……

對啊,本來還有些疑惑,覺

得哪裡怪怪的,便說出來給祖宗聽聽,結果祖宗這一句話,她悟了,茅塞頓開。

“是啊!是這個道理。”

她恍然大悟,她這是被他皇子的身份給迷惑了!拋開這一點,他是闕氏真金白銀請來護送祖宗的人。

多做點活怎麼了?

闕清月抬眼看元櫻,笑了下,放下手中茶碗,起身:“行了,再聊下去天亮了,睡吧。”

說完,迫不及待地將身上外衫腰帶取下。

藍色斜襟衣衫,被她從肩上一掀,一下子落在椅子上。

還是被子裡暖和。

……

第二日,無風,天晴朗。

整個莊子的人,個個異常興奮,下地乾活都多出三分力,個個亢奮地談論著昨日山外來人。

從舉止到衣貌,從聲音到談吐,那種神秘,明豔,驚心動魄的美麗。

清新脫俗,讓人一見難忘。

還有山外麵的城,外麵的人,是什麼樣的?繁華與否?可有什麼新鮮的事物玩意?

他們身上穿的衣衫款式,真好看,那個女子身上竟然是明豔的孔雀藍顏色,漂亮極了,陽光一照,上麵浮現一層真絲的瑩光,是真絲!

他們莊裡穿的都是自己紡的棉麻。

那幾個男子身上的衣物也頗貴重的樣子,腰帶上還鑲嵌著玉石。

其中,有幾人疑惑地提起,昨天半夜好像聽到山神廟那邊傳來斷斷續續的琴聲,頗為怪異。

“是嗎?沒有吧?”

“睡熟了,沒聽到。”很快就被眾人拋之腦後。

有那麼一小部分的人,她們在意的點與這些人不同,幾個小姑娘揀著豆子,湊在一起,小聲嘀咕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呀,昨日扔花瓣的時候,那個美人,她桃腮帶詫,薄麵含嗔,手裡還緊緊抓著披風衣擺,那長長的衣擺,像裙子一樣,真好看。”

可俏呢。

“最要緊的是,旁邊的那個一身錦衣,高大挺拔五官俊美的男子,一直用手護著她,就護在她的臉頰邊,幫她擋花瓣,唔……我看到的時候,心撲通撲通地跳……”

“呦,李嬌嬌,我看你是見到個俊俏的男子,心都會撲通撲通地跳,還五官俊美!我看呐,你那是饞他的身子,起了色心。”另一個小姑娘啐她道。

“就是,心撲通撲通的,你以為你是兔子呐?”

話一出,惹來其它幾個蹲著的姑娘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我說真的,你們不覺得,他們……那個那個!好般配的?就像莊子裡成親,男女一對兒,一起走花瓣路。”

“哪有?就你覺得。”

“我看李嬌嬌她啊,是想成親了吧!”幾個姑娘起哄。

“哎呀,不跟你們說了,你們不懂。”誰懂啊,那個氣氛……

李嬌嬌捧著臉。

“不過說起來,昨日那女子,真漂亮啊,生得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樣。”

“李嬌嬌說的那對兒

,其實我也覺得,她和旁邊的那個男子,真的,真的,好配啊,他們站在一起,我也好興奮!我當時還招手了。”

“是吧?是吧是吧!”李嬌嬌立即道。

“咳,其實不好意思說,但,我也是……”

“真的?原來你們都是裝的啊,你們也覺得吧?他們倆個是一對嗎?”李嬌嬌精神了。

“我聽族長說,不是,好像是同伴,結伴一起到京城去。”

“啊?不是啊,可是他們挨在一起,好甜,一個躲花瓣躲在另一個懷裡,另一個伸手護著,哎呀呀!”李嬌嬌捂著圓臉:“好甜呀。”

“你彆說,你還真彆說,有點,甜。”

“我看你們倆,是都想嫁人了吧?春心萌動了!”

“哪有?彆亂說。”

“我可聽說,李嬌嬌,你娘要給你說親了,找的是張氏那邊的人。”

“啊?我娘又去找李媒婆了?張家那邊幾個我都認識,黑揪揪的,沒幾個好看的,與昨日來的人比,一點點都不比上。”

“你就彆挑了,這一代適齡的本來就不多,你不趕緊,就要被李家其它幾個丫頭挑走了,再說了,我聽說,昨天那幾個人的長相,在山外也不是普通人,恐怕也是少見的,我們莊子的人,怎能和他們比,你就不要心氣太高了,俗話說得好,龍配龍,鳳配風,王八配綠豆,小雞燉蘑菇……”

“哎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李嬌嬌蹲著,雙手支著臉道,“好想到山外看一看啊,平時隻在書裡見過,聽說可繁華了。”在看到山外來人後,她就更好奇了,甚至到了向往的地步。

用大夢輪回那個古怪世界來形容,就像一群頭小臉小,五官驚豔比例完美,個子高身材好腿又長,儀態頂流的頂級時尚明星,闖進了普通人世界裡,鶴立雞群,迷暈了一群追星少女。

……

午時,老族長與幾位族人讓人去請貴人入席。

莊裡人忙活一早上,做了一桌飯菜,有的是山中的野味,還有莊裡自己養的雞鴨魚肉,用自己種的稻穀小麥做出來美食。

還拿出了莊人采的野果,釀出的美酒。

闕清月坐在主位,其它人依次坐在她旁邊,她看了眼倒入杯中晶瑩剔透酒液,有三種酒,野葡萄酒、山櫻桃酒和桃花釀。

她選了桃花釀,淺粉色,有淡淡桃花香,是今年春的新釀,她沒喝過。

其它人也很新奇,東方青楓看了眼手中紫紅色酒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此乃朝貢品,身價頗高,這個隱居的山莊,竟然會釀此酒?

“都是莊裡產的,我們族裡長輩中早年有一位域外的釀酒師傅,這手藝便傳下來了,逢年過節,大家會飲上一杯,不嫌棄的話,各位嘗嘗。”說著老族長與族人舉起杯。

“客氣客氣了。”劉司晨端起酒,衝東方青楓他們點點頭。

幾人這才端起酒杯。

闕清月與老族長輕碰杯後,以袖遮麵,嘗

了一點,微苦回甘,滿口桃花香,真材實料,確實好喝。

她放下杯子。

老族長道:“闕姑娘,各位,不知山外現在是何年月,可還有戰事發生?百姓日子過得如何?”這也是其它族人想知道的事,桌上幾人眼睛一亮,皆看向這五人。

闕清月手放在桌上,手指摸著有些微粗的陶杯,這裡的人,恐怕還不知道如今大聶正逢亂世,五黃三煞黃泉天災,陸續出世的事。

這一路她們已經遇到三隻煞物。

隨即,她看向他們,開口問道:“族老與族人就從未出過山嗎?沒有到外麵看看?”

老族長歎氣:“我們每十年,就會派幾個族裡最好的獵手,帶上我們莊裡出產最美的酒,最好的糧與肉出山,換些能用的東西,但近二十年,通向山外的路越發難走了,上一次出山的五個獵手,一個也沒回來,所以近十年,我們未再出山了。”

“原來如此。”闕清月看著杯中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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