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沒忍住,笑出了聲。
伊達航和娜塔莉攜手飛在最後麵,兩個成熟的大人對他們嘲笑同期的幼稚行為無奈地搖搖頭。
死靈烏鴉們儘職儘責地環繞著安室透,從它們身上升騰起來的死氣無死角地保護著這個上躥下跳的人類,並開始習以為常地無視了後方吵鬨的亡魂們。
這樣的場景,在它們第一天去注視這個人類的時候就見到了。
死靈烏鴉:人類,無論死了還是活著,都是如此的吵鬨,冷漠臉.jpg
赤井秀一也發現了自己居然沒有受傷的異常,
但現在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們正麵臨著生死危機。
“好!彆看漏了啊!②”
安室透提起裝著C4炸彈的手提包,助跑一段路,用儘全身的力氣朝天空甩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炸彈在半空中炸出了一個耀眼的橘色光團,仿佛是黃昏十分的晚霞,攜帶著燃燒一切黑暗的決絕和堅定,照亮了隱沒在夜幕中的直升機。
緊接著,是一顆纏繞著電光的足球,以勇往直前的摧枯拉朽之勢擊中了直升機螺旋槳的連接部位。
最後是一顆子彈,奠定了直升機墜落的終局。
但很可惜,直升機裡的人是琴酒,即便是這種機毀人亡的險境,他也要拉上更多的人去死。
搖搖欲墜的直升機再次開火,密密麻麻的子彈掃射著摩天輪的輪軸,輪軸中殘留的一半C4炸彈被瞬間引爆,在今晚飽受摧殘的摩天輪終於發出一聲不堪承受的巨響,轟然塌陷。
下方,塵煙四起,驚恐交加,仿若世界末日來臨。
……
濃重的塵煙中,一個高挑的人影漸行漸遠。
他披著一件長而寬大的黑色鬥篷,兜帽正中墜著一件沉甸甸的精美寶石飾品,所承擔的作用僅僅類似於東方古代女子用於壓住衣襟的壓襟。那於兜帽沿邊垂落的水滴形藍色寶石隨著他的行走悠悠晃動著,大大的兜帽遮住了這個人的上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以及淡色的嘴唇。
在他左耳的位置,一顆異形紅寶石耳飾正散發著幽幽的紅色光芒。
活人看不見的死靈烏鴉群聚著,宛如影子一般追隨著他的腳步,它們從不發出哇哇的叫聲,無聲,卻勢重如淵。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向著滾落而來的摩天輪走去,閒散的,像是在散步。
他的每一步,都在為這可憐的水族館加強建築的堅固程度。
在他頭頂,是提前膨脹的巨大足球。
意識到自己因為不明保護而不會受到外部傷害的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在這種時候徹底放開了手腳,兩大一小阻止摩天輪繼續滾落的時間提前了一些,但這仍然不夠。
被鋼筋刺穿內臟的庫拉索駕駛著吊車衝破大門,全速駛向失控滾落的摩天輪,她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吊艙裡的孩子們身上。
身處黑暗中的人是不能輕易看見光明的,因為隻要擁有過了,就不想放手了。
她是可以變成任何顏色的庫拉索,但她從來沒有變成自己的顏色,這一次……她想做自己的庫拉索!
“停下來——!③”
她衝向了死亡。
嗡——
金色的魔法陣陡然在她眼前鋪開,庫拉索決然的神色凝固,成群飛來的死靈烏鴉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包裹住了她,將她推進了魔法陣中。
卡在摩天輪滾落路線上的吊車神奇地沒有被碾碎,它堅強地支撐在了那裡,連玻璃都沒有出現一絲裂縫,終於膨大到極致的足球和它一起,阻止了摩天輪的前進,終結了一場危機。
哢嚓。
阻止了一場危機的吊車在無人得見的此刻忽然塌陷了,駕駛室被擠壓成薄薄一層,又砰的一聲炸開,隻留下了焦黑破碎的人體,以及被燒焦的海豚掛件。
十幾隻死靈烏鴉從毀得不能再起的吊車裡憑空飛出,振翅高飛,隱入了黝黑的夜幕中。
將幾個孩子團團圍住的死靈烏鴉們在確定危險解除後,紛紛散開,飛往高處,繼續注視著下方的人類幼崽。
灰原哀怔愣地看著吊艙下方,庫拉索駕駛著吊車一往無前地衝向死亡的畫麵永遠地留在了她的腦海中。
原來黑暗裡,也可以開出如此的美麗的花來。
毛利蘭站在自己父親身邊,握著手中的禦守,定定
地看著那巨大足球膨脹的方向。
少女在心裡默默祈禱:要平安啊,新一。
東都水族館襲擊事件,一人死亡,百餘人輕傷。
……
被擊中了螺旋槳連接部位的直升機勉強飛到了無人的郊區,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向著地麵砸去。
轟的一聲,無人的郊區亮起了一團不得了的火光,價值千萬美金的直升機就這樣變成了一堆不值錢的廢鐵。
滿臉是血的基安蒂掙紮著從廢鐵中爬出來,她艱難地呼吸著,胸腔內的肋骨已經斷了好幾根,內臟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壞,她的手腳各被折斷了一處,隨便一動都是刺骨的劇痛。
但她還活著,這就足夠她笑出聲了。
可她活不了多久,如果組織的救援來得不及時的話,她就要真正地擁抱死亡了。
四人中,傷得最重的是基安蒂,伏特加和科恩不幸撞到了頭,被壓在機體下昏迷著。
基安蒂強忍著劇痛支起身,火光中,她看到了一手一個,將伏特加和科恩拖出來的琴酒。
他的餘光似乎掃到了她,於是他朝她走來。
基安蒂的眼睛漸漸睜大,瞳孔有些渙散,她近乎瞠目結舌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琴酒,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恐懼還是興奮。
“烏、鴉……”
“哈,是烏鴉!”
她看到了——
銀發男人的身邊飛滿了黑色的烏鴉,每一隻都裹挾著霧一樣的黑氣,它們在火焰中自如地振翅,一眼就能讓人意識到,這不是人世間該有的生物。
而被它們圍繞保護著的琴酒,毫發無傷。
“基安蒂。”
琴酒半蹲下·身,伸手捏住基安蒂的下頜,從她瞪大渙散的瞳孔中看到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黑色鴉群。
但他看不見。
為什麼?
銀發殺手瞬間就得出了答案,這是那位魔法師的烏鴉,很可能是活人看不見的生物,而基安蒂……瀕死。
他放開基安蒂的下頜,任由部下無力地趴在地上。
基安蒂還是很好用的,忠誠度也高,除去瘋了一點兒,這也不算是缺點。
琴酒摸出一劑腎上腺激素,對準基安蒂的胳膊打了進去,組織的救援就要到了,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三個人並排躺在了一起,現場唯一還站著的隻有銀發男人一個。
做完這一切,琴酒看了看毫發無傷的自己,有些苦惱。
這種情況下毫發無傷可不太妙啊,雖然他現在心情很好,但是一想到回到組織後會遭遇的各種可能……
“嘖!”
他的心情瞬間就不好了。
不可能是針對這些活人不能看見的烏鴉,也不可能是針對這些烏鴉的主人,而是針對組織裡那群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的鬣狗。
“黑澤君。”
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琴酒先是反射性地繃緊了肌肉,手都已經摸到了後腰處的伯·萊·塔,然後才後知後覺般地放鬆下來。
他轉身,看到了憑空出現在這裡的魔法師。
仿佛時間倒轉一般,有那麼一瞬間,琴酒以為自己回到了和魔法師初遇的小巷裡。
被黑色鬥篷籠罩的魔法師勾了勾唇角,溫聲問道:“夜安。是我的小寵物們給你增添了什麼煩惱嗎?”
圍繞在琴酒身邊的死靈烏鴉全部降落,收攏翅膀停在了地上,恭敬而狂熱地看著它們的主人。
煩惱?
琴酒搖搖頭:“沒有,是我該感謝您的小寵物,因為它們,我才沒有受傷。”
直升機墜落之前,他在駕駛座上,他本應該傷得和
基安蒂一樣重,再不然也是伏特加和科恩這樣的程度,但他偏偏毫發無傷,就連衣服都沒有亂。
銀發殺手隱秘地露出一點笑意,看,這就是擁有一張了不起的底牌所帶來的好處。
“是嗎?”魔法師今晚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錯,相比起之前的淡漠客氣,他此刻的態度要稍顯親近一些,“可黑澤君皺著眉,看起來像是很煩惱的樣子啊,這讓我不禁產生了方才的疑惑。如果黑澤君的煩惱起源於它們,那麼,作為主人的我理應代替它們解決你的煩惱。”
魔法師輕聲笑了笑:“請不要客氣,黑澤君。”
他抬起左手,寬大的衣袖向下滑落一點,露出了手腕上的新手鏈,碩大的紅寶石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它們是我給你的回禮。”
琴酒看了看那顆被加工成手鏈的寶石,又看了看慢慢收回手,嘴角含笑地看著自己的魔法師。
他沉默了一會兒,嘴角上揚,如森林中的孤狼般笑了,那笑容中始終帶著幾分不肯輕易褪去的森冷。
“那就麻煩您了。”
銀發殺手說道。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透過遮住雙眼的兜帽,將男人的神情悉數收入視線內。
與“死亡黑潮”戰鬥了那麼多年的【終焉魔法師】難免沾染上了幾分好戰,追尋激昂戰鬥的衝動念想被他沉入意識深處,而此刻……
他竟有幾分意動了。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熟練地將這些不合時宜的念想重新沉入意識深處,他抬起手,以精神力勾畫出一個幻覺類魔法:“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琴酒無疑是一個優秀的戰士,隻可惜……
他已經有了暫且棲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