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丫鬟打斷了。
直到現在見到梁上的二朵桃花,她是開客棧的,之前雲陽二桃案鬨得沸沸揚揚,也有所耳聞。
沒想到,雲陽二桃這二個采花大盜,有朝一日,竟然出現在她的客棧裡。
他們這一次的采花,難道是那戶富家小姐?他們易容成小廝的模樣,刻下二桃,是今晚要擄走她嗎?
她本還猶豫,這不關她的事,但是看拿著劍的公子,看起來武藝高強,才突然生出想法,與那公子說一說。
畢竟那富家小姐若真被采花大盜擄走,隻有死路一條,真是可憐。
可誰知,竟被她那壯漢酒鬼丈夫發現。
果然,一進屋子,酒鬼丈夫就摔東西大罵。
“賤人,天天在客棧勾二搭四,今日竟然還進了男人房間,你想跟那小白臉私奔啊?看我今天不教訓你!”
說著扯下腰帶。
玉娘強忍憤怒回頭,朝他扔了東西打去,罵道:“鄭大有,你有沒有良心,這家客棧本就在郊區,客人稀少,你說讓我熱情點,好多些回頭客,維持生計,我也照辦了,現在客人多了,錢也賺到些,你就開始打我!說我下賤,如果我不張羅,又有幾人知道這裡有家客棧?彆人瞧不起我就算了,你竟然也這樣說我,嗚嗚……”
“你這該死的娘們,我讓你對人熱情點,不是讓你天天勾搭男人,你看你勾的那些回頭客,哪一個不是饞你的身子,以為你男人死了啊,我還沒死呢,天天就跟彆人眉來眼去……”
一時間房間傳來玉娘哭罵聲。
這日子沒法過了,二天兩頭喝點小酒就打人,玉娘忍無可忍,一時心道,不
如魚死網破算了,她狠下心:“我早就想離開你了,那富家小姐的小廝是兩兄弟,他們可與我說了,要我去給他們兄弟做老婆,他倆年紀小,又是龍精虎猛的身子,比你溫柔小意,比你這粗俗漢子強百倍,我明日便收拾收拾跟了他們去……”
她知道自己貌美,那壯漢最受不了這個,定是要怒火衝天找那兩個小廝的麻煩。
就讓他們打起來,最好都打死!
那壯漢果真氣得滿麵通紅,怒氣衝天:“你這賤人,竟然敢背著我跟人私奔,我要宰了那兩個畜生,再宰了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著,壯漢就要拿起他的殺豬刀,要衝去樓上拚命。
玉娘說完便後悔了,她半生飄零,嫁過兩夫,這是第二任,雖會打她,但平時也會護她,若他真的殺了人橫死,她的名聲便完了,到時無人護佑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這世上,生計艱難,人人都可上門欺辱她了。
她嘴角破了也不管,一下子衝上去,抱住壯漢:“你彆去,彆去了,我說的是氣話,沒有的事,他們下午才進客棧,我與他們連話都沒說幾句,都是氣你的……”這男人,活著她還能過下去,死了,她的日子隻怕更艱難,雖然活著死了她的日子都不好過,但總歸能選個好一點的吧。
闕清月與東方青楓一前一後下樓。
他手裡提著一盞客棧油燈,手拉著闕清月的手臂,生怕她一個不穩,跌下樓去,摔個鼻青臉腫,可就不美了。
若是闕清月知道他心中所想,定是要抬腳給他一腳的。
闕清月另一隻手抓著身前的青白色衣擺,被東方青楓扶著,順著台階走下去。
樓下漆黑,沒有人,客棧外麵風雨飄搖,雨聲很大。
她伸手指了指那處橫梁。
東方青楓點點頭,闕清月從他手裡拽了下自己的手臂,都下樓了,還不放手?見他還拉著不放,她抬手又要打他手。
發現他跟元櫻一樣,總愛皮癢,元櫻一皮癢就跑到她麵前惹點禍,讓她打幾下就好了。
這東方狗兒竟也如此。
東方青楓見她伸手要打,才鬆開手。
然後護著她往前麵走。
闕清月躲開他,走到橫梁下,上方沒有光線看不清楚。
她回身看向東方青楓。
不必開口,東方青楓秒懂,一手提油燈,另一手按在桌上,腳一蹬,一個旋身,無聲地躍上了桌麵,站起身,將油燈抬手舉高,給她看。
個子高便是好啊,伸手就能接近橫梁。
闕清月站在下方,雙手插在袖裡,望著上方。
油燈照映下,兩人清楚地看到了。
橫梁上,新刻了二朵桃花,與二十年後那二朵,一模一樣。
明明他們上樓前,還沒有。
東方青楓舉著燈,她看著桃花,他看向她。
貌美如花。
老板娘剛才說看到了,雖然沒有說看到什麼,但她想到梁上桃,才拉著東方青楓下樓查看。
果然,她猜
對了,雲陽二桃,現在就在這家客棧裡,他們得手了,或者說,馬上要得手了。
那這二人是誰?
他們要擄走的人又是誰?
難道是……
東方青楓從桌上,無聲地跳下來。
“回去吧。”見她盯著桃花站了許久,他輕聲跟她道。
油燈下,她微低頭想事情,發絲半遮下的丹唇與頜角,及線條柔美的臉頰,在不同的光線看,都有不同的美,他看著,看著便入了神。
闕清月在想,那玉娘一定是看到了梁上二桃,才找東方青楓說這件事,或許她已經發現了誰是二桃?
那到底誰是二桃?是不是要找玉娘問個清楚?
然後一抬頭,便與東方青楓的眼神,對視上。
那眼神,看著她,像一汪深潭,能吸人魂魄的那種,專注極了。
看得人心弦狂跳。
她不由地移開視線,向左看去,垂下眼眸。
“你看什麼?”眼睛都直了。
“你很美……”東方青楓道。
“……誰要你看了!”她聲音裡微帶碰上一絲羞惱道,轉過身,向樓上走去。
他倒是沒笑,隻是眼中仿若有月亮,亮得驚人,提著燈便跟過去,想再看一眼,但她也隻羞澀了一下,就又回頭看向他,問他:“美嗎?是不是還缺了一點味道呢?”
東方青楓本就入迷,她一轉過臉,眼睛頓覺不夠用,燈光下臉頰無處不美,但一聽這話,他又馬上清醒過來,這味道……它怎麼就過不去了呢?
“我要怎麼跟你說,你?我又不喜歡她,這隻是域中幻像,她與我有何乾?我隻……我隻是……”
這小祖宗生得清純脫俗,她哪怕隻是笑一笑,誰又是她的對手。
什麼味道不味道的,她收斂時就已無對手,還要如何?
她隻不過不屑用那等手段,她但凡能用上一兩分,彆說一個,十個百個千個都不是她對手。
當然這話,東方青楓是肯定不會跟她說的。
明月清美,何曾為世人低頭?
它隻需高懸即可,哪管人間愛恨愁?
兩人正你走我跟,你拉我躲時,便聽到一樓玉娘夫妻住的房間裡,傳來玉娘隱隱的哭聲。
同時聽到玉娘哭訴,說起了那富家千金身邊的兩個小廝要帶她私奔的事。
一會說他們要與她私奔,一會又說都是騙丈夫的。
東方青楓二人對視一眼。
事情聽起來複雜,從邏輯來看,那富家千金與他們一前一後進入客棧,這麼短的時間內,玉娘是怎麼勾搭上兩個小廝,還到了私奔的程度,這可能性很小,那麼騙丈夫的可能性大一些,但。
玉娘為何突然說起那兩個小廝?在闕清月的記憶中,這二人,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為什麼會提及他們呢?
聽了一會,房間裡突然又沒有聲音了,但轉眼,又傳來那玉娘的一聲驚呼,然後發出
另一種聲音。
還伴隨著一陣陣斷斷續續的聲音,玉娘竟然叫起了死鬼,輕一些,太堔了,揉一揉。
東方青楓聽到時,耳朵都紅了,他轉過身,擋著闕清月,他們本想過去詢問,玉娘晚上到底看到什麼了,但這情形,怎麼問?他隻能拉住闕氏這小祖宗:“上樓吧,走吧。”
“嗯?不去問她嗎……”闕清月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他拉住。
她單手抓著衣擺,被拉上了樓。
剛來到二樓,迎麵便走來一人。
是富家千金兩個小廝其中一個。
那個小六子。
他見到東方青楓二人時,二人一抬眼,也見到了他。
小廝很守禮地彎了下腰,然後匆匆離開。
闕清月回身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過了會才回過身。
她揣起袖子,“走吧。”挺起頸背向房間走去。
走道門口,富家小姐與丫鬟在說話,聽著似乎讓小廝去取什麼東西。
“那個小六子今天怎麼回事?以前很機靈的,現在還要吩咐才能做事,取個東西慢騰騰的。”其中一個丫鬟抱怨道。
“行了,冬草,出門在外,我們和小姐還要仰仗他們跑前跑後,你不要把人得罪了。”另一丫鬟勸道。
幾人見到東方青楓與闕清月走過來。
那位富家小姐,側身還對著闕清月行萬福禮。
闕清月因出身闕氏,一直行揖禮,羅煞府時,她地位很高,多是頜首致意。
見到富家小姐對她這般行禮後,竟一時覺得有趣,也來了興致,上下仿照著那位小姐的樣子,學著雙手蓮花指放在左腰側,對著她也一蹲。
昔日的清傲祖宗,行起禮來。
她自己都笑了。
那富家千金見闕清月對著她笑,愣了下。
然後也麵露笑意,與丫鬟進屋去了。
關上門後,其中一個丫鬟道:“剛才那位姑娘,生得真好看,瞧著貴氣十足,頭上還戴著一支藍玉鬆簪,小姐,開源府還未見過這種花樣的簪子呢,平時小姐花簪居多,待回去後,我們也去銀樓定一枝鬆枝簪,鑲嵌上藍玉,換著樣式戴一戴。”說不定,這首飾就火了呢。
富家小姐坐到凳子上,慢聲道:“首飾的樣式,要與人契合,我,便是那樹枝上的花,柔弱無依,戴著花簪,反而合適,而那鬆枝,需有一身清傲氣質,有傲骨之人才戴得,哪怕同一款藍鬆簪,人家戴顯得那鬆簪熠熠生輝,相得益彰,極出彩頭,我來戴,卻撐不起那青鬆的傲骨,隻會顯得不倫不類罷了……”
“小姐,你又在煩心自己的婚事,莫要多想了。”
“老爺做主,定會給小姐訂一門滿意的婚事。”
“唉……”
待二人回房,闕清月也轉身,見到身後的東方青楓,想到什麼,一時玩心而起,她將雙手蓮花指,放在左腰側,微蹲,給他行了一萬福,然後學著富家小姐,眼中含嗔帶羞,笑望著他:“好看嗎
?”
東方青楓看著她在自己麵前,一改往日清傲之色,偶爾展露出自己的活潑俏皮,看著他時,臉上微有紅暈,眸光閃閃,微微上挑的眉梢,生動含嗔的笑顏,怎麼能不好看?
“好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心跳加速,點頭道。好看得使人目眩神迷。
“好看啊。”闕清月瞧他看著自己眼睛眨也不眨地樣子,她低頭笑了下,雙頰紅暈漸深,然後抬起袖子,指向他:“那你也來一個。”
東方青楓的笑容,很快凝在了臉上。
在無人的客棧行道上,她硬逼著東方青楓,給她行了個萬福禮,這東方青楓,動作僵硬得如萬年枯枝,折也折不彎,一身彆想讓他彎下一點傲骨的樣子,看得闕氏這小祖宗以袖遮麵,能笑上一天。
待他們返回房間,其它幾人也在。
二人回來後,五人圍桌而坐,將油燈放在桌前,一起商量著。
“……據白衣所說,二桃其中二人,極有可能是富家千金身邊的兩個小廝,是老板娘玉娘先發現了他們?難道他們精通易容之術?否則丫鬟小姐怎會認不出人?”
“這話說的,雲陽二桃能從當朝二品大員家中將其女兒劫走,肯定精通此術!這賊人,著實可惡。”劉司晨道。
“二桃不是二個人嗎?那個小姐身邊的小廝,明明隻有兩人?”元櫻問。
“對啊,還有一人,那人是誰?”
闕清月握著袖子道:“書生,有些可疑。”
“為何?”
“書生的扇子上畫了一幅粉衫美人醉臥圖,那粉衫美人腰上掛得墜子,我今天遇到那位小姐,她行禮時,我看到她腰上的玉墜,現在想想,與畫中墜極為相似的,但也可能是巧合。”闕清月望著桌上的油燈道。
“這該死的采花大盜,一定是了,就是這二人,一人踩點選人放哨,兩人行動偷人,互相配合,該死的,有這本事,去劫富濟貧啊,乾這等下作之事!”劉司晨罵道。
他剛說完,殿下目光就看過來。
“劫富濟貧?你的意思,把我也劫了是吧?”
劉司晨:……
“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說劫富濟貧,是懲奸除惡,懲奸除惡!”
見殿下移開視線,他悄悄伸手往自己嘴巴上扇了下,讓你瞎說,殿下剛剛才有點錢。
“所以,現在隻有獵人,二桃,富家小姐,其它線索都沒有,那這些人裡究竟誰才是黃泉?”
畢竟成煞這種事,關乎執念,可誰也不知他們這些人死後的執念是什麼,像獵人,也可能是回家,那二個行商,可能是美人,客棧老板糾結於賺錢,二桃執著於擄人,各有執念,所以到底是誰?
“執念越深,才易入黃泉,從這一點推測,我覺得是粉衫富家小姐。”鹿二七搖著扇子道:“你們看,色煞青粉兩色,粉色與那小姐的粉衫是一致的,她喜愛粉色,她又是雲陽二桃的目標,一富家小姐被采花大盜擄走,命運何其悲慘,後又喪於蛇口,她痛恨這家客棧,痛恨
客棧裡的人,想讓他們變成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似乎順理成章。”鹿二七道。
幾人聽罷,都未作聲,當時他們並未在意過遠來客棧,不過是一落腳之地罷了,根本不知當年死的人是誰。
客棧裡有十六個人,而當年死去的是十個人,裡麵還有六個活人。
這讓他們更難確定,誰活著,誰死了,誰才是黃泉。
闕清月手輕點著桌麵,東方青楓握著刀,幾人在油燈下,思索著。
按鹿二七的說法,這位富家小姐的身世,若真如此,確實很淒慘。
難道,真是她嗎?
她是黃泉?
一夜狂風疾雨,到了早上才漸歇。
玉娘身邊的壯漢鼾聲陣陣,她悄聲起床,整理好衣衫,然後點著油燈,提在手裡離開房間,向樓上走去。
她還是想找那位拿刀的公子,希望他能幫忙捉住雲陽二桃,若是那富家千金真的在客棧裡被擄走,富家千金的家人找不到二桃,肯定不會饒了他們夫妻,就算人家不找麻煩,這客棧被采花大盜光顧,之後也無人敢來了。
雲陽二桃的懸賞據說有一大筆銀,那公子或許有興趣,否則待天亮,他們將那小姐帶走,一切就晚了,至於他那丈夫,不過是一殺豬屠夫罷了,告訴他不但不能成事,恐怕還會壞事,以為她與那公子有什麼首尾。
她提著油燈上樓,剛要去公子的房間,路過一間房時,突然從房內出來一人,用一根繩子勒住了她的脖子。
“呃呃……”
她想叫,卻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