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西斯生前是一頭黑龍, 它和他的主人一樣, 是來自於黑潮時代之前的遺物。
它死去,肉身被“死亡黑潮”侵蝕成一副白骨。
它複活,陪伴著它一樣化作亡靈的主人對抗“死亡黑潮”。
【終焉魔法師】並不孤獨,他還有一頭龍。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已經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再去掩飾他的魔法了, 比尼莫西妮號更大的金色魔法陣在天空中展開, 一聲震得人振聾發聵的龍吟聲從魔法陣中傳來,一頭比尼莫西妮號大了不止兩倍的黑色巨龍咆哮著飛出赤金色的魔法陣。
猩紅的血肉憑空覆蓋住它森森的白骨, 待它從空間魔法陣中飛出,飛入另一個空間魔法陣中時, 它已從亡靈形態短暫地擬化為生前形態。
夜幕般的黑翼完全展開,明媚的陽光無法在這對龍翼上停留片刻,它像是完全吸收了周圍的一切光亮, 隻留下沉沉的黑暗和無儘的恐懼。
——那是死亡。
龐大的黑龍在尼莫西妮號上空盤旋, 不時發出令人止不住戰栗的低吼聲,船上有幸目睹這一“奇跡”的人們紛紛從呆滯和震驚中回過神來, 捂著嘴低低地哭了。
老天啊, 這是什麼啊?!
先是爆炸,然後又是……又是龍!那是龍啊!
他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他們是不是要被龍吃掉了!
幾個擠到甲板最邊緣的政府高官狀似瘋癲地痛哭流涕,他們狼狽地蜷縮成一團, 不住地說著:“不該答應他的!不該答應他的!要死了,我們就要死了!”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朝他們投去毫無溫度的一眼,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原來就是你們啊, 幫助伊川久一郎上船, 讓他有引爆炸彈的機會, 害得他的父母、他的摯愛險些……
“新一?”
工藤有希子略遲疑的呼喚擊散了異瞳魔法師眼中還未聚起的殺意。
新一……
已經多久沒有人這樣呼喚過他了?
上一句“新一”, 還是他從這個世界的小蘭那裡騙來的。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渾身一震,不敢去看被他護在身前的三人,他像是被火燒了一樣,飛快地收回手,疾步後退。退出去好幾米了,他略略鬆了一口氣,卻仍然不敢對上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視線。
尼莫西妮號的爆炸被包裹在了他的影魔法裡,炸彈仿佛永遠都炸不完似的,此刻已經在郵輪的各個角落裡接連炸開了。
如果他不在這艘郵輪上,船上的所有人,一個都活不了。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閉了閉眼,斂去眼中的殺意,也儘數收回了所有紛亂的情緒。
他輕輕一抬雙手,所有還活著的人都被瞬間傳送到了克西斯寬闊的脊背上,而死去的人……
金紅異瞳的魔法師垂下眼簾,即便他擁有一部分的死亡權柄,但這權柄並不能複活這些死無全屍的人,更何況這裡不是他的世界,他也僅僅隻能算是一個半神。
他唯一能做的,是為他們收斂、修複屍身,暫時放入克西斯的腹中,等待事情結束之後,讓他們入土為安。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斜坐在飛天掃帚上的赤魔女從黑龍背上飛下來,她符合被傳送的條件,被大範圍傳送魔法一起傳送到了黑龍背上。
黑龍脊背的邊緣似乎探出了不少腦袋,其中就有好些眼熟的。
“工藤!”
小泉紅子從飛天掃帚上跳下來,雙腳踩在軟綿綿卻沒有實質的黑繭上,她的動作一頓,隨即又大步向【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走去:“信標呢?爆炸是因為信標嗎?我剛剛感知到了你所說的異常力量!”
雖然僅有一瞬,但給她的感覺和那個“死亡黑潮”一樣很不妙,信標所蘊含的力量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要不是工藤及時將她轉移出去,她險些就被影響了!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伸手扶了她一把,沒有在第一時間裡回答她,而是讓克西斯再飛高一點、飛遠一些。
克西斯低吟一聲,雙翼一振,遵從主人的命令緩慢拔高了飛行的高度,伴隨著人類的驚呼聲朝著海洋更深處飛去。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雖然沒能及時將頭頂的天空遮擋住,但是貼心的“魔法精靈”汐汐幫他想到了這一點。
在爆炸發生的頃刻間,全世界的衛星就被這位未成年的智能生命體帶著另一個還是幼崽的智能生命體入侵了。
至於那些乘客的記憶……隻需要一個魔法就可以了,像黑澤君那樣的禁魔體質可不是地裡的番薯,隨便一挖就能有的。
待克西斯載著人飛遠了,【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才回答小泉紅子的問題:“那便要問問這位伊川久一郎先生了。”
話音剛落,他們腳下黝黑的影繭蠕動了幾下,噗嗤一下吐出了一個失魂落魄的狼狽男人,懷裡死死抱著一個上了鎖的手提箱。
這個人正是伊川久一郎。
但他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常,除了精神狀況堪憂以外。
影繭還在顫動,粘稠的影子如開水沸騰般地上漲、拉伸、延展,形成了一道成人高的拱門,一個銀發男人從黑漆漆的門內走出來。
他頭上的禮帽已經不翼而飛,臉上也灰一道黑一道,但這並不影響他森冷的氣質。
琴酒在距離異瞳魔法師五步遠的位置站定,他對魔法師大變樣的臉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和探究,隻是微微頷首,打了一聲招呼:“藤原先生。”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淺笑著點點頭:“感謝你的留手,黑澤君。”
如果不是琴酒特意留了伊川久一郎一命,這個男人恐怕已經被伯·萊·塔憤怒的子彈打成篩子了。
琴酒理所應當地接下了魔法師的感謝,他隻是暫時留伊川久一郎一命,等魔法師把那個要命的東西找到並封印了,他立刻就把這個該死的伊川久一郎打成篩子扔進海裡喂魚!
“門”後又走出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一臉茫然、震驚又後怕的伏特加,一個是麵露恍惚,死死握住兩邊空氣的安室透。
待他們兩個走出來了,“門”重新融入了影繭中,仿佛未曾存在一樣。
伏特加看到琴酒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他快步地走到自家大哥身邊站好,雖然他的墨鏡隻剩下一片了,但他還是努力做出一副靠譜小弟的模樣,假裝自己的視線沒有往魔法師身上瞟。
生死之際,安室透終於看見了始終在他身邊保護著他的亡魂們,雖然他依舊無法觸碰到他們,但是——他知道他們就在他身邊了。
他們此刻也回握著他的手,左邊是諸伏景光,右邊是萩原研二,身後是伊達航和娜塔莉。
他終於完整了。
保護著琴酒的死靈烏鴉紛紛飛到【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腳邊,你一言我一句地講述著琴酒發現、找到並抓到伊川久一郎的全過程。
小泉紅子能夠感受到一群特彆陰寒的存在聚集到了他們周圍,她忍住沒有後退,又將魔力覆蓋在眼睛上,成功看到了一大群彌漫著死氣的烏鴉。
她喃喃自語:“死靈烏鴉?”
有生之年,她居然能見到真正的亡靈生物。
亡魂不算,她見過的不要太多。
……等等!
赤魔女看了一眼黑龍飛遠的身影,嘴角一抽,這頭龍……不會也是亡靈生物吧?!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偏頭朝她眨了眨眼,肯定了她的猜測。
小泉紅子:……
就離譜!
死靈烏鴉臣服的姿態簡直不要太明顯,亡魂五人組哪裡還看不出來?這些烏鴉原來都是這個人養的啊!
鬆田陣平直接喊道:“原來是你!你讓這些烏鴉監視降穀這個家夥,是想要做什麼?”
萩原研二伸手攮了他一把,咳嗽一聲,補充道:“雖然很感謝這些烏鴉對小降穀的保護,但是……監視是不對的。”
烏鴉?監視?保護?
安室透猛的看向“藤原今”,臉上的表情複雜得可以組成一個扇形圖。
這個藤原今,怎麼……怎麼會和工藤新一長得一模一樣?是巧合,還是……彆的更加不可細思的原因?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笑了一聲,道:“關於監視這件事,你們或許可以先問問安室先生,他可是在我的住所裡裝滿了竊聽器和監視器啊。”
雖然是他先派死靈烏鴉關注對方在前,但是他們又不知道。
亡魂五人組:……
亡魂五人組:!!!
“降穀零!!”伊達航炸了,沙包大的拳頭照著那個好看的金發腦袋砸了下去,“你都在乾什麼啊?!你這家夥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警察啊?!!”
這件事他們還真不知道,可能是那個時候忙著去觀察那些突然出現的烏鴉了。
安室透頓時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就要抱頭蹲下,可他的餘光瞟到了滿臉一言難儘,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的伏特加,以及抱著手麵無表情的琴酒。
他下蹲的動作一頓,伊達航的拳頭落在了他頭頂,他還沒來得及縮脖子,就看見伊達航穿過了他,直直地撲向前方,麵朝下撲在了漆黑的影繭上。
影繭被撲到的位置蠕動了兩下,在四魂一人緊張擔憂的目光下伸出幾隻小觸手,劈裡啪啦對著伊達航就是一陣亂打。
小觸手捶你胸口.jpg
伊達航連忙一邊道歉,一邊跳起來回到未婚妻身邊,順便用眼神嚴厲地瞪了安室透一眼,就當是他剛才的那一拳了。
安室透抿著嘴唇低下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眼底晦澀。
琴酒和伏特加看不見他身邊的亡魂,這一點,他已經證實過了。
……他也觸碰不到他們。
會不會暴露已經不是安室透此時所要考慮的第一位了,他的大腦被護在他身邊的同期們淹沒了十分之九,他能忍住沒有淚灑當場就已經是他自製力和控製力強大了。
可憐的臥底先生此刻隻能用剩下的十分之一個大腦,艱難地去思考他現在的處境。
琴酒和藤原今顯然關係匪淺,班長他們的視線是從琴酒身邊延伸到藤原今腳下的,那些所謂的烏鴉適才還圍在琴酒身邊。
保護……
發生在東都水族館的神秘保護就是因為這些烏鴉嗎?
它們保護了他一次就離開了,卻一直都在琴酒身邊,第一次爆炸的時候不僅保護了琴酒,還順帶保護了的伏特加。
唯獨沒有他。
那他是否可以認為,藤原今站在琴酒這一邊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
安室透感覺自己的頭又疼起來了。
琴酒本來就行蹤不定,難以抓捕,這下更難了。藤原今顯然不是普通人,而是傳說中的神秘側。
……包括藤原今身邊的少女。
“安室先生。”【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看向小泉紅子的視線,“盯著一位淑女看,可是一件很失禮的事啊。”
除了琴酒以外,他不會留下任何人的記憶,包括那五個亡魂。
死靈烏鴉們紛紛盯上了這個冒犯自己主人的人類,隻有死亡和黑暗的眼睛裡滿是無機製的殺意。
膽敢冒犯它們主人的人,不可饒恕!
看不見的恐怖殺意令安室透心頭一緊,後退半步,以表自己的態度。
亡魂五人組則如臨大敵地盯著隨時都有可能會撲上來的死靈烏鴉,再次將安室透圍起來。
小泉紅子抱著手冷哼一聲:“做什麼?他盯著我看,難道還是對的嗎?隻不過是警告他一下而已,沒有直接把他扔進海裡已經是工……藤原大發慈悲了,學學這位殺手先生和他的小弟啊。”
真是的,一點禮貌都不懂。
讓他跟琴酒和伏特加好好學習?!
伏特加純粹就是不敢亂瞟而已。
安室透的臉色瞬間更黑了,看向琴酒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令被波及的伏特加眼皮一跳,暗道波本真是一天比一天恐怖了。
好奇心不重的琴酒樂得看波本的笑話,如果不是他衣兜裡沒有一支煙,他很想現在就點燃一支。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的目光定在了伊川久一郎死死抓在手裡的手提箱,信標就在這個手提箱裡。
他才向前走了一步,伊川久一郎就手腳並用地往後退,依舊死死地抓著手提箱,大喊道:“你要乾什麼!?滾開!不然殺了你們!把你們通通炸死!”
安室透企圖活剮琴酒的眼刀頓時轉移到了叫囂著要把他們通通炸死的伊川久一郎身上,亡魂五人組的眼神同樣不善,尤其是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這兩位親身體驗過被炸死有多麼糟糕的拆彈專家。
這個家夥!那些被炸死的人都是因為他,他居然還敢叫囂?!
該死啊!
琴酒扯出一抹殘忍的冷笑,伯·萊·塔上膛,隨時準備照著他打完一個彈夾。
想炸死他?該死的渣滓!
小泉紅子美目圓瞪,看起來很想提著手裡的飛天掃帚,給這個家夥的腦門開個瓢。
居然想把無敵美麗的紅子大人炸死,簡直不可饒恕!必須嚴懲!嚴懲啊!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絲毫不為他瘋狂的叫囂所動,淡色的唇輕輕張合,自舌尖冷漠地吐出兩個字:“沉默。”
伊川久一郎立刻麵目扭曲地被定在了原地,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到了嘴邊的斥罵聲戛然而止。
亡魂五人組倒吸一口冷氣,實錘了,是魔法師啊!活的!
安室透又看了一派淡然的琴酒一眼,略過了滿臉震驚的伏特加,心中更加沉重了幾分。
如果他看見了飛遠的黑龍,心情恐怕會更加沉重,重到他呼吸困難的程度。
蒼白的修長手指隔空一點,伊川久一郎用力得青筋暴起的手輕易地鬆開了,被他死死抓在手裡的手提箱落在了【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手中。
手提箱在微微顫抖。
不是箱子在抖,而是裡麵的東西在抖。
……居然有自己的意識嗎?
這可不太妙啊。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麵上不顯,平淡地看向琴酒。
琴酒從衣兜裡摸出了那條項鏈,上前幾步遞給了魔法師,然後後退了一步,像是要避開手提箱沒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他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
安室透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假的琴酒,這明明是他獲得的情報,借花送佛也不是這樣送的。
而且,這可是琴酒啊!
果然是關係匪淺,這都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所以,他們兩個人究竟是怎麼認識的?有沒有機會可以策反一下這位魔法師啊?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接過項鏈,神識在上麵一掃,手上快速輸入密碼。
哢噠。
手提箱打開了。
黑色的天鵝絨內裡隻有一樣東西,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紅寶石,這顆紅寶石極美,美到在場的人類和亡魂都為之恍然了一瞬。
啪的一聲脆響,是琴酒果斷給了被誘惑著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從魔法師手中奪走寶石的伏特加一巴掌。
——任何攻擊性魔法對琴酒都是無用的。
小泉紅子率先回過神,她驚訝地看了看箱子裡的寶石,又看了看乖巧垂落在【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左耳耳垂下的寶石耳飾:“這究竟是什麼?”
這種被蠱惑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她第一次和【工藤新一】見麵的時候,就險些中了這顆耳飾寶石的招。
兩顆寶石,幾乎一模一樣的能力!隻不過箱子裡那顆比戴在【工藤新一】耳朵上那顆要弱而已!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小泉紅子隱隱有了一個答案。
感謝琴酒的一巴掌,不僅打醒了伏特加,還驚醒了安室透和亡魂五人組。
他們一邊後怕,一邊看向拿起紅寶石端詳的魔法師。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掂了掂手中的寶石,輕描淡寫地道:“這就是傳說中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潘多拉寶石,哦,我耳朵上這顆也是。”
潘多拉寶石?!
除了去世時間太早,沒有接觸到這方麵情報的亡魂五人組,在場的四人都知道潘多拉寶石的傳說,以及追尋著潘多拉寶石,行動越來越瘋狂的動物園。
他們持續尋找了數百年的潘多拉寶石,居然被伊川久一郎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