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 辰王被禦前大太監請走的事,又為朝臣們增添了一樁談資。
陸執徐隨著張公公來到明光殿,可等他要進去的時候, 卻再次被張公公攔下了。
“殿下止步,陛下吩咐您在此等候。”
陸執徐頓足,有些不死心地問道:“不知是何人在殿內?”
因為薑靜行下朝後五次有三次都要被武德帝叫走, 所以她從朝臣隊列裡消失, 根本沒人注意, 可偏偏陸執徐就注意到了!
張公公笑容可掬地回道:“是靖國公, 國公正在裡頭和陛下說話呢,陛下以前下過旨, 隻要是靖國公在,不拘是宮外的大臣還是宮裡的娘娘, 是一概誰都不見的。”
聽到靖國公三個字,陸執徐心中陰鬱更甚, 等聽到誰都不見時, 更是冷笑不已。
薑靜行口口聲聲說她和裡麵的人沒有私情, 可一人的所作所為哪裡像沒有私情的樣子!
陸執徐看著周圍熟悉的景物,發現竟是同樣的位置,就連殿裡殿外的人都是一樣的。
他沒有提起要去偏殿等候,隻是平靜說道:“既然如此,本王稍等片刻就是。”
張公公擺了一下手中拂塵,也沒有提出要人去偏殿,白胖的臉上依舊是笑眯眯的:“那殿下稍等,奴婢這就進去回話。”
尋常一樣窗前景,唯有花香不同,明光殿前花木繁多, 多年前還是一片紅梅,堪稱雪中至美之色,如今物是人非,早就換成了武德帝更喜愛的白玉蘭。
陸執徐身姿挺拔地站在五年前的位置上,他在目送張公公走進明光殿後閉上雙眼,本想清空思緒,卻忍不住去想殿中是何景象。
難不成真是開窗春日光,含笑帷幄裡。
明明是站在太陽底下,腦海裡的想象卻讓他胸腔冷到麻木。
旭日漸漸升高,灑在身上也越發的灼人,日光被鏤空的窗柩紗幔篩成斑駁的暗塊,灑落在薑靜行的前額。
她隨意坐在靠窗的一把紫檀椅上,指尖持著清白玉瓷茶碗,寬大的衣袖隨著主人喝茶的動作掃過明光殿冰涼的青玉板,殿中的暖香讓人昏昏欲睡。
武德帝翻過手中奏折,筆不停綴,直到批閱完桌上所有奏章,這才看向角落裡站著的老太監。
“多久了。”
張公公走到薑靜行身前的空地上跪下,將人瞬間驚醒:“陛下,已然一個時辰了。”
“辰王在何處。”
“稟陛下,辰王殿下正在殿外禦階下等候。”
聽見此話的薑靜行眉心一跳,側首看了眼外頭越發毒辣的日光,殿外等候......這不就是罰站嗎。
眼下的時節雖然還未到夏天,可也已經是春末了。
頂著這麼大的太陽,不說站一天,隻需站上一兩個時辰,人就算沒昏倒,也定然要頭昏眼花。
薑靜行放下手中茶杯,好似隨意地說道:“陛下將臣叫過來也沒個吩咐,這上好的龍井都被臣一人喝光了。”
“茶葉多的是,你若喝的順口,臨走的時候帶上幾餅。”武德帝拿起桌上一本奏章,看坐在窗邊的人,“你來看看。”
說著將奏章遞給身旁的張公公,張公公又將手中朱紅奏章呈給薑靜行。
她打開奏章,逐字逐句地瀏覽了一遍,
這上麵寫的不是彆的,正是刺客一案的調查結果。
入宮行刺的所有刺客,皆是對前朝忠心耿耿的臣子後人,這些人幼年因為家族享儘榮華富貴,後隨著大雍的建立跌落泥潭,對新朝和武德帝本人可謂是恨之入骨,後被人聚在一起,受過訓練後又被分批送進皇宮裡。
薑靜行將目光定格在尾端“辰王”一字上,然後將手中奏章合好,眯眼笑道:“臣果然慧眼識珠,沒有看錯辰王殿下,若是換了其他人,哪能不過半月就將刺客們查了個底兒朝天啊。”
聞言武德帝冷哼一聲,問道:“所以呢?這就是你在太極殿出手相助的緣由。”
見武德帝麵露怒意,薑靜行垂眸莞爾一笑道:“這話陛下可就說錯了,不是臣對辰王殿下出手相助,是臣幫陛下解憂才對。”
“你這張嘴啊。”武德帝無奈地搖搖頭。
真是和它的主人一般無一,讓他又愛又恨。
武德帝含笑的嗓音讓薑靜行心中鬆了一口氣,這口氣倒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殿外站著的陸執徐。
薑靜行心知肚明武德帝的多疑,眼下隻能明裡暗裡地表忠心,好打消他對陸執徐的猜忌。
“隻是臣還有一些事不明白,希望辰王殿下能解惑,不如陛下先將辰王殿下叫進來吧。”
薑靜行順勢又撈了一把外頭罰站的人。
“讓他進來吧。”
張公公得令出去,很快便將陸執徐請了起來。
他進來後目不斜視,直接跪下,略帶喑啞的嗓音在殿中響起:“兒臣拜見父皇。”
武德帝安穩地坐在龍椅上,他看著底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是青春正健的麵容,臉上的笑意不禁淡了幾分:“案子查的不錯,靖國公有些不明之處要問問你。”
君王沒有說起身,陸執徐隻得繼續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