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辯 那我今日便報官吧!(2 / 2)

沈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揚聲道:“我想起來了,還在宴會廳時,我無意間看到一個小廝將竇池帶走了,當時我沒在意,如今想來,確有蹊蹺,而我後來還看到,那小廝找柳憶白小姐回話去了!”

柳憶白麵色一變,厲聲道:“少血口噴人!”

沈晞確實有一部分事實在亂說,竇池什麼時候被帶走的她可不知道,但後來有個小廝趁亂找柳憶白回話時她看到了。竇池那麼個大男人,丫鬟可搬不動,一定是小廝帶過去的,而丫鬟則負責帶她過去。

不過那丫鬟倒是不在,她懷疑是沈寶音和荷香黃雀在後,為搶鑰匙把那丫鬟弄昏藏在哪裡了。

沈晞語氣平靜道:“我是不是說謊,讓趙統領審審不就知道了?柳小姐,兩日前在翠微園,可是你先害我和寶音妹妹的,沒害成你自己吃了虧,難道不是想想自己是不是罪有應得,怎麼反倒還來報複寶音妹妹呢?”

她像是才剛發現了似的說:“趙統領,柳小姐的丫鬟也不見了,我看是躲起來,把人找出來好好審審,總能真相大白。”

“你……你在汙蔑我!”柳憶白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竟會被人當眾戳穿,但這會兒她是絕不能承認的,隻能厲聲否認。

沈晞看向榮華長公主:“長公主殿下,您不是說要審一審涉事的所有人嗎?麻煩您令下人們搜一搜,柳小姐的丫鬟到底藏去了哪裡。”

榮華長公主一時沒出聲,銳利的目光落在柳憶白身上。柳憶白是她駙馬的外甥女,她先前還挺想讓柳憶白當她兒媳的,可惜她兒子死活不肯,她才作罷。

見柳憶白臉色有異,她也是心中嘀咕,莫非真不是沈家謀劃的,而是柳家這小丫頭?若真是如此,那就枉費了她往日對這丫頭的好,竟算計到她兒子的頭上來了!

在沈晞說出這些前因後果之後,眾人更靜了,也有些認得柳憶白,對她身邊丫鬟有一點印象的,給自己的隨從一個眼神,示意去找找看失蹤躲藏的丫鬟。

榮華長公主道:“池兒是憶白的表哥,憶白怎會如此對池兒?沈二,你休想轉移視線!”

是不是憶白做的,她私下裡再問,這會兒卻非要一口咬定是沈家做的。

沈晞笑道:“是我在轉移視線,還是長公主您呀?讓事實來說話,請趙統領審吧,反正我沈家問心無愧。”

趙良接了趙懷淵的眼神示意,當即道:“小人願為主子分憂。”

他看向沈晞恭敬問道:“沈二小姐,您可還記得那小廝的容貌?”

沈晞道:“記得清清楚楚。喏,就躲在那假山後頭。”

她指了個方向。

眾人一驚,假山後躲藏的小廝更是驚得兩股戰戰,他怎麼會被發現的!明明這裡這麼黑,而且離那裡很遠!

趙良並不假借他人之手,徑直快步跑向那邊,將剛反應過來想跑的小廝抓了個正著。

便有人道:“先前小郡王在宴會廳喝酒時,帶他走的好似就是這個小廝。”

這是宴會廳的目擊證人。

“這不是柳家的下人嘛,我記得的。”

這是跟柳憶白有過交集、記性不錯,而且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證人。

趙良拎小雞一樣將那小廝帶回來,往地上一丟,問沈晞:“沈二小姐,可確定是他?”

沈晞篤定道:“就是他帶走的竇池。”

在宴會廳見過這小廝帶走竇池的確實有那麼兩三個,但倘若今日不是當著眾多賓客的麵直接把人揪出來,而是讓賓客們各自回去,那幾日後誰還記得小廝的樣貌?

也就是當場發難,才能得到有效的證詞。

趙良詢問其他賓客,又有兩位出來說確實是這個小廝。

趙良此人跟在趙懷淵身邊就沒怕過什麼人,因而直接肅容問柳憶白:“柳小姐,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廝的身契在哪家一查便知,而又有不止一個人證明是這小廝帶走了竇池,趙良甚至都不用費心刑訊。

柳憶白麵色變得蒼白,隻覺得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像是利箭刺向她,令她無地自容。她不明白事情怎會這樣,按照往常的慣例,為遮掩醜事根本不會有人這樣當場細致調查,等事後誰還能知道是她做的!

這時有人道:“找到了!”

原來是那個丫鬟找到了。

也是那丫鬟運氣不好,迷迷糊糊醒來,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發著呆就被人抓走了。

柳憶白看著自家丫鬟那迷茫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怎麼會有這樣的廢物,連點小事都做不好!

那丫鬟被帶到趙良麵前,榮華長公主,趙王都盯著她,把她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口中喃喃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什麼都沒做!”

她這會兒後腦還在一陣陣得發疼,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隻是遵循著麵對權貴的本能,跪下磕頭求饒。

而這時,一道細細的嗓音道:“奴婢,奴婢看到就是她把寶音小姐引走的!”

眾人聞聲看去,荷香緊張地說:“方才奴婢陪小姐去更衣,因小姐想起落下了護身符,便要奴婢去找,奴婢回來時遠遠看到她正跟小姐說話。奴婢認得她,她是柳小姐的丫鬟籬兒,奴婢想追卻沒追上,一眨眼她們便不見了。”

指證柳憶白的證詞不止一句,趙良問籬兒:“你可認?”

籬兒很茫然,她什麼時候引的是寶音小姐?明明她引的是沈二小姐啊!

可這個她絕對不能承認的,便隻是低著頭惶恐地否認道:“奴、奴婢沒有!”

沈晞慢吞吞地笑道:“我聽聞趙統領出自詔獄,審人很有一手,不如今日便空出個房間給趙統領,好教我領教下趙統領的本事。”

聽到沈晞的話,那小廝和黎兒的身子都忍不住一抖。

柳憶白終於道:“夠了!是我做的又如何?”

誰都知道趙王身邊的趙統領有多大的本事,那兩人根本熬不住的,還不如她這會兒便認了,但,休想她認下不屬於她的罪名。

聽到柳憶白承認了,眾賓客不禁竊竊私語起來,他們在跟著趙王來查看之前,真沒想到這出戲有這麼精彩。

榮華長公主的麵色愈發陰沉。

柳憶白咬著牙道:“然而,我叫黎兒引的人是沈晞,而非沈寶音,卻不知為何在裡麵的人卻成了沈寶音,而沈二小姐卻在外頭,逼我表哥娶沈寶音?”

聽到這話,沈晞暗暗點頭,柳憶白還是有點水平的,這話禍水引得不錯。

眾人之中,臉色最難看的是趙懷淵,原來真的有人要害沈晞,還差點成功了!

趙懷淵本隻是在配合沈晞,這會兒卻忍不住了,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沈晞為了搶走她十七年榮華富貴的人,甘願謀劃至此,不惜得罪長公主?”

這話聽得眾人被引導的思緒又回來了。對啊,這兩人一個真千金,一個假千金,真千金真就這麼大度?

再想想先前沈晞為沈寶音“說話”的那些話,他們越想越覺得,沈晞的話處處得罪長公主,她可能更想直接報官,讓沈寶音的人生就此終結。

柳憶白也覺得這事古怪,可她自己知道,她叫人害的是沈晞,而不是沈寶音,沈寶音都不需要她害,身為賤奴之女,還能攀上什麼高枝?

麵對趙懷淵的冷臉,柳憶白白著臉道:“我不知,但我讓黎兒引的人確實是沈晞。”

沈晞沒理會柳憶白,轉頭對榮華長公主道:“殿下,您聽到了,害您兒子的罪魁禍首在這裡。”

她才不會讓柳憶白將話題引到究竟害的是誰,反正就問是不是柳憶白把竇池送來的,是不是柳憶白的人上的鎖?答案都是“是”,那她沈家人就是無辜的。

榮華長公主麵色難看,一時間並未出聲。

她這會兒真快氣死了,真是她萬般疼愛的晚輩在搞鬼,還當眾承認了!倘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柳憶白是駙馬的外甥女,還要叫她一聲舅母,是她自己家裡人出的事,害到了旁人,她都沒有什麼理可說!

“憶白,舅母太失望了。”榮華長公主冷冷看了柳憶白一眼,再看向沈晞時卻揪著柳憶白說的話道,“可就算憶白做了什麼,沈二你也發現了吧?你發現了卻故意將計就計,好讓沈寶音嫁給我兒!”

沈晞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點頭道:“行,既然長公主您要這麼說,那我也不用在乎兩家的臉麵了。”

眾人:“……”在這個事情被公開之後,臉麵就沒有了吧?

沈晞麵露冷漠:“我會去報官。不管是竇池還是柳憶白,一個都彆想跑。長公主,您最好不要用權勢壓人,我這邊趙王殿下說願意秉公處理,您不想我報官告的人裡多一個您的話,就舍棄了您這兒子吧。”

眾人:“……!”果然沈二就是想報官而已,前麵要求竇池娶沈寶音的話隻是為了不讓人覺得她太冷漠惡毒!

沈晞扭頭看向趙懷淵,露出征詢的表情道:“殿下,您看他們的事能入詔獄嗎?我覺得柳憶白太膽大妄為了,竟然陷害正三品大員的女兒和長公主的兒子,這麼張揚跋扈的性情,多半是家庭賦予的,我是不信養出這樣女兒的人家,會一點兒事都沒有,好好查查,說不定能查出點什麼來。”

趙懷淵見沈晞這故意做出的無辜模樣,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撓,癢得很,她怎麼可以這樣可愛,當著麵就如此胡亂攀扯威脅旁人。

他壓下笑,問趙良:“詔獄收不收啊?”

趙良哪裡敢說個不字,低聲說:“應該是可以的……”

趙懷淵道:“那本王去問問皇兄吧,真是的,皇兄日理萬機,每日為這個國家操碎了心,總有人身在朝堂卻不乾好事,老讓皇兄費心。”

眾人發覺事情不對了,明明沈晞的話還是一種可能性,到了趙王這裡,就好似成了板上釘釘了!

柳憶白哪裡想到事情還會牽扯到自家長輩,慌忙道:“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跟我父親和祖父有什麼關係!”

沈晞不耐煩道:“聽不明白嗎?歹竹出不了好筍,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這樣一個可以隨意陷害三品官員家清白女兒的人,你父、你祖父還能剛正不阿啊?聽說你祖父還是都察院左都禦史,本該監察、糾劾百官的清正官,反正見了你這個樣子,我是不信他們能秉公執法的。”

柳憶白腿都被說軟了,險些摔倒,多虧旁邊的人將她扶住。她哆嗦著唇說不出話來,不、不可能的,就這一點兒小事,怎麼可能牽扯到她父親和祖父頭上!

先前還在看戲的眾人這會兒已經大氣不敢出了,本是簡簡單單的男女之事,竟生生叫沈晞弄成了朝堂之事!

若隻是沈晞說也就罷了,可偏偏趙王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王爺也讚同了,這才是天大的麻煩。

長公主驚聲道:“小五,你在說什麼,這等小事怎好去打攪皇兄!”

在這朝堂上,誰又經得起查呢?倘若趙懷淵非要鬨大,她也要吃掛落!不久前她才被皇兄斥責過,今日皇兄送來賀禮她才鬆了口氣,知道皇兄是不氣了,要是這麼快再招惹出事端來……

沈晞的目光從眾人各異的麵上掃過,心想沈寶音這次算計確實厲害,因為她確實能扯到趙懷淵這張虎皮,否則兩邊頂多鬨個兩敗俱傷罷了。

可惜她隻能保證沈寶音嫁給竇池,卻不能保證沈寶音嫁過去過的是什麼日子。

趙懷淵正色道:“任何跟社稷有關的都不是小事,皇兄最厭煩的就是不公,他不會嫌我給他惹麻煩的。”

長公主心道,不嫌你,那不就是要嫌本宮嗎?

她這回終於軟下語氣道:“沈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本宮說了會給你一個的交代,便不會食言。此事還需要請你父親過來一敘。”

沈晞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才開始有的談,壓下不能報官的那麼點淡淡遺憾,不鹹不淡地應了個好字。

榮華長公主轉向賓客道:“今日叫諸位看了笑話,還請大家見諒,請回吧。”

眾人知道接下來就是私下商量的時間了,反正最大的熱鬨已經看到了,便相繼離開。

小翠和南珠跟著沈寶嵐站在不遠處,她們是沈家人,自然不必走。

沈寶嵐現在腿也是軟的,她覺得二姐姐好厲害啊,麵對長公主也這樣毫不退縮,從今往後看誰還敢欺負沈家人!

賓客們很快走了個乾淨,長公主掃過搖搖欲墜的柳憶白,再看向還站著明顯不會離開的趙懷淵,心中煩躁得不行。

接下來,長公主派人去柳家和沈家請家長過來,再把竇池安頓好,沈寶音也終於從屋內出來,低著頭紅著眼睛站在了沈晞身後。

沈寶音心中慶幸自己一直躲在屋內,不然她那多變的表情隻怕要讓所有人看去了,中間她幾度以為沈晞要報官逼死她了,哪知最後沈晞還是答應了長公主要談。

接下來依然是一場硬仗,她那個父親看似寵愛她,卻不會願意為她招惹長公主這樣的麻煩,她回想著沈晞先前的話,思索著一會兒該如何做才能達到目的。

一行人在堂屋坐下,長公主坐主位,駙馬沒來,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懶得理會這種事。趙懷淵坐在長公主下手,再後麵則是沈晞一家三姐妹。對麵則坐著麵色慘白的柳憶白。

誰也不說話,直到腳步聲響起,沈成胥先到了。他在路上隻聽說了大致的情況,具體卻不知,這一路急得不行。

沈成胥先給榮華長公主和趙懷淵行禮,再看向老神在在的沈晞,心頭猛地一跳,他幾乎立即肯定,這一定又是沈晞搞出來的事!

沒事沒事,反正如今誰都知道他家這個剛找回來的女兒頑劣,那也不是他的錯。

榮華長公主輕描淡寫地說:“沈大人,今日你女兒與我兒子意外共處一室,本宮找你來便是為了商討此事。”

不等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沈成胥便忙道:“是下官教導不嚴,下官定把女兒帶回去好好教!”

趙懷淵一聲嗤笑。

沈成胥驀地一頓,又驚又怕,他說錯了什麼嗎?

沈寶音冷眼看著沈成胥甚至都沒問是哪個女兒便一口承認錯處,雖早料到,依然感到齒冷。好在她從一開始指望的就不是他,不然這會兒她就該直接撞死了。

榮華長公主並不知道沈家目前的具體情況,因而見沈成胥這樣說,她心裡一鬆,隻覺得他這個家主發話,事情便能完美解決了。

可沈晞卻立即站起來,悲憤地說:“父親您在說什麼?您都不問問究竟是誰的錯,便這樣獨斷嗎?我來京城兩個月間,您就時常對我耳提麵命,一切都要以事實為依據,不可聽人一麵之詞,難道您忘記了嗎?”

沈成胥:“……?”我忘什麼忘,我就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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