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寧站在祁方焱的身前, 雙手用力的握著手裡提包的袋子,眼睛定定的望著祁方焱。
祁方焱蹲在地上正在修車,不到十度的天氣他隻穿了一件沾染黑油的破舊白短袖, 手上沾滿了機油,短袖的袖子擼在肩頭,露出來肩頸上結實勁瘦的肌肉, 皮膚上滿是傷痕,臉上的紅印子沒有消,被陽光一照能夠清晰的看見皮膚下的青筋。
宋斯寧朝祁方焱身邊走了兩步, 忽然又有些不敢靠近了。
他和祁方焱一周沒見過麵,沒聯係過,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再一見麵反倒有種不知所措的陌生。
宋斯寧不知道祁方焱怎麼想的,心中忐忑, 他站在原地, 手指扣著提包的帶子, 喊了一聲祁方焱之後, 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周圍一片寂靜無聲。
此時祁方焱也凝望著宋斯寧, 至於旁邊那些車隊的人更不用說了, 看見宋斯寧來了之後,震驚的差點沒有從車上摔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不遠不近的對視了一會, 宋斯寧喉結滾動了兩下,嗓子乾澀的對祁方焱說:“祁方焱, 我有話要對你說......”
祁方焱垂下眼睛, 將手中的螺絲刀扔在工具箱裡,肩頭上的毛巾甩在摩托車上,站起身對宋斯寧說:“跟我來。”
祁方焱轉過身朝倉庫裡麵走, 宋斯寧手裡提著的包有些重,雙手拎著包,緊咬著牙齒跟在祁方焱的身後。
倉庫裡麵還有幾個修車的人,他們一看見祁方焱和宋斯寧進來都目瞪口呆,目光緊隨著兩個人。
祁方焱一路朝前走,走到倉庫的最頂頭位置,上了台階。
台階是很簡陋的鐵皮製成,又窄又陡,每次最多容納一個人通行。
宋斯寧一手扶著樓梯,一手提著提包,他的腿不好,很難上這種台階,上到一半的時候宋斯寧沒站穩身子向後搖晃了一下。
樓梯上發出吱呀吱呀一聲響,祁方焱反應很快的轉過身,一把抓住了宋斯寧的手腕。
宋斯寧站穩了身子,抬起眼睛,眼眸亮亮的看著祁方焱,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要說話。
祁方焱卻在這時候鬆開了宋斯寧的手,斂起目光將他手中的包裹拿過來,又轉過了身,朝台階上麵走。
宋斯寧站在祁方焱的身後,抿緊了嘴巴,跟著他一起上了樓。
祁方焱順著台階走到了三樓,三樓是頂樓,上麵有一個小閣樓,鐵門緊鎖著,從外麵看起來很小很破。
祁方焱彎著腰走到了鐵門前,拿出鑰匙將鐵門打開,推開鐵門時發出了吱扭一聲。
祁方焱走進去,宋斯寧跟在他身後也進去了。
閣樓很小,大概十平方米的樣子,房間的牆壁斑駁,是劣質的白灰牆,地上的木地板翹了起來,看起來年頭挺久了。
房間裡麵放了一張床,一個破舊的桌子,還有一台老式的電風扇,除此之外還算整潔,祁方焱的衣服整齊的疊放在凳子上,窗戶打開,風不斷地吹拂進來。
祁方焱個子高,走進去的時候甚至需要彎下腰。
他將宋斯寧的包放在地上,轉過身坐在吱吱呀作響的鐵床上。
那個包裹不輕,扔在地上的時候發出砰的一聲響,地板裡的土都激揚在空中。
宋斯寧單手扶著牆壁,也走了進來,站在祁方焱的身前。
祁方焱仰起頭望著他。
這些天沒有見,宋斯寧變得憔悴了,麵色蒼白,本來就沒有肉的小臉更是瘦了一圈,眼下泛著青紫,整個人像個紙片一樣,風一吹就能飄走,唯有那雙眼睛又圓又大,望著祁方焱的時候黑的發亮。
祁方焱也回望著他,誰都沒有說話。
大概過了一分鐘,祁方焱聲音平靜的問他:“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宋斯寧緊咬住下唇,看了祁方焱兩秒,彎下腰將地上手提包的拉鏈打開。
在祁方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雙手抽著包的底端,將包狠狠地向上一抬。
在那一刻,紛紛揚揚的紅色從包裡散了出來,像是漫天的白雪,又像是點燃的炙火,整個房間都在這一秒爆炸了。
祁方焱仰頭看著空中的景象,愣住了。
他想過宋斯寧的包裡麵可能是裝著是什麼,可能是行李,可能是衣服,甚至可能是他曾經畫的那些畫。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裡麵裝的都是錢......
宋斯寧喘著粗氣,站在漫天飄揚的紅色中,對祁方焱說:“祁方焱,我們私奔吧......我什麼都不要,金錢,權利,地位,我都不要,我隻要你.......我們出國吧,機票我都買好,我們走吧……”
祁方焱望著空中飛揚的紅色久久回不過神,直到那些紅色全部都落了地,他才緩緩的正過眼睛望向了宋斯寧。
現在他一身狼狽,宋斯寧也一身的狼狽。
宋斯寧的腿不好,祁方焱不知道宋斯寧是怎麼逃過了所有的監視,又是怎麼找到這裡,但是在宋斯寧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祁方焱望著他一句話都不說來了,隻是一直望著他。
祁方焱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像是一隻鷹,一直盯著宋斯寧,卻又久久不語,讓宋斯寧很忐忑。
宋斯寧站在原地,雙手捏成拳頭,對祁方焱說:“祁方焱,我們走投無路了.......我不要和你分開,我死都不要和你分開.......”
祁方焱依舊沒有說話。
宋斯寧怕極了祁方焱會拒絕,在祁方焱沒有回答他的每一秒都是在淩遲他的心臟,那一刀刀的割在他的心上,每一刀都把他割的皮開肉綻,每一刀都讓他心口滴血。
沒人知道他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他像是瘋了一樣的在思念祁方焱,像是瘋了一樣怕祁方焱會離開他,像是瘋了一樣想要見到祁方焱。
而現在他見到了,可是看著祁方焱淡漠的臉,這種不安不僅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愈演愈烈。
宋斯寧赤紅著眼睛問祁方焱:“祁方焱,你答應他們了是不是.......你明天要去發布會是不是?你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認錯是不是?!”
“.......”
祁方焱依舊沒有說話,宋斯寧卻越說越激動,他聲音顫抖的說:“不要認,祁方焱.......沒有錯的事情,為什麼要認?!我們就是在一起了!我不讓你認!我不讓你認!”
“你如果敢認了,我明天就拿個喇叭去環天大廈的樓頂喊,我愛你!宋斯寧愛祁方焱!我讓整個明城的人都知道,我愛你!我們就是同性戀!我們就是在一起了!是我自願的,什麼都是我自願的!”
心臟疼的像是被絞成了肉泥。
他怕祁方焱會拋下他,怕的不要命了。
他指著那高高的閣樓上的窗台,紅著眼睛一字一句的威脅祁方焱說:“.......祁方焱,我不管你之前怎麼想的,但是如果你不答應我,我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我宋斯寧說到做到!”
閣樓的光透進來,少年站在那束光下,身上都像是被鍍了光,麵容晶瑩剔透,風吹的他發絲輕揚,美好的不像話,他刺眼又奪目,劃破了這麼多日以來所有的黑暗,驅走了所有的陰霾。
隻是本該是帶笑的臉,卻在哭。
眼淚順著宋斯寧的臉頰一滴滴的往下掉,他快要崩潰,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對祁方焱說:“祁方焱,我不要你受委屈!我不要你一個人承擔這一切!我要你跟我走!我要你跟我走!我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唔!”
下一秒,宋斯寧的嘴被堵上了,祁方焱猛的站起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將他壓在牆上,瘋狂的親吻著他。
他從未吻的如此瘋狂過,不知道是誰的血跡在二人的口腔蔓延,那腥甜的血腥氣像是擂響的戰鼓,祁方焱扯下了自己身上白短袖,露出來精壯的上半身。
他捧著宋斯寧的臉,壓著宋斯寧的身子,手臂肌肉凸顯,手腕暴出青筋,手上的機油蹭到了宋斯寧細嫩的臉上,乾淨的衣服上。
宋斯寧被祁方焱親的喘不過來氣,雙手緊緊的抓著祁方焱的雙臂,將他的手臂都抓出了紅痕,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
可是他卻用那雙泛紅的眼睛望著祁方焱,聲音顫抖著,很固執的對祁方焱說:“祁方焱,我不放手,我死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你呢.......”
“你也不要放開我好不好......”
回應宋斯寧的是快要將他殺死的吻。
其實祁方焱早就知道,宋斯寧不是一塊冰,而是一團火。
宋斯寧比他祁方焱更烈,更能豁出去。
宋斯寧熄滅不了祁方焱,隻能讓他越燃越烈。
他們兩個人互相灼燒,越來越瘋狂,最終抵死相交,玉石俱焚。
在這個狹窄逼仄的閣樓裡,他們身子緊貼,深吻纏綿,黑色的機油劃過光潔的皮膚,指尖擦過敏感的光點,就像是在做一副藝術的人體油畫。
閣樓上鬆爛的地板咯吱咯吱作響。
他們兩個人都臟了。
身邊就是床,宋斯寧卻被壓在了那張窄小的桌子上,他的發絲散亂,眼角溢淚。
祁方焱的大手掐著他的下巴,眼睛像是野獸一般血紅,他聲音低啞似劃過的沙粒,命令宋斯寧說:“宋斯寧,說.......說你愛我.......”
祁方焱感情很少外露,這次是他第一次提到了愛,這個字就像是煙頭上點燃的火星,一下就燙到了宋斯寧的心。
心臟又燙又癢,宋斯寧的身體瑟縮了一下,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熱得滾燙。
宋斯寧雙手鎖住了祁方焱的脖頸,滿眼情|色春意,他渾身無力,嗓子止不住顫抖,卻眼中含淚,無儘溫柔的說:“祁方焱,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祁方焱罵了一聲操,低下頭吻住了宋斯寧的脖頸。
有些痛,他在咬他。
宋斯寧疼的嗓子輕哼出聲,抱著祁方焱的手猛的收緊,仰著脖頸嘴巴微張不停地喘息。
祁方焱的頭埋在宋斯寧的脖頸,在那一下下激烈的吻裡麵,他聲音低啞的質問宋斯寧:“宋斯寧,你為什麼要招惹我.......”
“宋斯寧,你不該招惹我.......”
是啊,他為什麼要招惹他啊......
明明知道不對,明明知道不可以,他為什麼還要招惹他......
十五歲的那年,從他第一次看見祁方焱就是錯的。
他當時就知道,這個人他不能愛,他不該愛,可是他卻不思悔改,像是一個吸食了毒品的人,明知道是錯,明知道會有今天的後果,他還是無可救藥的墜入了深淵。
可即便是搭上了一切,隻要能夠和祁方焱在一起,隻要能讓祁方焱像這樣親吻著他,隻要能讓祁方焱像這樣將他抱在懷裡,他就覺得值得。
什麼苦什麼痛,都值得。
祁方焱的吻蔓延到了宋斯寧的鎖骨,他吻的好痛。
宋斯寧吃痛的吸了一口氣,心中卻被愛意注滿,他感覺自己的身和心都灌入了那個名叫祁方焱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