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黑暗中的人更能夠感受到黑暗中的動蕩, 當那位魔法師來到他麵前,再次用那種決定權全在自己的語氣提出“求助”邀請時,琴酒就知道, 一場不亞於十級地震的大變動即將在黑暗世界中發生。
他告訴了他, 給了他提前選擇和準備的機會。
還需要選擇嗎?
琴酒動用自己的權利, 給出了組織之外的幫助。
朗姆能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自己的小幫派,他雖然不屑於和朗姆做無用的爭權奪利, 但是隻獨屬於自己的人脈,他也有。
如果真的全身心信任組織,貝爾摩德的下場就是他的明天。
他之於組織是一把好用的刀, 組織之於他,不過是一個合心意的棲身之處而已。
這裡沒了, 還可以去挑選下一個, 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
誰會相信這個世界有純粹的正義?隻有小孩子才會相信這種愚蠢的童話。
從一開始, 琴酒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抓住機會,成功結交一位強大的魔法師,把控住結交程度的深淺, 淺了沒用, 深了不好,不遠不近就剛剛好。
僅僅隻需要付出了時間和精力,以及一顆用金錢就能買來的寶石,他就能獲取到一張絕無僅有的底牌。
看,現在就是他收獲成果的時候了。
動物園尋找潘多拉寶石這件事,琴酒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兩個組織私下裡互有往來, 作為組織掌握實權的高層, 他接觸過和那位同樣追求長生不老的動物園高層。
怎麼說呢?
比起有跡可循的APTX-4869, 傳說中的潘多拉寶石聽起來怎麼都像是一句瘋話。
在尼莫西妮號上,當那位魔法師用平淡的語氣說出最讓人震驚的話時,琴酒看了一眼落在魔法師手中的潘多拉寶石,動物園的結局在那一刻就已經注定。
能夠使人長生不老的潘多拉寶石?
不,那就是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這樣不受控製的東西向來是琴酒避之不及的,他是一個計劃周全,行事謹慎的人,冒險可以,找死就算了。
今夜是滿月,月色正濃,血色也正濃。
一聲回響在空巷裡的槍·聲驚起了停駐在鐘樓上的白鴿,驚慌的咕咕聲和翅膀飛快撲扇的聲音掩蓋住了殺手快速撤離現場的腳步聲,沒過一會兒,警笛聲劃破黑夜,給這個原本寧靜的夜晚染上了幾分不安與恐慌。
故意製造出動靜,方便另一邊行動的琴酒並沒有離開太遠的距離,借著夜色的掩護,他爬上了鐘樓,俯視著下方終於到達,注定在做無用功的警方。
世界上的警察大多一樣,毫無用處。
Top Killer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麵無表情地想著近期組織的損失,以及自己的任務清單。
像伊川久一郎這樣的人還有不少需要清理的,在計劃完備的情況下,幾天就可以清理完畢了。
沒有人能成為第二個伊川久一郎,把他們耍得團團轉,耗費了足足半個多月的時間,還是在那位魔法師的幫助下,才成功把人清理了。
總的來說,任務還算順利,還沒了一個超級大·麻煩。
這才是最劃算的。
嗡——
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不用看,是伏特加那邊的任務完成了,資料到手,可以回去了。
琴酒才要轉身原路下去,耳邊就傳來一聲幻覺似的烏鴉啼叫。
烏鴉在提醒他:它們的主人來了。
基安蒂在瀕死之時見到了圍繞在他身邊的烏鴉,它們似乎隻能被死人,或者瀕死之人看見,像這樣的提醒,還是從尼莫西妮號之後才有的。
他能毫發無傷,全是因為這些活人看不見的烏鴉。
一人高的教堂鐘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烏鴉的啼叫隻響了一聲,那道影子便開始沸騰起來了。
琴酒向後退了一步,影子延展拉升,形成了一道熟悉的影門。
披著黑色鬥篷的魔法師從影門裡走出來,淡色的嘴唇微微上揚:“晚上好,黑澤君。”
琴酒將煙放進隨身攜帶的塑料袋裡,道:“晚上好,藤原先生。”
鐘樓前方的警笛聲響得讓人無法忽視,【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隻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琴酒眼神微動。
現在,再加上上一次任由他處理了伊川久一郎的事,他對這位魔法師的立場問題的答案更加肯定了。
——中立。
且是隻在乎秩序,而不在意善惡的守序中立。
那麼魔法師的底線就已經很明了了,是世界和人類。
自己雖然是個殺手,但還遠遠達不到威脅世界和整個人類安危的程度,同世界和全人類相比,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於是琴酒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不少,見魔法師仍然安靜地看著他自己,他意識到下一個要被對方放上天平的就是組織了。
“稍等。”
他給伏特加發去了先行撤離的命令,然後暫時關閉了手機,避免被人遠程控製手機程序,錄音竊聽。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輕笑一聲,對他的好感度更高了一些:“感謝你的理解和貼心,黑澤君。”
他這樣做,無疑是將自己的態度告訴了他。
——組織之於他僅僅隻是棲身之所而已,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人才之所以是人才,是因為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成為他們的棲身之所,區彆隻在於他們的合不合心意。
和聰明人說話是最舒適的,尤其是和黑澤君這樣的聰明人說話。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拍拍手,兩人腳下的影子瞬間暴漲,繼而向上延伸,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小型魔法空間,杜絕了外部一切窺探,內裡繁星璀璨,恍若來到了宇宙之中。
“鑒於我很快就要帶著信標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就不廢話了。”他直言道:“黑澤君,你有興趣成為守護者嗎?”
琴酒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守護者?
他還以為這位隻是來提醒他幾句,順便收回保護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的烏鴉,畢竟對方要找的東西已經到手了,當然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守護?
琴酒隻覺得有些好笑:“藤原先生,如果您不曾記得的話,我是一個殺手。”
讓一個殺手做守護者?這是什麼新時代的笑話嗎?
【終焉魔法師·工藤新一】不讚同地搖搖頭:“我當然記得,是否願意成為守護者,和你是不是殺手沒有任何關係。我所說的守護,指的是世界和人類,並非某一個個體。”
殺手又怎麼樣呢?昔日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伴裡就有不少人是殺手。
在裡世界中,他們是驅魔人,而在表世界裡,驅魔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殺手。
是殺手,還是彆的任何職業,同成為守護者之間沒有任何直接聯係。
說白了,這僅僅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立場問題。
“隻要你不背叛世界,不背叛人類,就已經滿足了一半的條件。”金紅異瞳的魔法師微微一笑,“況且,黑澤君既不是弑殺成性的愉悅犯,也不是心理扭曲的變態,不是嗎?”
琴酒思考了一下,魔法師所說的守護者和他理解的守護者顯然是兩種不儘相同的概念,無關乎正義,隻關乎世界和人類。
他會背叛世界嗎?
不會,他就身處於這個世界。
他會背叛人類嗎?
人類是一個龐大的群體,他就是人類,他不可能背叛自己,他始終忠於自己。
“為什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