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二合一 分手(2 / 2)

似是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麼,薑綰展顏一笑,矮身行了個女子常用的福禮:“家父教導我為人處世要知恩圖報,今日受了東家的恩,卻不知要如何報,不如東家告知名諱,我也好回府說與父親聽。”

陸執徐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試探,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但婉拒道:“薑小姐言重了,不過小恩小惠,薑小姐不必記在心上。”

被人叫破身份,薑綰神色依舊,甚至臉上的笑容更溫婉幾分:“東家既認識我,那想來之前那句從未見過便是誆人之言了,做生意最講究誠信二字,東家這般藏著掖著可不好。”

陸執徐啞言而笑,他本意是提醒薑綰適可而止,卻沒想到被人從言語間抓住錯處。

“我與令尊不過見過幾麵,薑小姐何必追問。”

薑綰不依,俏生生地笑道:“要的,要的。聖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東家是哪位世叔伯父,今日綰兒豈不失禮。”

似是想到了什麼,風姿窈窕的少女貼心道:“聽東家語調,應是年齡不大,想來是位世叔。世叔不願坦言便罷了,等綰兒歸家說與父親聽,再讓父親請您吃酒謝禮吧。”

陸執徐:“......”

若是他不認識薑靜行,等你這麼一說,豈不是得罪死了薑靜行。

讓靖國公請人吃酒謝禮,皇宮裡那位都沒這麼大本事。

陸執徐扶額,怪不得薑靜行想要嫡女承爵,若是沒見過薑綰打人時的狠辣,他還真要以為這是哪家知書達理的貴女。

這性子,倒是得了當爹的真傳,做事先禮後兵,即便是禮,也是暗含威脅。

不過一想到她爹,陸執徐嘴角的笑容便漸漸消失了,俊秀雅致的眉眼也籠上一層陰鬱。

今日見到薑綰是個意外。

他本沒想來泰安樓,但他清晨一早便接到消息,得知昨日宮中內監帶著一隊羽林衛去了靖國公府,緣由為何他也一清二楚,早有準備的事不值得人驚奇。

可巧就巧在,昨日武德帝心血來潮,召他入宮問了問傷勢,還留他用了午膳,席間的天威難測,話中的種種深意不說,等父子二人用完膳時,碰巧又是內監入宮回話的時候。

他不知那新上任的內監統領說了何事,但他深知他父皇的本性,能讓一向無情冷肅的人舒展麵容,露出柔情,除了他的靖國公外,還能有誰!

陸執徐抿唇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也沒了和人周旋的心情。

“薑小姐請便。”

聞言,屏風外的薑綰眉頭一皺,知道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

“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擾東家了。”

她退回到秋禾身邊,拿起她手中契書,剛想說些客套話告辭,便被門口的動靜打斷了。

這對主仆轉身一看,同時驚訝道:“爹!”“國公爺!”

推門進來的不是彆人,正是站門口聽了許久的薑靜行。

屏風後的陸執徐聽到二人稱呼,眉心一跳,剛要直起身,又想到外頭有人,隻好作罷,又坐回矮榻上。

“綰兒怎麼在這兒?”薑靜行言笑晏晏,明知故問道。

“女兒......”薑綰下意識揚起笑臉,剛想走過去,卻被人從身後拽了拽衣袖。

她回頭看,正好對上身後秋禾的口型:“小姐,衣服。”說完,秋禾飛快低下頭。

薑綰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今日穿的男裝,頓時僵在原地,臉頰湧上一片緋紅,眼神有些閃爍,含糊道:“府上有幾間鋪子,女兒在幫姑姑打理。”

薑綰越說聲音越小,畢竟即便是打理鋪子,也萬萬沒有哪家貴女會換了男裝跑來談生意。

隻是她不放心手下人,這才親自來。

薑靜行看出她的不安,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頭,寬慰道:“做的不錯,你姑姑日後也能輕鬆不少,現下可談好了?”

薑綰點頭,見父親神色輕鬆,沒有怒容,頓時喜笑顏開。

她步伐輕快地走到薑靜行身邊,隨口問道:“父親怎麼在這?”還是直接推門進來,好似與人十分熟絡一般。

薑綰的眼神飄向屏風,眼中的好奇更甚,沒想到父親來了,後麵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如今更是一言不發,好似見不得人是的。

薑靜行隨之看過去,知道裡麵的人是不方便出來,於是解圍道:“我與樓主是故交,今日約了見麵。”

聽到父親這樣說,薑綰聞弦知雅意,不疑有他,當即便道:“女兒告退。”

“去吧。”

薑綰主仆離開,角落裡待著的管事也趕緊退下,屋裡登時安靜下來,二人都沒有開口。

薑靜行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陸執徐從屏風後走出,坐到她身邊,長發如漆,隨意紮在腦後,抬頭低眉間皆是風情。

薑靜行聽出他話中冷意,放下茶杯,笑道:“難道扶搖就沒什麼想問的?昨日你父皇可是送了不少東西給我,還有一道聖旨,你猜猜上麵寫的什麼?”

聽到還有聖旨,陸執徐的確感到驚訝,但薑靜行眼中的促狹讓他惱羞成怒,就好像已經預料到他會怎麼想一樣。

“與我何乾!”陸執徐不願承認自己在拈酸吃醋,他站起來,原路返回,又走進屏風後。

薑靜行從身後看著他,右手支頤,眼中笑意滿滿。

恐怕小皇子自己都沒發現,他在彆人麵前進退有度,喜怒不顯人前,可在她麵前,卻總是顯露本性,隨心所欲的很,做事也是隨著性子來。

就好比現在,不想搭理她了,扭頭就走。

走進裡間的陸執徐坐回原處,繼續研讀那卷經書。

薑靜行來到他身後,陸執徐不理她,神色悠然地盯著經書看。

“真不好奇?”薑靜行坐下,伸臂圈住身前人的腰,仔細觀察他的神態,“絕對讓你大吃一驚。”

陸執徐斜眼看她:“好奇又如何?既然是聖旨,我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好吧。”薑靜行遺憾地嘖了一聲,打算落空,她隻好將昨日發生的事和盤托出,“你父皇讓人送了一把劍給我,警告我莫要忘了昔日誓言,為臣之道。”

陸執徐聽完皺眉,這是他未曾預料到的,這回他終於放下經書,轉身與薑靜行麵對麵。

他看著薑靜行無動於衷,毫不擔憂的神情,眉峰蹙的更緊:“那聖旨又是怎麼回事?”

然而不等她回答,他又抓到一個重點。

為臣之道他懂,不外乎“忠君”二字,但昔日誓言......陸執徐冷笑一聲,問道:“薑伯嶼,你曾經對他起過什麼誓言。他送了你一把劍?你可彆告訴我是要以命相護,做他一世手中劍!”

注視著小皇子越發難看的臉色,薑靜行訕笑兩聲,算是默認。

她當年為了取得武德帝的信任與看重,不知道許了多少空話,像這樣表忠心的話,更是數不勝數,她是真沒放在心上,可眼下小皇子的臉色告訴她,她小看了古人對誓言的看重。

知道她這是默認了,陸執徐怔怔看她,眸底晦暗不明,卻是冷的滲人,他真的很想問問眼前人,她真的喜歡他嗎。

即便是真的喜歡,這份情意又有多深,又能維持多久。

古往今來,父子之間刀兵相見的也不少數,若是將來他也走到這一步,她又會站在哪一邊,是信守諾言,服從君王的命令,還是陪他賭一把。

可他不敢問,即便問了,他也不知是否要相信。

陸執徐說不出自己此時此刻心境如何,隻覺渾身發冷。他逃避般移開視線,轉過身,不再看向那張讓張魂牽夢縈的麵龐,而是死死盯著案上的經文。

可薑靜行一直都在看著他,即便他很快轉身,她也沒有錯過他蒼白的臉色。

陸執徐悲傷的神情刺痛了薑靜行,她歎息一聲,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蟄痛,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她的小皇子。

薑靜行換了個姿勢,將人摟在懷裡,小聲解釋道:“我當年隻是隨口說的,你也知道,臣子表忠心嗎,總是肺腑深情,感天動地的,可我自己說了什麼話,我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她撫摸著懷中人有些單薄的脊背,心裡軟的一塌糊塗,認真道:“不過我對你說的話,可是真的發自肺腑,一字一句都不會忘的。”

陸執徐輕輕推開她,垂眸道:“那道聖旨寫的什麼?”

薑靜行撥開他額間垂下的發絲,沉聲道:“你父皇封我做太傅。天下承平,朝中文臣勢大,魏國公也是臥床數月,如今文武失衡,陛下有意打壓文官,封我做太傅也不稀奇。”

“位極人臣,封無可封。”陸執徐與她對視,輕聲道,“即便將來我能禦極天下,也給不了你更多了。”

“閉嘴。”薑靜行臉色一沉,冷冷打斷他,“我不想聽你說什麼恩斷義絕的話,你最好也彆說。”

她今日將事情說出來,是怕兩人將來產生隔閡,可不是現在就要分手的。

陸執徐低下頭,俊秀的臉上儘是清冷,表情凝然,就連薑靜行一時也參不透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