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沈晞是在調侃他那晚夜闖侍郎府還敲她窗的事。
沈晞看趙懷淵這慌張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安撫他道:“我不介意的,你不必記在心上。”
趙懷淵抬眼看向沈晞,見她果真不是在怪他,這才鬆了口氣,又禁不住脫口追問道:“是不介意我去敲窗,還是說不管是誰都不介意?”
沈晞不禁挑眉,他沒覺得這個問題曖昧嗎?
見他還盯著她等答案,看來確實不覺得曖昧,她也隻好道:“不介意是你。我們是朋友啊。”
莫名好哄的趙懷淵當即揚唇笑起來,他笑的時候很有幾分少年氣,眼睛裡好像藏著星光。
他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說道:“若有一日我真不方便出門,需要你來陪我玩,我會叫趙良去接應你。王府的牆很好翻,我今日便是翻牆出來的。”
這實際上建立在趙良提前知悉趙王府內侍衛巡邏時間的前提下,但反正趙良能接應他,也能接應沈晞,都一樣。
想到沈晞可能會像那次他闖進她閨房一樣站在他的臥房中,趙懷淵莫名地心跳加快,吞咽了幾下口水。
沈晞笑道:“好,一言為定。”
接下來王五妹妹的事沈晞已幫不上忙,便將趙懷淵二人送回兩方遇到的地方,回了侍郎府。
趙懷淵和趙良原路返回,翻牆回府,沒有人發覺他曾經出去過。
沈晞在路上提醒小翠:“今日見到的事不可說給旁人聽。”
小翠連連點頭:“二小姐放心,奴婢明白的!”
雖然她也不知為何趙王殿下跟自家小姐看起來如此熟稔,但她才不多問,二小姐相信她才帶她出來,她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告訴任何人!
她補充道:“奴婢睡覺也很老實的,絕不會說夢話!”
沈晞摸了摸小翠的腦袋好笑道:“好,我相信你。”
自從沈成胥不管沈晞去哪裡後,她進出沈府就很自由了,因而回來得晚些也沒人來過問。
過了兩天,趙懷淵那邊還沒有消息,倒是沈寶嵐拿了一封信衝到桂園,激動道:“二姐姐,倩倩來信了,她說奚家已上門提親,她家也答應了,婚書都簽好了!”
兩個小輩說定了沒用,可通過媒人正規地上門提親,簽好婚書,這便算是正式定下了。
不是沒有悔婚的,但兩方都會有所顧忌,隻要彆有強力第三方來插足。
想到第三方,沈晞便想到了彭琦彭丹兩兄妹,上次聆園雅集兩人吃了大虧,今日要是聽到魏倩跟奚扉定親了,彭丹隻怕要氣瘋了,而彭琦這個妹控自然會為妹妹出謀劃策。
沈晞道:“不如我們今日去倩倩家拜訪,這等喜事,該好好恭喜她。”
沈寶嵐願意得不得了:“好,我這便去準備賀禮!”
沈晞攔住她:“去的路上挑點好的首飾,我來付錢。”
沈寶嵐一頓,扭捏道:“能不能不要超過二十五兩?”
她上次買的那個玉簪就是二十五兩,她不想要二姐姐為倩倩買的東西超過為她買的!
沈晞不明白沈寶嵐這莫名的爭寵心思,好笑道:“還為我省錢呢?”
沈寶嵐理直氣壯道:“反正以後還要為她添妝,今日便不要花冤枉錢了。”
沈晞其實不太懂這些,她沒成過親,而村裡人結婚哪來那麼多講究,便笑道:“行吧,聽你的。”
沈寶嵐頓時歡呼一聲:“好耶,二姐姐最好了!”
與此同時,從趙良那裡聽說奚扉與魏倩定親的消息後,趙懷淵便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在皇宮外攔住了剛見過皇帝的錦衣衛指揮使奚謙。
趙懷淵偶爾會有借用錦衣衛的人幫忙做事的時候,他跟奚謙的關係尚可,不過並不算很熟悉,見到那人他上前拱手道:“奚大人,剛見過我皇兄啊?”
奚謙詫異趙懷淵此刻的笑容,往常因皇帝的寵愛,他對這位趙王殿下也十分客氣,但對方可從沒有這樣客氣過。
壓下心中微妙,奚謙也笑道:“是的殿下,您可要去見皇上?這會兒皇上應當是空的。”
趙懷淵擺擺手:“不是,本王是來尋你的。”
奚謙不動聲色地笑道:“不知有何事難到殿下了?”
趙懷淵道:“是有一事,且隻有奚大人才能幫本王。”
奚謙忙道:“殿下直說便是,下官定竭儘所能。”
趙懷淵道:“本王覺得你兒子很不錯,想跟他交個朋友。”
奚謙:“……?”
他覺得有些荒謬,問道:“殿下說的是下官的大兒子還是小兒子?”
趙懷淵笑道:“小兒子,就是剛定親那個。”
奚謙哈哈乾笑,不知這小祖宗為何突然想跟他小兒子交朋友,扉兒一向醉心武藝,天天練習騎射功夫,跟殿下可不是一路人。
聽趙王提到定親,他試探道:“殿下可是跟魏家有舊?”
扉兒說看中了一家姑娘,他找人查過,發現對方品性很不錯,也有一身不錯的騎射功夫,難怪扉兒喜歡。扉兒自小便很有主見,他一向尊重扉兒的意見,既然是扉兒自己想娶,他便應了。
至於魏家跟彭家那些恩怨,他並不看在眼裡。他深受皇上信任,到底還是比彭總督離皇上更近些。不如說,他兒子要是娶了彭家女兒才會叫皇上忌憚。
但倘若是趙王想要橫插一腳,那他便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場婚事了。
趙懷淵不解道:“本王想跟你小兒子交朋友,跟魏家有什麼關係……奚大人,本王隻是看中了你小兒子的騎射功夫,想跟他多學學。他這門親事很好,你可彆誤會什麼!”
趙懷淵說到後來才明白了奚謙是在懷疑他看上了魏倩。笑話,他連對方長什麼模樣沒記住,若不是因為魏倩與沈晞時常一起出門,他也不會去跟奚扉套近乎。
未婚的男女不好相約出來玩,可是已定親的男女卻是可以互相邀請一起去些公共場合遊玩的,到時候他們這對已定親的男女出來玩,不應該叫上各自的友人嗎?那他這個奚扉的朋友便能光明正大見到沈晞這個魏倩的閨中密友了。
趙懷淵絲毫不覺得自己妨礙人家未婚夫妻出來培養感情有什麼不對,隻期盼地看著奚謙。
奚謙聽趙懷淵提及“騎射”,便有些了然。幾日前聆園雅集的事他自然知道的,安國公的小兒子竟沒眼色招惹這個小祖宗,害他在騎術比試中丟了大臉,險些出事,趙王殿下不服氣想要多練練也在理,而且騎射比試中扉兒也是第一名。
想明白趙王若真想對自家不利,不會用如此迂回的方式,路上隨便跟人一撞便能讓人吃不了兜著走,奚謙便笑道:“殿下謬讚了,您能看上這小子的騎射是他的榮幸,等回去我便讓他去趙王府拜……”
趙懷淵打斷了他:“不必,本王會上門拜訪的。本王先去見一見皇兄,之後便去貴府叨擾。”
奚謙道:“殿下客氣,隨時恭候您。”
目送趙懷淵入宮後,奚謙當即回家,尋到奚扉指點了一番。
而趙懷淵入宮見到宴平帝的第一句話便是:“皇兄,我的銀子都討到手了嗎?”
宴平帝氣瞪他一眼:“你個討債鬼!”
他對何壽揮了揮手,何壽便去隔壁拿過來一個錦盒遞過來笑道:“殿下,您要的銀票都在這兒呢。”
趙懷淵打開盒子翻了翻,也沒多數,臉上已揚起燦爛的笑意:“多謝皇兄為我費心了!”
他從中抽出張一千兩的銀票,拍在禦案上:“這是給皇兄的抽成,還請皇兄笑納。”
宴平帝被趙懷淵氣笑了,故意道:“朕替你討來十萬,你倒好,就給朕這點抽成?少說該有一成。”
趙懷淵也不在意,笑眯眯地翻出一把銀票又拍在禦案上:“皇兄既開了尊口,那我可一定要辦到的,不然您全收回去那我可就沒地方哭去了!”
宴平帝本就是跟趙懷淵說笑,揮揮手讓他都收回去:“朕還缺你這點銀子?”
趙懷淵便從善如流地把銀票都掃到盒子裡,笑道:“皇兄是大梁最富庶之人,自然不缺。多謝皇兄,我便不打擾您了,臣告退!”
宴平帝氣道:“今日便是來拿錢的是吧!滾吧!”
趙懷淵揚聲應了一句哎,沒滾,反而蹦跳了兩下跑出了太和殿偏殿。
宴平帝指著他的背影對何壽道:“這小子越來越知道如何氣朕了。”
何壽笑道:“殿下是跟您親近呢。”
哪怕所有人眼裡的趙王都是任性頑劣,在何壽眼裡,他依然是小時候那個頑皮卻知道疼人的好孩子,每一次殿下來過,皇上總能高興很久。
趙懷淵走出一段路後便將錦盒裡的銀票全取出來,錦盒被他隨手賜給了一個路過的內侍,然後他將銀票端端正正地分成平均的兩份,一份五萬兩,又從自己那份裡取出一張塞到趙良手裡。
趙良習以為常地收下,喜滋滋道:“多謝主子賞!”
誰會嫌銀子多呢?他效忠主子,哪怕主子一個銅板都不給他,他也會好好為主子做事,可主子總愛給他賞賜,他心甘情願之餘又多幾分高興。
趙懷淵頓了頓,又從自己那份裡抽出一張銀票塞給趙良道:“這是我替沈晞給的,她說辛苦你和兄弟們了,你拿去分一下。”
趙良應道:“是,小人也謝沈二小姐賞。”
趙懷淵將剩下的銀票藏好,邊走邊道:“趙良,你說下回我再怎麼給沈晞搞點銀子?”
趙良:“……?”主子,您不覺得您已經給沈二小姐搞了挺多銀子了嗎?這輩子都花不完的啊!
趙懷淵有些遺憾:“可惜趙王府裡的賬我動不得,母親會發現。”
趙良:“……”主子您乾脆把整個趙王府陪嫁給沈二小姐好了!
趙懷淵不是個對銀子沒數的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給沈晞的是多大一筆財富,可他不知為何總是覺得不夠,總還想給她更多。
因不久前才引起了太妃娘娘的懷疑,趙懷淵這段時間不敢直接跑去侍郎府,因而這筆銀票他還得再攥幾天。
出了皇宮後,趙懷淵便直奔奚謙府上而去,路上趙良便告知他,沈晞出門去了魏倩家。
趙懷淵頓時決定,今日他就要跟奚扉成為生死之交!
也正如奚謙所說,奚扉正在家中等著趙懷淵。
奚扉從前不是沒見過趙王,隻是兩人不是一個圈子的,便幾乎沒有交集,他聽說了趙王不少的壞名聲,又得了老父親的諄諄教導,今日便隻想看看趙王想做什麼。
趙懷淵一看到奚扉便熱情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才這麼點大,便這樣有出息了。”
奚扉:“……?”他怎麼覺得,趙王這話像是長輩對小輩說的?他父親不是說他來跟自己交朋友的嗎?
趙懷淵說話間已搭上奚扉的肩膀,哥倆好似的說:“聽說你定親了?真好,先成家,才能立業。聽說你跟你的未婚妻是情投意合,你們二人的騎射功夫都很好?我可太羨慕了,走,讓我瞧瞧你們珠聯璧合是什麼模樣。”
說完趙懷淵就把奚扉拉出門了。
除了行了個禮還沒有說過半句話的奚扉:“……?”我怎麼就要出門了?
奚謙把趙懷淵帶到奚扉麵前後便留下空間給兩人,因而奚扉根本沒有人可以求助,隻能被迫上了趙王府的馬車,僵坐了數息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殿下,沒有拜帖便上門,不大合適。”
什麼拜帖,一來一回人都不見了。
趙懷淵急得很,哪裡等得了那麼磨嘰的拜訪流程?
他適時地擺起了趙王的譜:“本王這張臉便是拜帖,誰敢說本王失禮?”
奚扉:“……”
他覺得自己可能要辜負父親的期待了,他完全弄不明白趙王殿下所謂跟他交朋友是為了什麼。
兩家剛定親,便貿然上門,奚扉覺得這樣不合適,但他也做不出讓趙王自己去的事,不在一旁盯著,他怕給魏家惹來禍患。
因而,哪怕心中忐忑,奚扉依然穩坐馬車內,甚至嘗試跟趙懷淵套話。
“殿下,過幾日我再請我的未婚妻出門,到時候您想看什麼,我們都可以演示給您看,可好?”
趙懷淵心道,我又不是為了看你們的騎射功夫,當然不好。過幾日還是可以再約的,但今日也必須去。
他笑道:“好啊,過幾日再約。但今日來都來了,我可不想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趙懷淵都這樣說了,奚扉便沒了辦法。他沉迷武藝,並不是很擅長言辭,實在沒辦法像他父兄一樣不動聲色地套話。
趙懷淵可不管奚扉有多麼的不自在,想到一會兒便能再見沈晞,且幾日後還能再見,他便高興得很,隻覺得想出這個主意的自己實在是聰明。
至於他母親那邊,隻會以為他如今跟奚家走得近,跟著奚扉到處玩,可奚謙是錦衣衛指揮使,隻聽令於皇兄一人,他母親拿奚謙和他兒子可沒有辦法。
魏家,氣氛卻並不融洽。
本來沈晞和沈寶嵐來見魏倩,三人高高興興地說著悄悄話,忽有下人來報,說是彭家兄妹上門了。
魏倩眉頭一皺,而沈晞隻覺得自己來得正好,不然魏倩說不得就會被對方欺負了。
彭丹眼睛通紅,顯然是得知魏倩和奚扉定親的消息痛哭了一場,她一見到魏倩便喊道:“你這個賤人,你怎麼敢!”
魏倩漲紅了臉,今日家中長輩不在,下人不敢攔氣勢洶洶又帶了人來的彭家兄妹,才叫他們闖了進來。
沈晞冷笑:“奚扉和魏倩是正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婚書的未婚夫妻,你又算什麼東西來她家挑釁?”
彭丹聽到沈晞的話,正是新仇舊恨一起算的時候,這回他們帶上了不少的隨從,因而她膽氣足了不少。
彭琦見妹妹被罵也是怒道:“小妹跟奚扉相熟的時候,奚扉知道魏倩是哪根蔥?凡事都講求一個先來後到!”
到魏家後在發覺魏家不太對勁因而趕緊抓了個下人引路過來的趙懷淵恰巧聽到這話,頓時大怒,誰敢破壞奚扉跟魏倩的婚事,就是不讓他跟沈晞見麵,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