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這是二十年前的?遠來客棧!”
四人皆看向東方青楓。
東方青楓仰頭望著天空與前方,“不錯,我們三天前來到此地時,這裡並沒有煞氣,那麼巧,昨日色煞剛滅,這裡便出了黃泉煞。”
他回頭看向身披藍色披風的闕清月:“你說的沒錯,那隻色煞恐怕不是死於我手。”
“那匣子中,還有另一隻煞物,它吞了被消耗後虛弱的色煞,讓我以為色煞已死,它卻逃走了,沒想到吞下色煞後,它竟然一夜之間,成就黃泉。”
“你們看到的,就是黃泉煞剛成形時,產生的域!”
為什麼談黃泉色變,就是因為,三煞且還是人為可以控製,到了黃泉,煞氣便會如蛇化蛟一般,產生巨大蛻變。
化蛟可翻天覆海,而成就黃泉,便擁有了域。
一隻黃泉,可令一城百姓慘死,無一生還,城中生靈,皆化為它域中鬼,供它操控,十分可怖,一入黃泉,便不再是一隻煞,它可以是百隻,千隻,萬隻……
這便是黃泉的可怕之處。
但它也有弱點,當產生了域,域是不能動的,隻能不斷向外吞並擴張,要剿殺它很難,但找到它的域,很容易。
這隻黃泉才剛成形,尚未成長起來,若成長後,開源城,將成為一座鬼城。
幾人還在消化這件事情。
就連鹿三七,也在飛快地搖扇子,他在道門平時最多接觸到的是三煞,三煞中的血煞,神煞和欲煞。
就已經難以應對。
如今竟然連黃泉也出山了。
這不由地讓人憂心起大聶,如此下去,大聶將被煞氣侵入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到那時,大聶百姓的生活又將處於如何水深火熱之中?三煞黃泉肆意,這一片大好河山轉眼將赤地千裡,血流成河,寸草不留,生靈塗炭啊。
現在這段時間,可能會成為道門末法時代前,最後的一抹可以喘息的時間了。
黃泉雖然恐怖,但目前看來,很少見,據說大聶現在隻發現兩處黃泉煞,皆在人煙稀少之地,朝廷曾經派人剿殺過,去了兩撥人,無一人生還。
自此,不再派人送死。
其中內幕,黃老門出身的鹿三七,也算了解一些,就連闕清月,也都隻在畫本上或說書先生的隻字片語中,知曉一二。
鹿三七搖著扇子看向前方那熱熱鬨鬨,很有煙火氣的客棧。
與三天前破敗的連門都爛掉的遠來客棧相比,實在是讓人有種穿越到二十年前般的奇妙之感。
“黃泉煞我聽師兄提起過,最初誕生時,會選在它生前熟悉的地方,或者它生前最痛恨的地方,初時的域,可能隻有幾十米,但隨著時間,它們的域會擴張,如同大魚吸水般,吞並一鎮,一城,我說的對吧?東方兄?”鹿三七問道。
“沒錯,形成領域後,領域會隨它心意轉變,它可以幻化成領域中任何一人,進入它域的人
,很難找到它,更彆提殺了它,這也是黃泉煞的另一可怕之處,絕對控製!”
東方青楓看向幾人:“除非,我們能在它剛成形時,找出它,殺死它,否則,就會被耗死在它的域裡,直到成為它的域中鬼,供它驅使,成年的黃泉,麾下會有許多這樣的鬼,極難對付,朝廷曾派過千人進去剿殺,一個也沒出來。”
這便是當年朝廷一直隱藏的真相。
目前,根本無一人能對付成長後的黃泉。
東方青楓也不過是能抗衡而已,他至今,並未遇到,也並未斬殺過黃泉。
闕清月手揣在衣袖裡,披風垂在她身後,風帽也整齊疊在她背後,她手指點著衣袖,看著前方客棧。
“若黃泉煞在初期,會選擇它最熟悉或最痛恨的地方,那它為什麼會選擇遠來客棧?難道它生前,是遠來客棧裡的人?或在遠來客棧裡待過?”
闕清月邊說,邊慢慢地往旁邊樹下走了走,她一動,東方青楓也跟在她身後走到樹下,她一轉身,輕聲念道:“遠來客棧?走蛟?張萬榮……”
她抬頭問:“你們還記得,張萬榮說的話嗎?”
“什麼話呢?”鹿三七拿著扇子道。
幾人皆看向她。
闕清月低頭看著地上的楓葉,聽過他們所言,她問道:“你們審問過張萬榮,他說他早上趕路,從外地回來的途中,看見水潭那裡走蛟,說有兩夥人打了起來,其中一夥有五個拿弓的獵人,而另一邊也有五人,所以,那隻煞魂,會不會就是這五人之一?或是十人之一。”
“有沒有可能,這隻煞,就是二十年前,那一天,進入這家遠來客棧裡的人?所以入黃泉後,它才會以遠來客棧為它的域。”
幾人聞言靜默了下。
這麼一說倒是有目標了,十選一,可除了五個獵人外,其它五人根本不知是誰,那要怎麼找出這個人呢?
元櫻聽得腦子都炸了,她腳踢著地上的落葉,直接放棄。
鹿三七笑了:“唉,難找啊,沒點腦子,還真想不明白?怎麼就這麼曲折離奇呢。”
“來,我來幫大家理一理這件事的首尾,我們先猜測,昨日那團粉青煞魂,是一粉一青雙生煞魂,雙生煞是在煞魂誕生時,兩個魂魄糾纏在一起特殊的煞,青色那隻是化蛟失敗的青蛇,粉色暫不知它是誰。”
“昨日,東方兄一刀斬去時,雙生中的粉色煞魂將虛弱的青色煞殺死,吞並,讓東方兄以為,青煞已死,它卻逃了,逃到了它生前最熟悉,也可以是最痛恨的地方,就是這家遠來客棧。”
“那它到底是誰呢?當初走蛟時,張萬榮親眼見到,有兩夥人在打鬥,其中有五個獵人,另外還有五人,一共十人,並且都被化蛟失敗,暴怒的青蛇咬死,那與青蛇糾纏在一起的粉煞,應該就是這十人之一,既然這隻煞最後選擇在遠來客棧入黃泉,那必定與這家客棧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或者說,它當時,就在這家客棧裡。”
元櫻聽著直撓頭
,看向祖宗。
“他說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什麼意思啊?”
闕清月伸手,拍了下她頭:“讓你仔細聽,你東張西望。”
她收回手道:“他說,那隻黃泉煞,就在這家客棧裡,我們得把它找出來。”
“哦。”
東方青楓道:“事到如今,我們已經被它拉進領域中,在它的域裡,無論走多少次,都會回到這家遠來客棧,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它,殺了它,好消息是,它才剛入黃泉,手中無鬼可用,隻要找到它,對付它一個應該不難,壞消息是……”
東方青楓看向幾人:“想找到它,很難。”
劉司晨一拳打在手掌裡道:“所以,我們現在連它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個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找?”
“隻能先進去,看看再說!”
“東方兄說得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吧大家。”
幾人已在此地站了許久,東方青楓先行一步,身後四人跟隨其後。
原本二十年後,遠來客棧已經塌掉的一麵牆,如今徹得好好的,牆上還掛著些枯色的爬山虎。
門樓也完好無損,上麵題字:遠來客棧。
院門向外打開,院子裡還有馬棚與堆放整齊的草料,供客人停放車輛喂馬用。
二十年後的院中,全是雜草,現在,則乾乾淨淨,一棵雜草也無。
大門也好好的,沒有爛掉。
東方青楓手拿刀,帶著四人進了門樓,入了院子。
闕清月邊走邊看向左右。
原來二十年前的遠來客棧,是這個樣子。
五人剛進來,一長得豐腴年輕貌美的婦人,穿著一身白布衣,頭上包著粉頭巾,腰間一條粉腰帶將細腰勒得緊緊的,細細的。
此婦人,胸大腰細臀翹,走起路來,一擺三晃,很是誘人。
見到第一個走進來的東方青楓,她眼睛一亮。
這年輕男人,一身英氣,長相帥氣,個子頗高,身材又好,肩寬腿長,邁步進來那股氣勢,真討人喜歡,看著便知非普通人也。
她笑著迎了上來,順便看了眼後麵四人,在其中一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以她的眼光,隻覺這幾人身上的衣物,看著很高級,她至今沒見過這麼好的布料,又輕又軟又薄,而且剪裁款式也不似現在開源富戶流行的那種,反而看起來,要更精致,更精美,尤其後麵那位女子,身上的披風顏色好看得緊,什麼時候出過這種黛藍色的披風了?裡麵的內衣外搭以及花色,樣式,都是她從沒見過的布料與樣子。
而且顏色搭配起來,說不出的好看。
難道是京城那邊的人?
她目光又回到東方青楓身上,笑意盈盈地開口道:“幾位客官,你們這是打哪來?看著很麵生啊,來這裡打尖呢,還是住店?”
東方青楓望著對方一臉笑麵,他回頭看向闕清月,闕清月沒開口,隻是看向彆處。
“哦,打尖。”他回過身。
“好咧,今天店裡的菜色是鹵肉,蔥醋雞,花毛一體的拚盤,豆麵餑餑,還有餛飩和麵,量大味鮮,包您滿意。”
“你是這裡的老板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東方青楓問道。
美婦人走路一扭一扭,很有韻味,她道:“是啊,這位公子看著年輕,長得又俊俏,我們這山野之地,好久沒見到像你這麼俊俏的郎君了,來,幾位請進,這邊有桌子,我給你們擦一擦。”
說著,那美婦人就扭著腰,走到西邊窗口空著的桌子,用腰上的抹布,將本就乾淨的桌子,又擦了擦。
元櫻知道這裡是黃泉域,有點緊張,一路上護在闕清月左右,後麵跟著劉司晨與鹿三七,幾人進店後,掃了一圈。
真是不得了。
三日前他們剛在這裡落腳,什麼樣子清楚得很,明明是家破棄了二十年的破爛客棧,算盤都爛掉了,地下全是稻草。
三天後,這客棧煥然一新。
櫃台上的算盤還泛著油潤的光澤,顯然經常有人撥動它們。
這黃泉煞的域,還原的也太真實了吧?不但這裡的桌椅凳摸起來跟真的一樣,就連肉香氣,聞起來都香的很。
幾人在老板娘熱情地招呼下坐下來。
闕清月將披風撩到身後,坐在桌前。
東方青楓坐在了闕清月旁邊,闕清月另一邊是元櫻,劉司晨和鹿三七坐在對麵。
“幾位,你們準備吃點什麼呀?”老板娘顯然極喜歡東方青楓,一見到他就眼睛發亮,連擦桌子都圍著東方青楓擦。
看得劉司晨與鹿三七,麵麵相覷。
這老板娘是,看上他了?莫說,這女子還蠻有眼光的。
一眼看中九皇子。
“這位小公子,你想吃點啥?剛才我念的那些,隨便你點。”老板娘倚在桌邊,幾乎要靠在他身上,略有些妖嬈地望著麵前這個子高,手中拿刀,鼻子挺直,英俊逼人的年輕公子。
近看,那刀削般俊俏的臉蛋,真討人喜歡啊。
“咳。”東方青楓收回打量客棧的目光,見她離自己這麼近,不動聲色地起身,將凳子往闕清月那邊移了移。
避嫌明顯。
闕清月坐下後,元櫻起身在她身後,幫她理好頭發,收攏好披風,她理袖子和衣擺,這時,她才看向老板娘。
以及拉著凳子往她這邊挪的東方青楓。
然後目光在他倆之間打量。
“小公子,彆躲啊,要吃什麼,隻要你說,我有的,肯定毫無保留呢……”說著,她伸手,就要摸向東方青楓胸前玄衣的衣襟。
這寬肩窄腰的身材,男子好身段,真是饞人。
這大膽行徑,惹來對麵劉司晨與鹿三七的注目。
直接上手啊,這老板娘是真的牛。
還未等東方青楓伸手擋開。
雪白的手指,捏著袖子,伸出了手,擋住了她。
闕清月將目光從桌子上,抬眼移向她。
兩人,一個端坐在桌前,一個倚在桌邊,中間夾著東方青楓。
東方青楓的手,還放在桌上的刀上。
兩人一伸一擋。
視線交錯。
闕清月從容地以長袖擋在東方青楓身前,看著對方,一側唇角微翹,丹鳳眼輕輕一瞥,她道:“老板娘,開門做生意,做得什麼生意,還要不要讓人誤會得好。”
對麵鹿三七與劉司晨聽罷,一個低下了頭,一個拿起扇子擋住臉。
劉司晨:瞧吧,又開始了,又要開始了。
鹿三七:話裡沒有一個臟字兒,卻直戳人心窩子,對呀,你是開客棧的?還是做皮肉生意的?沒問錯。
妖嬈的老板娘,看向闕清月,上下打量她,不由嗬地一聲,收回了手。
闕清月也看著她,微收下頜,也抖了下袖子,將手收回來。
“這姑娘瞧著倒是個少見的美人,但是吧,做為女人,總是少了那麼點味道。”老板娘手撐著桌子,那身材,豐滿又妖嬈,透著誘人的肉香味。
“哦?”闕清月語調上揚,她低頭整理了下袖子,抬頭看向她,丹鳳目也同樣上下打量著她:“那你多了什麼味道啊?”
“是騷嗎?”
“噗”對麵看熱鬨的鹿三七與劉司晨,頓時手捂扇擋一陣咳聲。
元櫻看向他們,覺得這兩人有病。
受風寒了?被傳染了?
美婦人果然有些掛不住臉,她道:“小姑娘,看你這穿戴便知是大戶人家出身,你不了解呀,這女人啊,出來討生活,有多不容易,賺些銀子糊口罷了,很多人都不把我們當人看,覺得我們低賤,哪比得上你們高門大戶的女兒家,受人尊重。”
闕清月也不看她,隻看著桌上的筷筒,上麵插滿了木質筷子。
她撫著袖子,將手放在桌前道:“想要尊重?但你首先要自重。”
闕清月不笑地看著她。
自己不自重,卻還要彆人尊重你?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