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寶音則跟著沈晞到了桂園,沈晞沒有阻攔,反而叫小翠下去。
沈寶音看了沈晞一會兒才道:“我不明白你是如何逃脫的。那間門屋子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門,我和荷香親眼見你進去被鎖。”
沈晞微微一笑:“結果是你想要的就好了,何必問那麼多呢?”
既已攤牌,沈寶音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明知被我算計,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單看沈晞為沈寶音那副竭力爭取的模樣,誰都會認為沈晞把沈寶音當成了好姐妹,可當事人都知道不是如此。
沈晞笑了一聲:“我幫你了嗎?”
沈寶音一怔,明白了沈晞的意思。她想要的,沈晞不屑一顧,反而認為是泥潭,所以沈晞不認為那是在幫她。
沈寶音咬了咬唇道:“但我得償所願了。”
沈晞搖搖頭:“你今日看重的,將來很可能會成為困住你的枷鎖。但我不會同情你,這是你自己要的。”
名聲、地位,這些表麵的東西,哪有實際的得利重要呢?就像她,彆人或許看不上她的身份和性情,可那又如何?她自己知道,她從未吃過虧,她開心得很。
沈寶音頓了頓,神色篤定:“我絕不會後悔。”
沈晞無所謂道:“好。”
二人再無話可說,沈寶嵐帶著荷香離開,沈晞等她們的背影消失,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門。
沈寶音後頭成婚的事已經跟她無關了,她該想的是,今日趙懷淵以為她被傷害了時那副不顧一切的神情。
躺在床上的時候,沈晞忍不住捂臉。
什麼在外當不熟啊,哪怕今日賓客們被竇池和沈寶音的事震驚了一時顧不上,等事後回想起來,總會察覺到趙懷淵態度的異樣。沈寶音沒見過趙懷淵幾次都能發現趙懷淵跟她的交情,其他人難道就發現不了嗎?
從前放下的煩惱,再次襲上心頭。
她視力好,看得清清楚楚,趙懷淵以為被傷害的是她時天都要塌下來的神情,他甚至差點摔倒。
可她,注定不可能在京城一直待下去。
趙懷淵在長公主府門口戀戀不舍地跟沈晞告彆後,依然保持著興奮的情緒。
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心情!他要好好想想今後該怎麼辦!
趙懷淵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皇宮找宴平帝。
宴平帝見他來,便叫還在太和殿偏殿內議事的幾個官員下去,笑道:“怎麼今日有空來看皇兄啊?”
趙懷淵看看何壽,扭捏道:“皇兄,可不可以讓何公公先下去?”
宴平帝哈哈笑道:“何壽見過你穿開襠褲的時候,又有什麼不能讓他聽的?”
趙懷淵惱羞成怒:“皇兄,小時候的事就不要提了!你小時候不穿開襠褲嗎?”
宴平帝被噎住,何壽忙笑道:“殿下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是好事。奴婢去給殿下泡壺茶來。”
見何壽離開,趙懷淵才忙湊到宴平帝身邊,小心翼翼地問:“皇兄,倘若,我是說倘若,我想娶一個女子為妻,你會不讓嗎?”
宴平帝失笑道:“瞧你說的是什麼話,皇兄不是一直催你娶妻?”
趙懷淵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假如那女子沒有煊赫的家世,也不懂端莊是何物,但她特彆特彆合我心意!你會同意嗎?”
宴平帝笑看著趙懷淵問道:“有多合心意?”
趙懷淵思索了下才篤定道:“非她不娶的那種!她要不肯嫁給我,我就打一輩子光棍的那種!我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甚至連跟她兒孫繞膝的樣子都想好了!”
宴平帝看著趙懷淵眼裡的光有一瞬間門的愣神。太像了,當初皇兄與他談論今後要與他兄弟攜手治理這大好河山,令天下海晏河清時,眼中便是這樣的光,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
他笑道:“既是你歡喜的女子,我又怎會反對呢?可要我為你們賜婚?”
趙懷淵連忙擺手,笑得輕鬆又燦爛:“不,不用。隻要知道皇兄不會反對,那就夠了。”
他的婚事,皇兄和他母親都有資格過問,如今皇兄這邊沒問題,阻礙便隻剩下他母親那邊了。
宴平帝笑道:“真不用?”
趙懷淵堅持道:“千萬不要!我、我還不知她願不願意嫁給我呢。要她自願嫁我才行,我不想委屈她。”
宴平帝見趙懷淵這情竇初開的羞澀模樣,笑得不行:“堂堂趙王爺,也有這般不自信的時候。”
宴平帝沒問趙懷淵口中的“她”是誰,他又不是不知這兩個月來他這弟弟沒事便找沈家老二,還能是誰?何壽還跟他說了昨夜在榮華府上發生的事,這丫頭有點本事,難怪能叫小五傾心。或許,他也該見見那丫頭。
不知是猜到了宴平帝的想法還是純粹提前打招呼,趙懷淵一臉警惕道:“皇兄,在我事成之前,你可千萬彆嚇到她。”
宴平帝看趙懷淵這護短的模樣,忍不住心道,小五是真的長大了。
宴平帝道:“行了,朕不會給你添亂的,你且安心吧!”
有了宴平帝的承諾,趙懷淵才安心離開。
以往平平無奇的風景,好像都變得多了不少色彩,趙懷淵看什麼都覺得順眼,隻覺得景色是美麗的,空氣是香甜的,連走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喜慶的。
他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宮門,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問趙良:“你說,溪溪……溪溪也喜歡我嗎?”
他還記得沈晞說過她的小名叫溪溪,此前他跟她是朋友嘛,便不好亂叫,可如今……他想這樣叫她,連這個簡簡單單的稱呼都讓他覺得口舌生津。
麵對這死亡問題的趙良:“……”
說喜歡,是撒謊騙主子,說不喜歡,是讓主子傷心。
趙良隻好道:“小人不知道。”
趙懷淵喜滋滋道:“我覺得她也是喜歡我的。她送我帕子,她還願意跟我坐一輛馬車,願意讓我進她的閨房!”
也經過那個閨房的趙良:“……”
趙懷淵不需要趙良回答,便自顧自說了下去:“我是先說服了母親,還是先去跟溪溪互通心意?母親固執,很難說服,可我現在就想去找溪溪了……”
趙良實在不忍主子到時候興致勃勃地跑過去,結果碰一鼻子灰,隻能硬著頭皮道:“主子,從前您一直跟沈二小姐說,拿她當朋友。說不定……她會認為這是警告,因而如今她也隻將您當朋友。”
趙懷淵聞言大驚,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彆的女子,對於一切都是陌生茫然的,倘若趙良所說是真,那他從前豈不是自掘墳墓了!
他驀地停下腳步,扭頭問趙良:“那要如何是好?”
麵對主子那咄咄逼人的視線,趙良甚至不敢說一個“不知道”,他小心道:“是否應當逐漸讓沈二小姐知道您對她的情意?”
趙懷淵追問道:“如何個逐漸法?”
母胎單身的趙良:“……”他不知道啊,他也沒經驗!
趙懷淵見趙良一臉生無可戀,知道問他也問不出來,想了想道:“算了,我直接去問溪溪好了!”
趙良:“……?!”
趙懷淵心中急切,甚至沒去想大白天去找沈晞她在不在,或者會不會被發現的問題,又一次在趙良的幫助下翻牆進了沈府,敲響了沈晞房間門的窗戶。
沒一會兒,窗戶打開,沈晞那張昨夜一直盤桓在趙懷淵腦海的美麗臉龐出現在他麵前。
他一頓,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沈晞今日沒叫趙懷淵進來,外麵雖冷,但沒下雪了,她這邊一開窗,熱氣往外湧,也能暖到他。
沈晞眼底有點青黑,她昨晚沒睡好,看到趙懷淵這罪魁禍首,她很難擺出什麼太好的表情,隻問道:“怎麼了?”
趙懷淵處在興奮中,因而沒有察覺到前兩次沈晞都果斷把他拉近房間門內,這次卻沒有,怕自己會說不下去,他語速很快:“我有個朋友,他最近好像喜歡上了他的朋友,但他不知道他的朋友喜不喜歡他,你說我……我這個朋友該怎麼讓他的朋友逐漸發現他的情意?”
說完了趙懷淵才有些羞澀地垂下了視線。
沈晞:“……”我的朋友就是我係列是吧?
擔憂成真,沈晞隻覺得頭疼,又不好直說讓趙懷淵難堪,隻能假裝不知道,無知無覺地回答道:“最好不要。朋友比愛侶更持久,他的朋友哪怕知道了也會當不知道。”
趙懷淵驀地抬頭看向沈晞。
沈晞硬著心腸跟他對視,還反問:“怎麼了,我說得不對?”
趙懷淵上頭的情緒刹那冷卻下來,蔫頭耷腦地說:“不是,你說得很對……我會轉告我朋友的。”
他轉身走了,趙良趕緊跟上。
沈晞便站在窗邊看著趙懷淵攀上圍牆,期間門還不小心失手滑了下,幸好趙良在一旁接應著他,不然從牆上掉下來怕是夠嗆。
等離開了沈府,趙懷淵突然砰的一拳砸在一旁的圍牆上,突如其來的聲響驚了趙良一跳,慌忙去查看趙懷淵的手是否受傷。
趙懷淵縮回手不讓趙良碰,他沉著臉,半晌才道:“溪溪拒絕我了。”
方才麵對麵時,他輕易便察覺到沈晞已經明白了他問話的意思,便順著他的話以此來拒絕他。
知道主子此刻心情的糟糕,趙良安靜如雞,半句話都不敢說。
過了會兒趙懷淵氣得重複道:“溪溪拒絕我了!”
趙良想,好歹沈二小姐是委婉地拒絕了,沒讓主子您丟麵子。
可趙良不知道,趙懷淵根本不想要什麼麵子,他想要沈晞也喜歡他。
他這輩子就沒有這樣強烈地想得到什麼。他在皇兄麵前說的話沒有一句假話,他就想跟她在一起,一想到如果能跟她在一起,那日子該會是多麼愉快,他便心動得不行。
趙良提議道:“不如……請皇上賜婚?先把人娶到家,以主子您的英姿,總能讓她喜歡上您。”
趙懷淵心動了一瞬,又立即拒絕了:“不行,溪溪如今又不喜歡我,請皇兄賜婚的話不就是強迫她嫁給我嗎?溪溪這樣不肯吃虧的性子,那得多恨我啊……”
一想到沈晞可能會用仇恨的目光看自己,趙懷淵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那他還不如跟她永遠是朋友呢,那樣她好歹還會跟自己說說笑笑。
趙懷淵想了好一會兒,麵色逐漸平靜下來:“她如今不喜歡我不要緊,今後我會努力讓她喜歡我的。”
趙良發覺自己很難想想沈晞羞澀低頭嬌羞的模樣,忍不住抖了抖。
雖發下了豪言壯誌,但趙懷淵實際上不知道該怎麼讓沈晞喜歡他。一想到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他便忍不住焦躁。
沈晞連文武雙全的趙之廷都看不上,又怎麼會喜歡他呢?他有什麼值得她喜歡的?
趙懷淵不自覺地陷入了自厭情緒中,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趙王府,讓趙良看著彆讓任何人進來,而他則頹喪地躺到床上,盯著帳頂發呆。
他知道他母親一直認為他比不上他兄長,也比不上趙之廷,他小時候曾難過失落過,但那之後便不想再計較了。他就是比不上他們,又怎樣?他們還不如他懂吃喝玩樂呢!
可如今,當擁有了一個心愛的女子時,他才發覺他真是恨自己什麼都不會,一點兒能讓溪溪喜歡的點都沒有……咦?
趙懷淵陡然坐起身,他忽然意識到,他並非一無是處!至少他還有一張溪溪喜歡的臉啊!
他想起最初他們相遇時,溪溪就盯著他的臉看呆過,毫無疑問她喜歡他的臉!
想到這點,趙懷淵立即去洗了把臉,將自己臉上的妝都清洗乾淨。
隨後,他又去找出不少新做還沒有穿過的衣裳,一件件試過去,直到選中自己滿意的才換上,再仔仔細細地梳了頭發,不讓頭發有一點毛躁。最後他甚至精心挑選了一塊玉佩掛在腰上。
隨後他才叫趙良進來。
趙良早聽到了屋內的動靜,但趙懷淵沒叫他,他也不敢亂闖,這會兒一進來看到趙懷淵的模樣,頓時呆了。
趙懷淵轉了一圈,期待地問道:“怎麼樣?”
趙良作為趙懷淵的貼身侍從,自然知道主子真正的模樣,他驚訝的是他主子都偽裝多少年了怎麼突然就不再偽裝了?他記得主子是認為自己的樣貌太過像女子,不肯以此樣貌麵對世人。
趙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隻能小心道:“您是指,什麼怎麼樣?”
趙懷淵嘖了一聲:“我是問你我這模樣好不好看,能不能勾得小姑娘動心?”
趙良:“……?”被拒絕後,主子終於瘋了嗎?
趙懷淵見趙良傻愣著的模樣,決定不問他了,想親自走出去試試。
要是真能成的話,他才不在乎溪溪喜歡的是他的人還是他的臉,反正都是他,隻要能讓她喜歡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