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飯點,彆的同學直接去食堂了,黃雅然有東西要放,於夏陪她回班。
“要去上廁所嗎?”
於夏搖搖頭:“我可以陪你去。”
“算啦,反方向!”
黃雅然說著,抽了張紙出門,路過板報喊了句:“咦,這後麵被誰蹭掉了!”班中男生喜歡在下課打鬨,有時後背撞到黑板上,帶走不少粉筆印。時間長了,就會有字不清晰。
於夏把那個字重寫,也去了洗手間。
“你乾嘛和她那麼好啊。”
“誰?”
“於夏呀,不是有那個事嘛。”
水流下來。清涼淌過指縫。鏡子沒有擦拭乾淨,有白色水垢,像扭曲的蟲子。
於夏關掉了水龍頭。
隔間中又傳出黃雅然的聲音:“我覺得還好吧,她奶奶怎麼樣又不代表她怎麼樣。”
近乎全封閉式隔間容易給人造成私密性很好的錯覺,又或者,這個點大家基本在食堂,是這裡的冷門時間。
女生沒什麼顧忌地:“畢竟出生在這種家庭,耳濡目染,還是少交往比較好吧。等下你又要和她吃飯?”
“對啊。”
“不無聊嗎?我看你們都沒什麼話講。”
黃雅然想了想:“還好吧?”
“什麼時候也和我們啊,明明之前都是一起的,你喜新厭舊。”
“我哪有,和你們的話,她就要一個人了啊。說真的,你們偏見太重了。”
這個年紀愛熱鬨,集體生活中總能交到幾個朋友,一個人吃飯意味著人緣差,很可憐。大家都這麼想。
回到教室不久,黃雅然和兩個女生也進來了。於夏和她說,自己想把練習做完再走,黃雅然有點意外,問她是受了哪位學霸的刺激。於夏拿起桌上的物理作業,鎮定地笑了:“這個單元掌握得不太好,剛才發現訂正錯了。”
遲一些去食堂,雖然隻能吃到涼掉的菜,但不用排隊找位。岱中競爭大,班中有十來位同學就是這樣的,省出來的時間都用來學習。
九月中旬,烈陽在空中仍不肯撤退,走出教學樓,日光令人眼前一白。空氣流動很慢,有人從身旁走過。於夏的高中生活又恢複了原來那種底色。
她不再和黃雅然一起去吃飯。黃雅然也很快回到了她寢室兩位好友那邊,三個女生說說笑笑,聊穿搭、性格測試、明星話題。
於夏知道,和她聊天是很寡淡的。不止一個人說她的性格很悶。她可以做黃雅然的同桌、傾聽者、限定在兩人座之中的朋友。
這樣就很好了。
岱中允許周末留校,不少家遠的同學都不回去,於夏路程花費也很久。但還是想每周都見一見媽媽。
在輪渡上意外碰到湯友誠。
“怎麼樣啊,還習慣嗎?”知道他問的是高中生活,於夏說還好,又尬聊了一會兒,分彆的時候,湯友誠讓她有空叫上同學來吃燒烤。
“雜貨店呢?”於夏有一點納悶。
“爸媽在看,燒烤店是我新盤的。”湯友誠笑說。
真好。於夏由衷地說:“恭喜你。”
到家將近六點,黃昏的天是熟透的柿子紅。屋子裡不熱,悶悶的,於夏打開通風扇,攤開卷子寫了一會兒,接到電話,媽媽說小姨給她們寄了東西。
快遞站點在港口附近。於夏還是騎自行車去。
八月過後,烏沙鎮的旅遊進入淡季,民宿院子空蕩蕩的,隻曬著幾件床單,潔白柔順地在風中翻來覆去。港口漁船也沒有那麼多了,空氣鹹鹹的,是魷魚、淡菜、風鰻被曬乾的味道。
快遞盒放入籃筐,於夏踩住腳蹬要上去,忽然看見一道人影。陳西昀騎著自行車掠過眼前,風將他的頭發全部往後吹,眉骨、鼻梁與嘴唇的線條很清晰。
不同於以往的騎行路線,那是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