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雲景彆墅是程茵茵的家, 但對工作人員來說就是一個小公司，商岩出生後程茵茵和商聞聘用工作人員都遵循高薪聘請不行就換絕不遷就的原則，畢竟一丁點兒疏忽可能就給孩子帶來危險, 同理，給員工保潔的工資要求人家勤勤懇懇工作還把她當家人就有點不要臉了。
職場不談感情。
員工守則、合同、解聘都由商聞和管家當黑臉，程茵茵很少為身邊工作人員的管理問題頭疼。
最開始父母工作繁忙外公外婆也不得閒, 程楓怕把女兒送到老宅受委屈怕一個保姆沒人盯著虐待她，鐘芷則擔心女兒和保姆親近不愛媽媽，但程茵茵無所謂, 她不會拿保姆當家人方便生活就好, 於是他們給程茵茵的保姆都是兩人起，好處是互相監督製衡, 壞處保姆可能沒那麼忠心不會長久留在身邊。
多個保姆模式延續到程茵茵十四歲, 十四歲後程茵茵搬到老宅和爺爺奶奶生活，當時跟她一起去的保姆就是曾姨。
程老太太不喜歡曾姨，因為這是鐘芷給程茵茵請的保姆, 她一直想趕走，程茵茵不願意加上程老爺子阻止才一直未能如願, 曾姨受過一些委屈但從未主動請辭，後來程茵茵成年搬出老宅獨自居住幫忙打理彆墅的也是曾姨。
結婚時程茵茵提議讓曾姨留在她的彆墅, 畢竟已經是可以退休的年紀，留在那裡閒時打理一二保證彆墅不會荒廢, 她偶爾還能回去住就行，但曾姨不願意清閒養老, 跟到雲景彆墅又是六年。
從十一歲認識到現在有十六年，程茵茵印象裡曾姨勤勞和善積極努力，對她永遠都是溫柔的笑, 處處為她考慮，如果她說把曾姨當家人有類似母親的感情那太過虛偽，但的確是很親近的人。
程茵茵知道曾姨和徐姨有摩擦，也知道搬到雲景彆墅管家壓曾姨一頭她有情緒，但她確實需要管家徐姨打理瑣事、照顧商岩，她認為情緒可以磨合，隻是沒想到曾姨會突然爆發甚至失去理智動手打人。
彆墅員工宿舍在離這裡不遠的小區，平時隻有徐姨住家保姆管家以及兩名保鏢住工人房，徐姨昨晚休班，和曾姨前後腳到崗，程茵茵沒有單獨見任何一人，她態度明確沒有偏袒老人兒，二人紛紛主動道歉承認錯誤。
除了暫時抹不開臉互稱姐妹，一切恢複和諧。
曾姨滿是愧疚：“太太對不起，最近我家裡事情多情緒不好，以後不會帶到工作中來了。”
“怎麼回事？”
“我婆婆確診老年癡呆認不得人了，前幾天偷跑出門摔了一跤現在還在住院。”
程茵茵小時候見過那位奶奶，老人可憐她沒親人照顧每年都會托曾姨帶一些親手做的臘魚臘肉，很難想象那樣一位和藹睿智的老人變成懵懂小孩子。
“為什麼不早和我說，你不回去看看怎麼放心？”曾姨與公婆感情非常好，早年她和丈夫能專心工作全靠公婆幫忙照顧女兒安頓後方，程茵茵曾聽她感歎婆婆比親媽還貼心。
當年程楓為女兒選擇保姆的條件就是不沾黃賭毒，家庭和睦最佳，曾姨是他們最放心的一位。
曾姨低著頭：“前陣兒我媽手術就請了半個月的假還是太太介紹的醫生，家裡人說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他們都能搭把手用不著我。”
徐姨見狀也有些愧疚難安，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得意了一點，沒想到人家家裡那麼大變故。
程茵茵歎氣：“好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但是不要有第二次，徐姨去忙吧，曾姨回去照顧家人，先一周，好吧？”
曾姨道謝後紅著眼睛走了。
徐姨回到崗位恢複平時的低調，相信隻要傍晚管家召集全體員工開會批評後彆墅這場小風波就可以隨之消弭。
商聞煮了一壺咖啡，程茵茵上來時咖啡香正濃，二人到書房落地窗小桌前坐下。
“怎麼樣？”
程茵茵撐著下巴有些無力。
曾姨是家庭變故加職場危機導致情緒失控，本身並沒有照顧狗狗的能力，狗狗隻是個導火索。
曾姨常常想抱商岩，曾委婉提示程茵茵不要讓商岩和保姆太過親近，暗示就如同當年父母給她多個保姆，先前育兒保姆不止一個，商岩滿三歲家教老師們代替育兒保姆隻留了徐姨，程茵茵是成年人芯子天然明白和鐘芷最好，可是商岩才四歲，程茵茵沒那麼多時間陪他也就舍不得換掉他身邊熟悉的人，況且小孩子上學後注意力被轉移，她不認為徐姨能影響到什麼。
徐姨認為自己勢頭喜人可以拱火踩曾姨一頭，有小毛病無大錯，再就是商岩上學後徐姨工作少了，由她照顧狗狗正合適，將來她若是覺得這份工作影響職業規劃那隻能好聚好散。
徐姨不會成為第二個曾姨。
今天她們紛紛認錯，想必是經過一夜思考更明白形勢。
“我想到的沒想到的她們都分析到位了，就，算了。”
商聞輕咳，修長手指握著馬克杯擋住半張臉笑意：“我不是笑你的處理，而是你這個語氣……很有趣。”
有些，懷念。
但還是被程茵茵沒好氣白了一眼。
商聞不會哄人，茵茵懶得在這些事情上玩心眼，喜歡簡單行事砸錢買個輕鬆心安，很多時候確實好用。
他正色道：“你出麵一次就夠了，後麵有什麼問題我來。”
曾姨是茵茵的人，他從來尊重客氣。
至於下一次，彼此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
保鏢最近一直在複盤程茵茵在盛市所有行程，查到她到達盛市入住的酒店、出入老宅時都有何堅晦保鏢的身影在附近晃悠。
程茵茵每年清明前後去盛市的事不是秘密，熟人都不會在這時候打擾她，前幾年來去匆匆，今年呆的時間長，但無論停留多久，她入住酒店和具體行程都不會廣而告之。
何堅晦保鏢行事不算隱秘，以他的行動能力如果從燕城就開始跟蹤早就被程茵茵的保鏢發現，何況調查沿途軌跡時並未發現保鏢跟蹤，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有人將她的行蹤透露給了何堅晦保鏢。
先前商聞查出的兩人做不到，彆墅員工仍然不乾淨。
程茵茵心裡最先懷疑同她接觸最多的人，跟去的保鏢司機排除一半，其餘還沒有定論，但留在燕城的未必沒有嫌疑。
如果彆墅人少這事非常簡單，辭掉有嫌疑的重新聘請罷了，但現在的形勢直接給彆墅來個大換血，動靜太大也太麻煩，程茵茵不想打草驚蛇，一直勸說商聞暫時按兵不動。
程茵茵之所以坐得住是因為：“我認為這件事不會威脅到商岩的安全，何堅晦沒有那個膽子，他愛財愛名聲，現在這一切來之不易，不會貿貿然以卵擊石毀掉大半輩子的籌謀。”
何堅晦很謹慎，他除了跟程慧媛結婚前的桃花債，婚後連個情人私生子都沒有，在禦華兢兢業業以程老爺子為尊，從不流露半分上位想法，他偶爾貪心犯糊塗和程茵茵作對被訓斥了又很快收手，優缺點明顯像個普通人，上位者可以輕易掌控，所以老爺子拿他當半子，老太太幾乎當他是親兒子。
她這十多年提防何堅晦，對他還算了解，即便何堅晦舍得花大價錢買通她身邊的人，最多也隻是打探邊角消息為他所用，他沒那個魄力謀害商岩和商家為敵。
商聞蹙眉：“你自己呢？”
“他不敢殺我的呀，又沒有好處。”程茵茵玩笑，見商聞神色間滿是不讚同又老老實實說：“何堅晦一直喜歡弄些小動作惡心人，我猜他可能是想讓保鏢拍一些我和男人見麵的照片寄給你或者商岩，他沒能如願，所以靈感爆發找了那個流量？”
對麵男人臉色有點難看，大概是從未想過世上還有何堅晦這樣的小人？
不應該吧，他什麼場麵沒見過。
程茵茵又一想，蟑螂大家都見過但也不妨礙每次見了都覺得討厭。
商聞起身到書桌抽屜拿出一份文件遞過來：“這個人手裡拿著一點楓知股權，前陣子偶然知道他有些投資動作就讓人問了問，價格還可以，你要是願意我讓特助牽頭見個麵定下來。”
文件是粗略擬定的合同，條件基本談好了，程茵茵知道這個人的股權一直是通過公司代持，本人深居簡出資產豐厚，沒想到他會願意出手。
目前程茵茵握有楓知26.5%的股權，程老爺子夫妻共19.5%，何堅晦和程慧媛手中有5%，程老爺子泰山不倒，楓知不會出現大的變化，若有萬一，程茵茵防的就是這個萬一。
先前程茵茵宴會請了楓知股東的女兒秦羽就是想打感情牌提前買走他們的1.3%，今天還要去秦羽組的局赴約，沒想到商聞會給她驚喜，拿到這2%，暫時高枕無憂了。
“謝謝！”程茵茵習慣性地親了他一下。
書房門沒關，商岩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頓住愣住，想轉身離開表示不敢打擾什麼都沒看到也已經晚了，跑在他前麵進來的小金毛正在母親腳下搖尾巴。
“商岩？”
“媽媽你們在談事情嗎？”為什麼不關門？？
程茵茵把他抱起來親了一下：“談完了，寶貝我們去和糕糕玩吧！”
商岩又被放下來，母親抱起小狗狗開開心心往花園去了，他站在原地看了看父親，父親正端起咖啡也在看他，似是疑惑他怎麼沒跟著母親出去。
“不是去玩嗎？”
商岩悶悶點頭：“……這就去。”
“等等，你、注意點。”
“好的爸爸！我下次一定敲門！”
商聞蹙眉：“不是。”他的書房不對他們母子設防。
商岩明白了，他和母親相處的時候沒有任何防備，之前的事他都知道，萬一露出行跡總不能再找父親幫忙描補，二十年間父親一直在查證母親去世的緣由，但始終雲遮霧繞看不明真相，母親現在安然無恙，他們耐心蟄伏總能有結果。
*
程茵茵早就應約，傍晚換一身精致行頭來了秦羽的生日會，生日會設在一家清吧包場，從門口開始就是粉色氣球玫瑰花裝點，青春活潑。
秦羽接過禮物很親密地抱了抱她道謝：“親愛的你能來就是我的榮幸啦！”
對外人，程茵茵不喜歡這樣的親昵，但是圈裡如今都喜歡如此表達，她和秦羽手挽手進入生日會場地，認識的寒暄不認識的介紹，秦羽比她小兩歲，單身未婚，生日會上的姑娘們也大約如此，放眼看去環肥燕瘦相當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