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些人不是衝著她來的，而是就專門抓落單的女子，她也能趁機知道他們的窩點在哪裡。照理說上次的人口拐賣案子應該已是消滅了一條產業鏈，但這種無本萬利的事，總會有人做。沈晞像是無知無覺地走過去，走得足夠近後，二人突然跳出來，一把將麻袋往沈晞頭上套。</p>
麻袋很大，也沒</p>
有什麼異味，沈晞假裝驚慌掙紮，而對方一點兒沒有停留，扛起她便跑。</p>
沈晞在麻袋中判斷二人都沒有什麼拳腳功夫，而剛才的驚鴻一瞥可見他們身上也沒多少市井氣，可能是哪家的小廝。</p>
她的仇家可不少，也不知是來自哪家。膽子還挺大，這會兒趙懷淵跟她的關係，多多少少應該隨著榮華長公主壽宴的事傳出去了。</p>
沈晞像是被嚇暈了，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任何他們扛著自己走。她聽出他們應該是從後門離開了望月樓，她知道望月樓後頭是一個小巷子，沒什麼人經過。</p>
沒一會兒，她便被放下了，底下很硬，像是木板，可能是牛車或馬車。</p>
但不等她身下的木板動起來，她聽到了一道嗬斥： "你們在做什麼!"</p>
這聲音有些耳熟，還不等沈晞想到是誰，便聽外頭一陣砰砰啪啪的動靜，再然後，套著她的麻袋從她頭部被割開，她隻能假裝昏迷。</p>
"沈二小姐?"</p>
對方認出了她。而沈晞這回也聽出了對方的聲音，竟是趙之廷。</p>
她假裝剛醒來，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看向前方，隨後驚喜道：“世子爺!”好嘛，她這深入敵方的計劃就這麼泡湯了。</p>
趙之廷沒想到救人還救出個熟人來，他忙將沈晞從麻袋中扶出，而沈晞揉了揉額頭，好似還有些頭昏。</p>
綁她的那兩個家夥已經趴在了地上，鼻青臉腫，一副不中用的模樣。沈晞道： "這兩人真是可惡，不知為何要綁我。世子爺，您可要好好幫我審一審。"</p>
趙之廷見沈晞沒事，還有心思要他審那兩人，便放了心，提起其中一人道： “說實話，我便饒你一命。否則，若有假話或不肯說，遲一息我便割下你身上一樣東西。"</p>
趙之廷可是上過戰場的人，他這話說出口便是隱隱的殺氣，聽得被抓著的人忍不住瑟瑟發抖。</p>
那人被揍過一頓便已是怕了，再聽到趙之廷的話，更是嚇破了膽，連忙招道： "小人、小人是趙王府上的，隻是想請沈二小姐去府上做客!"</p>
沈晞聽到這話微微放心，好歹沒有更多的女子遭殃，隻是衝著她來的。至於所謂的趙王府上，那肯定是指那位太妃娘娘了。趙之廷聞言蹙眉： "趙王要你們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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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人眼珠子一轉，剛想認下，沈晞便道： "不會。趙王是我朋友，他要見我直接上門便好。"趙之廷側頭看向沈晞。</p>
沈晞一笑："世子爺沒聽說嗎?"</p>
趙之廷不答，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是懿德太妃的手筆，將此人丟開。</p>
他問道： “沈二小姐打算如何做?”</p>
沈晞道："放了這兩人吧。告訴太妃娘娘，我自會上門拜訪，不必這麼客氣來請。"</p>
後一句話是對那兩人說的。</p>
二人一愣，再看趙之廷，並沒有阻止的意思，便連滾帶爬地跑了。沒能等到一個犯罪團夥，沈晞覺得既慶幸又遺憾。</p>
趙之廷似有猶豫，半晌依然問道： "沈二小姐果真要去見太妃娘娘?"沈晞反問："不能見嗎?"</p>
趙之廷頓了頓才道： "太妃娘娘對趙王頗多寵溺，你去多半不會愉快。"沈晞笑了笑： “倘若我本來就是衝著不愉快去的呢?”</p>
趙之廷略顯詫異地望著她，似是不明白她的意圖。隨後他蹙眉道： "那是太妃娘娘，你會吃虧。"沈晞道： "這可說不好。"</p>
"你覺得趙王會站在你這邊?"趙之廷誤會了沈晞的篤定來源。沈晞想，趙懷淵估計確實是站在她這邊的，但她的底氣又不是來自趙懷淵。</p>
趙懷淵曾跟她說過，會跟他母親說，不來打擾她，但太妃娘娘卻用了這樣極端的方法“請”她去，多半趙懷淵跟他母親的談話起了一點作用，但也不多。人家是不光明正大了，改走陰的了。</p>
沈晞想到趙懷淵談及他母親時總有深深的疲憊，且他時常以逃避的方式來應對他的母親，可見他在他母親麵前完全強勢不起來。</p>
一個死了大兒子拿小兒子當替身懷念大兒子的母親，精神上多半是有些不穩定的。倘若太妃娘娘真的被趙懷淵勸服了不來找她，那她很願意避開，可如今是對方以這種方式找上門來，她倒真想會會對方了。</p>
她隱隱有一種想跟對方對上一場的衝動，大概是因為趙懷淵每次提起他母親時那一閃而過的失落與痛楚刺痛了她的眼睛吧。</p>
沈晞沒有</p>
回答趙之廷，隻笑道：“此次多謝世子爺相救，之後再上門拜訪道謝。”至於是什麼時候，是誰上門，那就說不準了。見沈晞心意已決，趙之廷沒再說什麼，目送沈晞從後門回到望月樓內。</p>
沈晞整理好發髻和衣裳，沒事人似的上完廁所洗完手回到包間內，自然地融入四人，幾人愉快地吃完了這一餐，隨後又出街逛了逛，才各自離去。</p>
沈晞先將沈寶嵐送回了沈府，才令車夫送她去趙王府，她連小翠都沒帶。</p>
上一回沈晞等在趙王府外是為了王五妹妹的事，還要小心不被人發覺，今日卻可以光明正大地讓車夫找門房說明來意。</p>
沈晞沒等一會兒，便有一位自稱姓伍的嬤嬤出來，請她進去。</p>
伍嬤嬤有著王府下人特有的氣派，穿的衣裳料子好樣式也好看，身上也戴著不少的首飾，走起路來頗有一種氣勢。</p>
當然，眼神裡也難免顯露出對她的輕蔑。</p>
伍嬤嬤走得急，但沈晞卻不，既然難得來了一次趙王府，總要好好看看。伍嬤嬤走出一段路後一回頭，便發現沈晞落在很後麵，甚至停在那裡，望著遠方不知在看些什麼。</p>
伍嬤嬤氣勢洶洶地走回來冷聲道： "沈二小姐，您在看什麼?讓太妃娘娘久等便不好了</p>
。"</p>
沈晞莞爾一笑： "太妃娘娘不是從中午起便在等我了嗎?多等這一時半刻又有什麼關係呢?"</p>
伍嬤嬤不曾想沈晞竟然會這樣說，隻覺得詫異，隨後便是驚怒，今日她敢獨自前來，可是篤定了太妃娘娘不能拿她如何?嗬，真就以為自己不知用什麼法子傍上了殿下，便能橫行霸道了?</p>
伍嬤嬤冷下臉道："沈二小姐，您這會兒伶牙俐齒沒用，一會兒您還笑得出來才好。"</p>
沈晞笑容未變： “那有什麼能笑不出來的?我又無需跟太妃娘娘待多久，隻怕過一會兒趙王殿下便會過來了吧?"</p>
伍嬤嬤陡然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在拖延時間!</p>
原來不是大膽，是有幾分小聰明。知道太妃娘娘想見她，她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開的，但若被悄悄綁來，她等不到援軍，便故意光明正大地上門而來，趙王爺得知消息一定會趕來解救。</p>
伍嬤嬤當即揚聲道： "沈二小姐若走累了，老奴可以請人來幫您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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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笑眯眯地擺手： "何必這麼客氣，走吧伍嬤嬤，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太妃娘娘了。"伍嬤嬤快被沈晞的模樣氣瘋了，真當以為殿下被她蠱惑便能無法無天!</p>
她也不肯再跟沈晞說話，掉頭便走，走幾步見沈晞確實跟上了，這才加快了步子。沈晞被伍嬤嬤領著到了長安院，院內院外站滿了下人，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她。沈晞捂嘴打了個嗬欠，剛才吃了午飯逛了街，還真是有些困了。她毫不在意地走過這些用來立威的下人，入內後一眼便看到了趙懷淵的母親。</p>
懿德太妃生下趙懷淵時已是高齡，放現代都算遲的，但高齡產子並未讓她太過顯老，養尊處優的生活令她看起來也還不到五十的樣子，再加上她那美麗的容貌，本該是個優雅的老太太。</p>
可對方此刻的神情卻充滿了扭曲的敵意，冷冷地看著沈晞，就好像在看什麼肮臟的垃圾。太妃身旁還站著一位嬤嬤，她見沈晞進來便道： "你就是沈侍郎家的沈二小姐?"沈晞道： “正是我。您如何稱呼?”</p>
聽到沈晞說話，孫瑜容和花嬤嬤都皺了皺眉，果真是鄉下回來的，不知禮數。</p>
孫瑜容也怕趙懷淵會聽到消息趕回來，不好拖延時間，便徑直道： “你想要什麼?若你不太貪心，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隻要你彆再纏著我兒!"</p>
沈晞雙眼微微瞪大，心中不禁有些激動。沒想到啊，她也有麵對“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時候!</p>
沈晞笑了：“看得出來您對趙王殿下的母愛，我也是個講理的人。您就給我十萬兩，我就不纏著他了。"</p>
十萬兩，相當於一個億，但對趙王府這種巨富之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p>
孫瑜容不敢置信地看著隨口報價的沈晞，又氣又鄙夷道： "你果真是衝著這些接近的我兒!"花嬤嬤趕緊給孫瑜容順氣。</p>
外頭忽然傳來下人們的喧嘩聲，隱約聽著是“殿下，您不能進去”之類的。</p>
沈晞頓時麵露遺憾，不能繼續玩下去了。她還有“原來您的兒子在您心中連十萬兩都不值”之類的台詞沒有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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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步來到沈晞身邊，先是低聲歉然道：“抱歉，我來晚了。”</p>
沈晞挑眉："不，你來早了。"</p>
趙懷淵： "……?'</p>
孫瑜容見自己兒子竟然這麼快來了，心中一緊，旋即顫聲道： “懷淵，母親早告訴過你，他們接近你絕沒有好心腸，你知她方才如何說的?她說要我給她十萬兩，她便不再纏著你!她要的隻是銀子!"</p>
趙懷淵聞言轉頭看向沈晞，沈晞無辜地眨了下眼： “我就問問，但看樣子娘娘不願意給。”</p>
趙懷淵： "……?"為何要問他母親這個?!她要銀子的話，直接跟他要不就好了嗎?他都有啊!</p>
沈晞歎道： "殿下，看來您在娘娘心中還不值十萬兩。"她可終於把這句台詞給說出來了!</p>
趙懷淵： "……</p>
孫瑜容怒聲道： "你少挑撥離間!你這樣不安好心接近我兒之人，一文錢都彆想要!"</p>
沈晞一臉遺憾道："現在殿下你一文錢也不值了。"</p>
趙懷淵： "……</p>
不是，他不是來解救溪溪的嗎?他怎麼覺得她好像完全不用他?</p>
趙懷淵在聽到沈晞上門見他母親的時候，便慌忙趕來，路上他還想過隻怕要跟他母親大鬨一場，今日他大概就要搬出去了。想到這些，他的心情自然是壓抑沉重的。</p>
可哪裡想到，沈晞兩句話就說得他有點想笑，以往麵對母親時那種一整座山壓在肩頭的沉重感也消失了。</p>
這會兒他母親正</p>
氣得青筋直冒，趙懷淵自是不可能笑出來，他咳了一聲轉向他母親，恭敬道："母親，我曾同您說過，您若找她麻煩，我會搬出去。"</p>
孫瑜容和花嬤嬤麵色一變，花嬤嬤當即道： "殿下，今日可是沈二小姐自己找上門的，與娘娘無關。"</p>
趙懷淵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他非常清楚，若非他母親做了什麼，溪溪才不會主動來挑事，哪一次不是旁人先招惹的她?</p>
他道：“那一定是母親先做了什麼。”</p>
孫瑜容一愣，隨即含淚控訴道： “懷淵，你相信她也</p>
不肯相信母親?母親為你操勞了那麼多年，為你付出了多少，你竟信任旁人也不信母親!"</p>
沈晞一臉無辜： "……"她可什麼都沒說啊，彆汙蔑她!</p>
她是發現了，趙懷淵的母親很擅長以親情綁架他。她都覺得奇怪，這樣窒息的家庭氛圍裡，怎麼還能養出他那樣赤誠的性情。</p>
她側頭看向趙懷淵，他視線微垂，長長的睫毛落下些許陰影，掩蓋住他的所有情緒，唯有抿緊的唇泄露了些許。</p>
趙懷淵道： “母親能保證什麼沒做嗎?”</p>
孫瑜容一時無言，忽然捂著胸口嚶嚶哭道： “你竟為了一個外人如此質問母親!我是做錯了什麼，才要被親生兒子如此責問。倘若你兄長還在，絕不會讓你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p>
胸口悶窒的感覺又出現了，趙懷淵正待開口，卻聽一旁沈晞笑道： “他兄長若還在，您也不會拿他當替身如此折磨了。"</p>
她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孫瑜容的哭泣都半途停下。沈晞的話太過大膽，大膽到有些人連聽都不敢聽。</p>
趙懷淵側頭望著她，眼神中有些茫然，可胸腔中卻湧上暖流。他沒跟溪溪細說過這些，可她竟然都知道……她知道他的痛苦根源。</p>
孫瑜容忽然尖叫一聲： “你懂什麼!我們母子之間的事，哪裡容得你胡說八道!來人，來人給我掌嘴!"</p>
趙懷淵橫走一步擋在沈晞身前，冷冷看向膽敢上前的下人： “本王倒要看看誰敢!”</p>
沈晞則從趙懷淵身後探出頭來笑道： "不是吧，被戳穿了心思便惱羞成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