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1 / 2)

梁管事見人臉色不好, 暗罵自己多嘴,又腹議樸律霖何時如此畏手畏腳,官船私用是常小事, 多少權貴都是這麼做的, 何至於火氣這樣大!

樸律霖當然知道這是小事, 他不滿的是他今日才知道。

他娘連他都瞞著,可見類似的事做了不少。而千裡之堤毀於蟻穴, 他隻怕將來各種小事彙在一起, 遲早成為大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摸到幾分薑靜行的脾性,他這位姑父可是該狠的時候比誰都狠,若是心中不滿樸家, 怕會不留情麵, 直接斬斷兩家的聯係!

岸上主仆各有所愁, 不再言語。

江麵薄霧朦朧, 一艘大船慢慢駛出, 龐大的甲板引來不少行人駐足觀望。

清晨江上來往船隻不少,可這般龐大的商船卻是獨有。

大船靠岸, 船上船下, 樸家的下人各自動起來, 靖國公府的侍衛也跟著搭把手。

隨著流水的箱匣被搬下船, 兩個嬌俏的侍女扶著一位貴婦人下了船艙。

這婦人穿金戴玉,貴氣逼人, 身後侍女懷中還抱有一襲純白的狐裘, 著實引人注目。

樸律霖走過人群迎上去,當即半跪下行禮道:“兒子不孝,讓娘您跟著擔心受怕了。”

樸夫人急忙扶住他, 先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人無礙,這才鬆口氣道:“我兒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說著便紅了眼圈,後怕道:“你可真是要嚇死娘了,娘讓你們兄妹入京拜訪姑父,你可倒好,竟去了天牢,若不是梁管事來信,我都不知我兒遭了這麼大罪!”

樸律霖聞言麵露愧疚,自他記事起,樸家便是自己母親當家,他還從未見過行事精明的母親落淚。

能生出相貌不俗的樸家兄妹,樸夫人的容貌自是不凡。

她是標致的江南女子長相,肌膚白皙,眉目清秀,哪怕是生有一兒一女,也是身材嬌小,不見尋常婦人的臃腫暮氣。

岸邊美婦人垂淚,惹來不少行人矚目,等瞥到周圍挎著刀劍的侍衛時,又畏懼地移開眼,嘀咕兩聲這是哪家的女眷,穿著如此富貴。

樸律霖扶著樸夫人,溫聲道:“娘,外頭人雜,兒子扶您去轎子裡歇歇。”

“好。”樸夫人止住眼淚,又恢複到貴婦人的姿態,隨後便被人簇擁著登上靖國公府的馬車。

等一行人離去,渡口的熱鬨才漸漸散去。

馬車裡,樸夫人拉著兒子細細詢問。

“你們姑父待你們兄妹如何?”

“姑父待我們很好,兒子和玲兒的吃穿皆是比照著表妹來的。”

樸夫人微微頷首,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歎了口氣:“人和人的命數,真是說不清。”

樸律霖不解,問道:“娘何出此言?”

“娘是憐你姑姑早逝。”

當著自己兒子的麵,樸夫人不願多說,隻是神色淡淡地說道:“我和你姑母幼年便相識,後來又成了一家人,如今你姑父成了大將軍,她卻難產而亡。”

說到這,她歎道:“現在想來,都是命。”

聽出這話中的感歎,樸律霖心有感觸卻不深,實在他這位姑姑去世的太早了。

因此,他也隻好說道:“姑父鐘情姑母,至今沒有續娶,又疼愛表妹,想來姑母九泉之下也可安心。”

樸夫人指尖摸過耳邊珠串,意味不明道:“人走都走了,還能安什麼心。”

況且樸月璿那樣的人,死了才是罪有應得,所以她才要說人和人的命數,真是說不清。

想她嫁給了從未想過要嫁的人,雖是遺憾,如今日子卻也圓滿,而樸月璿呢,費儘心思也沒能嫁給心上人,如今更是孤魂一縷,無福享受這官夫人的體麵。

其實說起樸夫人和月娘的恩怨,簡單又複雜,不過是兩女爭一夫,最後誰都沒成。

易縣是個小地方,樸夫人娘家和樸家有舊,兩家本就相識,可以說她和月娘是幼時一同長大的好姐妹。

可親姐妹都有反目成仇的時候,何況是鄰家姐妹。

當年,二人都是婚嫁之年,正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向樸夫人求親的媒婆不少,她父母挑來挑去,最後看上了一位少年秀才。

少年俊美又有才氣,樸夫人也很心動,於是少男少女私下便有了來往,且兩家本就在議親,因此家裡人也默認了。

一日,正值春光爛漫,少年秀才約未婚妻去河邊賞景,少女應下了,事後卻是害羞不已,思來想去,便請上自己的好姐妹一同去。

等賞景歸來,還是少女的樸夫人心滿意足,卻沒留意到好姐妹的失魂落魄,所以當月娘邀她去樸家玩的時候,她歡歡喜喜地去了,還帶上了要送給小姐妹的繡樣。

而之後發生的事,讓她至今想來都是心頭恨恨。

她的好姐妹哄她在閨房入睡,又支開其他人,叫來未婚娶的兄弟。等她醒來,一切已成定局,她也隻能退了秀才的婚事,嫁進了樸家。

然而等她退婚不過一月,便知秀才家轉頭又和樸家議親。

到了這時候,樸夫人就算再傻,也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