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點頭轉身,可沒走幾步又停下了,她想起一件事。
於是又折返回來,皺著一張小臉道:“小姐,昨日樸夫人就到了,咱們不去見見嗎?”
雖然她不喜歡樸夫人,因為自家小姐不喜歡,但該有的禮數她還是知道了。
薑綰解下頭上冠巾,臉上神色淡淡的:“不用,一會兒開宴就能見到了。”
人和人相處也是講究緣分的,她和樸玲是表姐妹,即便幼時不親近,今時今日倒也稱得上是姐妹情深。
至於舅母,還是算了吧。
自小便是如此,這位舅母不喜見她,她也不願刻意討好。
*
此時秋霞院裡,樸玲也在梳妝,卻比薑綰屋裡熱鬨不少。
屋裡擠了不少人,三個小丫鬟捧著各色的布料,還有兩個上了年歲的娘子在為樸玲整理衣裙。
樸夫人帶著下人走進院中,門外的侍女矮身行禮,將人迎進外廳:“還請夫人稍等,今日是裁製新衣的日子,繡娘正在屋裡為玲兒小姐量身。”
“不礙事。”樸夫人坐下,言語間門滿是平易近人。
侍女行禮退下,又吩咐人上茶。
夫人人笑著接過,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著屋裡的擺件,其他倒是尋常,唯獨牆上的長琴吸引了她的目光。
古樸大氣,琴弦淩淩,一見便知不是凡品。
她這女兒自幼學琴,可這琴卻不是家裡送來的,如此,便隻能是薑家尋來的。
一把好琴樸家也能尋來,可這背後的意義卻不一樣,雖說可能隻是她那位妹夫隨口吩咐一聲的事,但總歸是將她女兒看在了眼裡。
想到這裡,樸夫人心中滿意,暗道她這女兒還不算傻的徹底。
侍女走進裡屋,將樸夫人到來的事告知樸玲,一聽自己娘在外麵等著,樸玲也沒了裁製春衣的心思。
昨日剛見麵,她娘就已經訓了她幾句,話裡話外都在催她定下婚事,今日再見,她也不見得能得到她娘的好臉色。
想到自己下個月就要及笄,樸玲本來還算輕快的心情逐漸沉重。
周圍的婆子丫鬟見她臉色不好,說笑的聲音也小了,最後還是樸玲的貼身侍女推了推她。
樸玲回過神,隨手指了幾塊顏色清淡的料子,吩咐道:“就這些吧,其餘你們看著來就好。”
繡娘應好,隨後躬身帶著人退下。
等人走了,樸玲壓好衣擺,這才緩步走出去,笑意盈盈走到自己娘親跟前。
“娘,你怎麼來了?”
樸夫人收回目光,她看著眼前出落的越發嬌俏的女兒,眼神漸漸變得慈愛,心中期望也更高,兒子是她的驕傲不假,可焉知女兒將來會不會更讓她驕傲呢。
她起身替樸玲理理發鬢,柔聲道:“玲兒,昨日娘說那些話也是為你好。”
樸玲臉上的笑意淡了:“娘,你不必說了,女兒還不想嫁人。想來哥哥也和您說了,女兒已經有了意中人。”
“胡說八道!”樸夫人沉下臉來,“娘這次來,就是想著為你定下一門婚事,這樣娘回到家中才能安心。你就聽娘一句勸,找一個家世不錯的嫁了,就不要再想著你那意中人了!”
說起自己女兒那不知姓名家世的意中人,樸夫人就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你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這算什麼意中人!”
樸玲垂眸,她自是知道自己意中人是誰的,但她更知道,她娘絕不會同意的。
樸夫人坐回椅子上,她也怕嚇到女兒,這到底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
於是儘量柔聲說道:“娘是怎麼教你的,你說這話對得起娘嗎,娘為你讓你嫁得好,費了多少心思才將你送來上京。你可倒好,為了一個不知家世如何的男人,三番五次地忤逆我。”
“娘,女兒隻是想嫁給心儀的男子。”樸玲鼓起勇氣,打斷樸夫人的說教。
樸夫人被她說的愣了愣,可很快嘴角邊浮起冷笑,她想到了當年的樸月璿,又想到那個早逝的秀才。
樸月璿害了她不假,可她那位未婚夫也不見得是個好東西。
樸夫人被女兒的天真氣的不輕,接下來說教的話也重了幾分。
樸玲怔怔地看著她,而樸夫人還在說個不停,明明她曾經也覺得這些話很有道理,可今日卻讓她感覺如洪水猛獸一般可怕,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會有人和薑綰說這些嗎?
樸玲不知道有沒有,她側首看向牆上的古琴,一想到這是薑靜行知道她愛琴後特意尋來送她的,她心底竟生出一種不管不顧的狠意來。
她愛慕的男子與她不過隔著幾道院牆,她娘不是想讓她嫁的好嗎,她今日就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又如何,她不想嫁,她娘還能逼死她不成。
樸玲攥緊拳頭,指尖嵌進柔軟的掌心,她啟唇:“娘,我.....”
“娘!”一道聲音打斷了母女二人的爭鋒。
樸律霖走進來,他身後的侍女讓樸夫人噤聲,即便是訓斥女兒,她也不會當著靖國公府侍女的麵,平白丟了她女兒的臉。
樸律霖拽住自己妹妹的手臂,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