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他睜開了眼睛(1 / 2)

宋斯寧這次的眼睛手術複雜, 各種精密的儀器和專家都派上了陣,還是需要手術很久。

一開始手術室的門口守了不少的人, 不光有宋家的保姆,甚至還有一些聞訊而來的宋氏集團高管。

宋斯寧畢竟是宋家的獨子,未來很可能執掌宋家大權,現在他躺在手術室裡,正是各位高管過來關心討好的好時候。

他們各說各話,有的是安慰,有的是祝福, 還有人假模假樣擔心的掉了兩滴眼淚,胡姨忙著和這些人客套, 連坐下的時間都沒有。

到了半夜十二點, 眾人開始等不住了。

公司的高管們陸陸續續的回家,就連一些保姆也撐不住了,有的回去休息, 有的出去吃飯。

漸漸地手術室門口的人越來越少, 隻有寥寥三四人坐在椅子上還守著。

胡姨轉過頭看了一眼祁方焱。

時到今日最令人意外的就是祁方焱。

在宋家人的心裡祁方焱是出了名的沒有耐心, 來宋家的第一天就砸破了魚缸, 後來是逃跑吸煙喝酒,什麼不讓乾就偏要做什麼。

在宋斯寧住院的前幾天,他每天在醫院裡呆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像在醫院裡壓根就坐不住,也根本不在意宋斯寧的死活。

而現在所有人都要走光了, 祁方焱卻還守著這裡。

當周圍喧鬨的時候,他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往這邊看一眼, 而是坐在走廊對麵最遠的那個位置上,雙手抱胸,自己一個人仰著頭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胡姨想了想,走到了祁方焱的身前,低聲喊了一聲:“祁少爺。”

祁方焱緩緩睜開了眼睛,望向胡姨。

之前祁方焱站的距離遠,沒人仔細的看過他,現在他仰著頭,醫院走廊裡煞白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胡姨才看清了祁方焱的臉色。

他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眼下泛著淡青紫色,像是熬了幾場大夜。

胡姨愣了一下,說:“祁少爺,這裡有我守著,您先去休息一下吧。”

祁方焱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說:“不用。”

胡姨還想再勸兩句,但是看見祁方焱一臉不願多說的疲態,最後還是沒有多說話,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而後的時間,祁方焱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樣,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

就這樣一夜過去了,守著手術室的保姆都換了好幾輪,胡姨年紀大了,坐在手術室門口實在撐不住了,被人勸著也在休息室裡休息了兩個小時。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保姆們買來了早飯,給周圍的幾個人分完之後,她看向了祁方焱。

“胡姨,祁少爺在這裡守了一夜嗎?”小劉手裡拿著幾份早餐,小聲的問胡姨。

胡姨沉默了片刻,恩了一聲。

小劉擰著眉頭說:“這椅子多硬啊,就是個鐵塊,我坐一個小時都腰疼的起不來了,他怎麼堅持的........”

胡姨沒應聲,轉過頭從小劉的手裡拿了一份早餐,走到了祁方焱的身前。

“祁少爺,該吃早飯了。”胡姨不確定祁方焱有沒有睡著,聲音很輕的喊了一聲。

祁方焱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他眼睛裡的紅血絲比之前更多了,目光卻很清醒。

他揉了揉眉心,接過了胡姨拿過來的早餐,沒有吃,隨手放在了旁邊的位置上,抬手看看腕表,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又等了大約兩個小時,早上八點多,手術室上麵的紅燈滅了,伴隨著手術室大門緩緩打開的聲音,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朝大門走去。

祁方焱也在眾人之後站了起來。

幾位醫生先走了出來,胡姨立刻去詢問宋斯寧的情況:“醫生,他.......他的情況怎麼樣........”

胡姨緊張的連話都說不清楚,雙手握在一起攥的煞白,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緊盯著醫生,屏息凝視等著醫生的下半句話。

外國醫生取下口罩,用含著洋腔的中文對眾人說:“手術很成功。”

這五個字從醫生的嘴裡說出來,平淡的不含有任何的感情,以至於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個手術成功到底是什麼意思,周圍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胡姨聲音顫抖的又確認了一次:“手術成功......意思是少爺可以看見了嗎.......”

“是這樣。”醫生說。

這一次得到了確定的答案,眾人才反應過來,人群中傳來了深舒一口氣的聲音,有的人激動的小聲歡呼了起來,有的人互相抓著手,激動的蹦了蹦。

每個人都心裡清楚宋斯寧能複明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宋斯寧不用再每天將自己封閉在家裡,意味著宋斯寧可以重新拾起畫筆,更意味著宋斯寧馬上就可以變回曾經那個閃閃發光的宋家少爺。

這麼多天以來,那塊黑暗的烏雲不僅堵住宋斯寧的眼睛,也堵住了所有人的心,現在烏雲終於散了,光照了進來,一切都開始變好了。

胡姨的眼睛紅了,轉過身對身後的小保姆說:“快去,快去.......快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先生和夫人.......”

“好!”小保姆也是眼睛紅紅的,抹了一把眼睛飛快的跑走了。

醫生繼續給胡姨囑咐著術後的事項:“術後宋少爺可能會身體虛弱,需要保持安靜休息幾天,眼睛也需要時間恢複,三日後拆紗布,在這段時間他不能見強光,不能食用辛辣刺激的東西.......”

胡姨不停的點頭,聲音帶著哭腔應著好。

這時宋斯寧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麻藥還沒有過,他躺在病床上,眼睛上依舊蓋住一塊白紗布,露出的半張臉白亮乾淨,麵容平靜的像是睡著了一樣。

胡姨還是有些不放心,轉過頭看了醫生一眼,醫生說:“不用擔心,麻藥過了就會醒了。”

胡姨這才放下心,她的手扶在病床上跟著小護士將宋斯寧朝病房裡推,回過頭的時候看見了祁方焱。

祁方焱還是站在原地,比起周圍人或是激動或是喜悅的神情,他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

病床路過祁方焱的身前時,胡姨停下了腳步,對祁方焱說:“祁少爺,少爺的手術很成功,您先去休息吧。”

祁方焱已經熬了一夜了,坐在手術門口的冰涼的鐵椅子上,就算是鐵人也經不住這樣的熬。

祁方焱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垂下,凝視著病床上宋斯寧的臉。

也不知道是他剛才沒有聽清醫生說的話,還是怎麼了,他又問了一遍:“宋斯寧沒事了吧。”

胡姨說:“是的,少爺沒事了,剛剛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祁方焱點了點頭,這才垂下了眼,從衣兜裡掏出了手機,按下了開機鍵。

他的手機在開機的那一瞬間,像是炸開了一樣,各種電話的聲音還有信息的提示的聲音,足足響了近一分鐘才停下來。

那連綿不絕的鈴聲響徹在走廊裡,所有人都望向了他,胡姨也有些震驚,問:“祁少爺,您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祁方焱的聲音又低又啞,雖然是這樣說著,他還是在手機上翻了兩下。

這時候正好一通電話打了過來,祁方焱接通了電話,那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祁方焱應了兩聲,甚至連歇都沒有歇一下,轉過身大步的朝外走。

胡姨在他身後喊一聲:“祁少爺,你的早飯!”

祁方焱沒回頭揮了下手,又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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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斯寧是當天的傍晚醒來的。

下午五點多,太陽還沒有下山,宋斯寧病房的遮光窗簾卻已經被拉的嚴嚴實實,一點光都透不進來,嚴格按照醫生說的話———不能見強光。

宋斯寧的眼睛動了動,意識逐漸回籠後,他最先感覺到眼上還蓋著白紗,入眼依舊是黑暗,宋斯寧忽然慌了,他抬手想要撫摸眼睛,卻扯到了手背上的針,一陣刺痛,宋斯寧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坐在一旁的胡姨立刻察覺到宋斯寧醒了,一手按住了宋斯寧的手腕說:“少爺,彆動,手上有針。”

“我的眼睛.......”宋斯寧的聲音艱難。

胡姨立刻說:“少爺,手術很成功,醫生說隻需要再恢複幾天,您就可以重見光明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胡姨的聲音還是難掩激動。

宋斯寧愣住了,他半響沒有說話,問:“........胡姨,你說什麼?”

“少爺,您能看見了。”胡姨再一次說。

即便是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宋斯寧還是不安心,於是他聲音微顫的又問一遍:“胡姨,我真的可以看見了嗎.......”

宋斯寧一直不覺的自己是個幸運的人。

比如他雖然出生富貴世家,但是他的父母對他並不上心,比如他生來就體弱,那千萬分之一概率的車禍還是落在他的身上,再比如他一向情感淡薄,第一次濃墨重彩的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卻不喜歡他........

眼睛成功的手術有百分之三十,他卻不覺得他會是那成功的百分之三十。

胡姨第三次十分確定的,一字一句的說:“是的少爺,您可以看見了。”

宋斯寧的手緩緩的垂在床沿,他的嘴巴動了動,最後也隻是說了一個恩。

說來也奇怪,聽見這個消息,他沒有想象中的狂喜開心,唯有的情緒不過是鬆了一口氣。

一時間房間裡很安靜,過了一會,宋斯寧問:“祁方焱呢.......”

胡姨應道:“祁少爺回去了。”

聽見這句話,宋斯寧的嘴巴繃緊了,情緒肉眼可見的低沉了下來。

胡姨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又說道:“祁少爺昨天晚上在手術室外麵守了一整夜,今天早上也是看見少爺從手術室裡出來,確認了少爺的平安才回去休息的。”

宋斯寧愣了愣,輕聲問:“他一直在嗎?”

“一直在。”胡姨肯定的回答:“從少爺您進手術室,一直到您出來,足足十二個小時,我都等的坐不住了,祁少爺守在手術門口沒有離開半步。”

剛剛得知自己手術成功的喜悅好像姍姍來遲的到了,宋斯寧心臟開始快速的跳動,緊抿著的嘴巴不自覺的勾起。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床單,沉默了一會,又問:“他累嗎......”

“肯定累啊。”胡姨說:“我看見祁少爺眼睛裡都是紅血絲,估計是沒有休息好。”

聽胡姨這樣說,宋斯寧自己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又沒出息的開始心疼祁方焱了,他聲音低弱的說:“都不要去打擾他了,讓他好好休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