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寧的手指摸了摸茶盞的邊緣,想要記下這個溫度。
祁方焱站在門口等不耐煩,壓低聲音又喊了一聲:“宋斯寧。”
宋斯寧抿了口茶,緩聲說:“玄關第二個抽屜有零錢。”
宋家人口中的零錢肯定不會是普通的零錢,祁方焱抬手拉開了抽屜,從一大摞紅鈔裡麵抽出一張。
“不用找了。”祁方焱將錢遞到了外賣員身前。
在明城送外賣很少有給小費的情況,外賣員接過錢連聲道謝。
大門關上,祁方焱拎著袋子坐回沙發上,開始拆外賣。
宋斯寧聽著袋子呼呼啦啦的聲音,手指握緊毯子,有些抗拒。
他胃裡又脹又疼,酸水一陣陣的朝上翻湧,這種時候他對食物的氣味格外的敏感,生怕祁方焱會買一些味道重的食物,他聞到一定會反胃,嚴重點估計能直接吐出來。
然而直到那邊袋子的聲音停了,宋斯寧也沒有聞到一點味道。
祁方焱走到了他身前,放了個東西在茶幾上,說:“你的。”
宋斯寧愣了愣,意識到祁方焱也給他買了東西。
他的心頭微動,不知道為什麼對食物的抗拒瞬間消了一大半,連帶著胃裡的翻滾也平複了不少。
宋斯寧雙手撐著沙發,朝前傾了傾身子,纖長的手指在茶幾上摸索了兩下,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雙手將碗捧了起來,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是粥。
宋斯寧的手握緊了湯碗,遲遲沒有下口,心裡掂量著自己的破胃能不能吃下這一碗粥。
祁方焱嘴裡咬著一個蒸餃,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說:“沒下毒。”
宋斯寧咬了咬牙沒說話,手開始在茶幾上摸索碗筷。
祁方焱知道宋斯寧行動不便,已經將勺子放在宋斯寧手邊了,即便是這樣他都摸不到。
啪。
碰到勺子,但是給碰掉了。
祁方焱喝粥的動作一頓,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兩個大步走上前,撿起地上的勺子,遞給了宋斯寧。
宋斯寧握住了勺子,又挑剔的說:“勺子臟了。”
祁方焱又舒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轉過身,再次拿過他手裡的勺子,放在茶盞裡涮了涮,將勺子柄放到了宋斯寧的手心。
“這樣行了嗎?”祁方焱耐著脾氣問。
祁方焱感覺他和宋斯寧在一起一定要用儘十二分的耐心,方方麵麵都要照顧到位,不然宋斯寧什麼都做不好。
但是思來想去,這種情況又怪不得宋斯寧,所以更加令人心煩。
宋斯寧倒是一如既往的高貴,他垂頭舀了一勺粥,恩了一聲。
這次的外賣一看就是祁方焱依著宋斯寧點的。
食物清淡好消化,宋斯寧喝得那碗粥上麵淋了一點香油,熬得軟糯入口即化。
宋斯寧雖然胃裡難受,但因為是祁方焱給他點的,他還是多喝了兩口。
祁方焱已經吃完了晚餐,將茶幾上的碗筷都收拾到廚房裡。
這時祁方焱的手機響了,他將手裡的垃圾扔進垃圾桶,接通了電話。
柳笛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師弟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嗎?”
“恩,幾點?”
“今晚在明山酒吧,八點開始。”
“好,我晚點到。”
“晚點是幾點?你彆十一二點才來啊,人家莫蘭蘭都等著你呢。”
祁方焱現在根本無心於情愛,聽見這些話隻覺得疲憊,他揉了揉眉心,說:“我有點事,不用等我,你們先玩。”
“師弟,我們還等著你給莫蘭蘭推蛋糕,你可彆關鍵時候掉鏈子.......”
電話裡的柳笛還在對祁方焱說一些有的沒的,祁方焱敷衍了兩句掛了電話。
等到祁方焱收拾完東西走出廚房,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落地窗外的天黑了下來。
宋斯寧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旁邊一盞台燈暖黃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周圍猶如沙畫般顏色逐漸變深蔓延至黑暗。
在這種環境下宋斯寧身上那一點活力好像也消失了,他的脊背消瘦孤單,仿佛隨時都會被黑色吞沒。
還差宋斯寧的一個餐碗沒有收拾,祁方焱走上前將茶幾上的粥碗拿起來,剩下大半碗沒有吃,這時宋斯寧忽然出聲:“祁方焱。”
祁方焱看向他:“乾什麼?”
宋斯寧說:“宋家晚上九點門禁。”
祁方焱笑了一聲,反問宋斯寧:“我想走,你攔得住嗎?”
宋斯寧的手握緊了沙發邊緣,牙齒咬住下唇,沒有說話。
直到祁方焱腳步聲漸遠,宋斯寧臉色寒冷,抬手拿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花茶,脖頸一仰,一飲而儘。
祁方焱將東西都收拾完,又回到臥室裡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等他再下樓的時候,宋斯寧已經靠在沙發上,頭垂了下來,好像是睡著了。
毯子順著宋斯寧的腿滑到了地上,祁方焱站在原地停了幾秒,還是放輕腳步走到了宋斯寧身前,彎腰撿起毯子。
宋斯寧半倚在沙發上,頭垂的很低,額發耷拉下來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臉色。
祁方焱也沒有時間去看宋斯寧的臉色,他將毯子抖開,蓋在了宋斯寧的身上。
這時宋斯寧的手卻忽然動了動,他一把抓住祁方焱的手腕,像是用了全身的力道,指尖冰涼,手指都在顫抖。
“祁方焱.......”宋斯寧聲音虛弱的喊了一聲。
祁方焱皺眉看向他,一下怔住了。
宋斯寧抬起頭,那張精致的小臉白的幾乎透明,頭發被額頭的虛汗染的濕漉漉的貼在額間,嘴唇煞白,像是患了一場大病。
即便是祁方焱見過宋斯寧生病的模樣,現在也是心頭一顫。
“怎麼了?”祁方焱緊皺著眉問。
宋斯寧顫抖的鬆開了握著祁方焱的手,雙手掐住自己的腰,彎下身子,聲音艱難的說:“肚子,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