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鹿三七,“你叫我小白衣,我卻不能叫你小三七?”
“不能叫,不能叫一點兒。”更不能小一點兒,說著鹿三七將手裡的信放到她案前,就近尋了把椅子坐下,搖著扇子道:“給你的,天天的,我都快成你倆信使了。”
闕清月不理他,將信取過來,展開看了一會兒,將信放下。
她手指放在桌上敲了下,隨即閉目看向自己功德海,這六日來,她的功德漲了不少。
除了在族裡,天氣入冬較寒冷,她出了些錢與族人一起做了些保暖的棉衣,給城中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送去,漲了些功德,但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兩千。
她功德海本有四十三萬多,這才幾日工夫,竟然破了五十萬大關,透過東方青楓的信,她大概猜到了,應該是她讓鹿三七去鎮伏司看看,東方青楓又將鹿三七的話說給文嬰帝,文嬰帝天下令一出。
這些人滅五黃煞的功德,竟然也分了她一些,可這些,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她看向鹿三七功德海,他亦漲了許多。
到底是滅了多少五黃煞?可狗兒這封信上所說,這些人,也不過才開始滅煞三五日罷了。
亦或是,一隻五黃,如今可抵一隻普通三煞?怎會如此?
漲了若乾功德,闕清月卻並無喜色,這世間很多東西都標著價碼,功德平白漲這麼多,不是她功德運好,而是這些功德的背後,是極大的危險。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搖著扇子的鹿三七。
想了想,問道:“三七,你是道門中人,你可知滅世此煞,有什麼特點嗎?”上一次五黃出現的地方,是青花鎮,沒過多久,青花鎮就出了隻半步天災。
這次,鎮伏司再次出現了大量的五黃,比上次青花鎮的五黃,多得多,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鹿三七見白衣問起,他坐直身體道:“天災,我還知道些,可這滅世,道門暫時沒傳出確切消息,不過,這東西倒可以猜一下。”
“怎麼猜,你說。”闕清月雙手交疊,放至桌前,洗耳恭聽。
“白衣你看。”鹿三七收起扇子道:“我發現這煞物啊,其實就跟道門修行一樣,它需要機緣,需要一步步升階,你發現沒有,它是可以與道門每個境界對應上的。”
“哦?詳細說說。”
“道門內功修行之法,分為煉胎,築基,金丹,元嬰,化神。”
“對應到煞物,便是五黃,三煞,黃泉,天災,滅世。”
闕清月細想,“你是說,五黃對應煉胎,三煞對築基,黃泉是金丹,天災是元嬰,滅世是化……”
元櫻正好從外麵進來,手裡拿著紅豆糕,嘴邊還粘著紅豆,邊吃邊像傻子一樣問道:“祖宗,你叫我啊?剛出鍋的紅豆糕,還熱著,它沒化啊?”
闕清月:……
鹿三七看著元櫻,拿扇子擋住臉,肩膀抖了幾下。
這傻妞,怎麼來到了闕府,看著更傻了,估計是吃傻了吧。
“行,我知道了,它沒化,聽文
姨說,廚房剛送去一筐肉棗,新鮮可口,你去取些來我嘗嘗。”闕清月道。
“真的?”元櫻眼睛瞪大了。
“嗯。”
“我去看看。”元櫻轉身衝了出去。
鹿三七看了眼她,搖了搖頭:“白衣,你肯留她在身邊,真是元櫻的幸運。”
闕清月笑了一下:“並不,我闕清月有她在身邊,才是我的幸運。”
鹿三七回頭,深深地看了闕清月一眼。
“好了,繼續吧。”闕清月道:“你繼續說。”
鹿三七展開扇子搖了搖,“這五黃還沒什麼,到了三煞境,便需要執念很強的煞魂,但黃泉就不同了,進階黃泉,需要的是蛻變,你還記得遠來客棧老板娘,張玉娘嗎?”
“記得。”
“其實張玉娘她原本達不到黃泉境,但她吞噬了一隻一百年化蛟失敗的青蛇。”
闕清月看向桌前的筆筒。
“你是說,煞物每次進階都需要吞噬更高境界的東西?”
“應是如此。”
“那黃泉進階天災,需要吞噬什麼呢?”她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鹿三七道:“不過,我們都見過赫赫有名的西豐賀圖,你還記得他身後的八百神將嗎?”
“他要吞噬八百神將?”
“有可能啊,幾百年了,他遲遲未將那誓死追隨的八百神將吞掉,所以他一直處於半步天災,而隻有吞噬,他才能真正成為煞物中的大將之境,也就是天災之境,他舍不得自己的將,所以,才選擇從青花山出來,吞噬凡人升階。”鹿三七道:“不過這些,隻是我的猜測?”
闕清月吸氣道:“我明白了,這些煞,不但對應道門,同樣,他們的領域,對應的也是人間的兵,千夫長,將,與大將。”
“兵卒,就是五黃,單槍匹馬實力有限,千夫長便是三煞,可管千人範圍,將,便是黃泉,手下千夫長眾多,能力範圍更大,大將,管理手下所有將領,擁有整個三軍的統製權。”
鹿三七接話道:“如此說,也沒錯,那五黃就是一人,三煞便是千人,黃泉是將領,領域是數個小鎮或一城,天災是大將,手下有幾座大城。”
“所以,化為天災的下一步,成就滅世,將需要什麼呢?進階的條件又是什麼,難道需要吞噬更多的煞氣?魂魄?一城,一國,天下?”闕清月不僅是問鹿三七,也是在問自己。
室內一時安靜,隻有鹿三七搖扇子的聲音,與案前靜心香輕燃的聲響。
過了會,他才道:“不止如此,白衣可知我們道門,若是到了元嬰後,拚的是什麼嗎?”到了那個境界之後,苦修無用。
“是根骨和天賦?”
“對,越往上修,越會發現,天賦根骨對一個人多麼重要,你可懂?”
闕清月伸出手,抹了下額頭,低語,“我又怎會不懂,這便是努力決定下限?天賦決定上限?”
“你說什麼,白衣?”
她鬆開手,“哦,沒什麼,我是說,若有煞物想突破天災進入滅世之境,需要的,不止是吞噬?更是突破自己的天賦桎梏關卡?”
“我認為,應是如此。”鹿三七道。
“那要怎麼突破?”白衣緊接著問他。
鹿三七搖著扇子,笑了,“我說白衣啊,你今日怎麼對滅世這麼感興趣?現在這些煞物,能成就黃泉,就很不易,化成天災,那更難,西豐賀圖厲害吧?它還差半步才到天災,更彆說滅世了,若那麼容易出現,大聶早亡了。”
闕清月看著鹿三七用她以前忽悠元櫻的話術,來忽悠她,也是有趣。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問?”她看向他。
鹿三七扇子一停,麵色一僵:“什麼意思?不會吧?真有滅世現身了?”
闕清月歎氣。
她終於知道那張空白的卡片要畫什麼了,她將那張卡片放到桌前,低頭看著,長發柔順的垂在背後。
她要畫的是,皇城坍塌,滅世之劫。
“希望我猜的,都不是真的。”她道。
鹿三七收起扇子。
他聽到白衣又問了一遍:“所以,三七,你是否能告訴我,天災到底如何突破滅世?這很重要。”
鹿三七沉默片刻,他道:“在道門自然不好突破,但煞物可不是道門,它們甚至可以說,偏執的就像魔一樣,魔道中人倒是有些邪門歪道,有辦法突破境界。”
“什麼辦法。”
“奪命。”
“奪命?怎麼奪?”闕清月看向他。
“奪取他們天賦命格,提高自身命格桎梏,以此突破境界,黃泉若是破一城,天災若是破一域,那滅世便是滅一國,或數國,所以,它想要突破,就需要,真龍命格……”
鹿三七說到後麵,他與白衣的目光對視,雙雙臉色一變。
同時出聲:“真龍命格?”
“文嬰帝?”
鹿三七有些緊張了,他拿扇子打了下手:“若真有天災破滅世的煞物,它要進階,隻有奪舍文嬰帝的真龍命格,它就能突破桎梏,掌控一國,一步登頂,成就滅世。”
“遭了!”闕清月道。
“大聶江山圖……”她突然想到那出自青花山的美玉,還有西豐賀圖死前的那一聲,主君。
“什麼大聶江山圖?”
“就是……來不及了,文嬰帝要出事。”闕清月起身道:“三七,還得麻煩你跑一趟,將這件事告訴東方青楓,讓他有所防備。”
“行,我馬上去。”鹿三七他被白衣這一番連敲帶問的,問得心驚膽顫,竟問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雖然都是猜測,但不知為何,細想起來,著實可怕啊,若真如此,大聶滅國,就隻在一瞬之間了。
鹿三七未耽擱,直接騎一匹快馬,直奔皇城。
闕清月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想了下,最後端坐案前,伸手取過筆,蘸了下墨,低頭專注地在那張空白卡片上飛快地寫寫畫畫。
直到元櫻左手捧著一碟紅豆蜜糕,右手拿著一碟無核蜜棗。
進來便道:“祖宗,明日便是歲首,你看,糕點和棗兒今日便做好了,剛出禍熱乎乎,你快嘗嘗。”
闕清月頭也不抬,手捏筆在卡片上畫上最後一筆,然後停下來,將筆放下。
然後攏過衣袖,“元櫻。”
“啊?”
“備馬車,我們去九王府。”
“現在?可是這天兒不早了,現在去,這……”
“明日歲首,去了王府,說不定會有客香齋的燒雞烤鴨呢,你不想吃嗎?”闕清月哄著她,邊說,邊將手裡的卡片,放在了畫好的一疊卡片之上,她終於完成了這套煞牌的最後一張,滅世之劫。
元櫻聽到好吃的,轉身就跑,“我去趕車!”
闕清月望著她背影,笑了下,隨後扶著案桌起身,取過一旁的披風,將帶子係在頸下,快步離開了書房。
而桌案上,擺放整齊的一疊卡片,最上麵的那張,畫得是一座墨跡未乾,倒塌的皇城。
右方寫著四個小字,皇城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