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淵想想也是，他低聲道：“你想見見皇兄嗎?他就在前麵，你要是想，我就帶你去見見，你要是不想，那我們就去彆的地方看看。"</p>
沈晞也不扭捏道： "不麻煩的話，我想去。"</p>
趙懷淵不意外地笑道： “那走吧!”</p>
他又取出一個小盒子遞過來道： “這是宓玄真大家的雕刻，我皇兄很喜歡他，你一會兒送他，他肯定高興。"</p>
沈晞打卡盒子一看，竟然是微雕，巴掌大的木頭上雕了群臣賀壽，人已經很小了，卻連人臉上的表情、衣物的褶皺都栩栩如生。</p>
沈晞讚道： “真是巧奪天工。”</p>
她側頭看他： "這該不會是你原本準備的壽禮吧?"</p>
這一看便是花費數月苦工才能雕成的，想必趙懷淵早就請那位大家雕刻了，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她呢，自不會是幫她備的。</p>
趙懷淵無所謂地笑道： “我給皇兄備的禮多著呢，少這一樣沒事。哪怕我不送禮，皇兄便不喜歡我了嗎?"</p>
沈晞輕笑出聲。在趙懷淵看來，他皇兄對他很好，他便也十分敬重他的皇兄，壽禮都是提前好久備的。這樣用心真誠地回報旁人對他的好意，對方怎麼會感受不到呢?</p>
或許不少人認定了皇帝是在捧殺趙懷淵，但沈晞想，皇帝應當是真心喜愛這個擁有一顆赤城之心的弟弟。</p>
二人並肩往前走，那隊侍衛便跟在後頭。</p>
沈晞小聲問： “見皇上我可有什麼要注意的?”</p>
趙懷淵道： “我皇兄十分和善，你平時怎樣便怎樣好了。”沈晞笑看他一眼：“你確定我像平時那樣不會惹怒皇上?”趙懷淵理所當然道： “怎麼會惹怒我皇兄?他喜歡你還來不及!”他喜歡的姑娘，他皇兄怎會不喜歡!</p>
沈晞似笑非笑道： "被你皇兄喜歡一定是好事嗎?"</p>
趙懷淵腳步一頓，他光想著讓皇兄看看他所喜歡的姑娘有多好，卻忘記了溪溪這麼好，萬一皇兄也想要可怎麼辦?</p>
可皇兄……應當不會跟他搶吧?</p>
他相信皇兄，但又太害怕溪溪被彆人搶走。他太清楚了，他能橫行就是因為皇兄的寵溺，他可以從任何人那裡搶到東西</p>
，反過來說，皇兄也可以輕易拿走他的。</p>
趙懷淵遲疑地看著沈晞，欲言又止。</p>
沈晞失笑道： “我說笑呢，你還當真了?”</p>
在沈晞麵前，趙懷淵跟小傻子似的，啊了一聲也露出笑容來： “也是!皇兄才不會搶我喜歡的東西呢!"</p>
他一頓，急忙解釋： “我不是在說你是……我的意思是，你是我朋友，我皇兄不會為難你的。”</p>
沈晞笑道： “我明白。”</p>
二人說笑間已看到前方的人，眾多侍從在不遠處待命，而那明黃色的身影則站在亭中，身邊隻有</p>
一人伺候。</p>
趙懷淵快走兩步揚聲道： "皇兄，久等了!"</p>
宴平帝轉過身時麵上帶著笑，目光在沈晞身上停了一瞬，又回到趙懷淵身上，含笑道： “這便是你的好友?還不快給朕介紹介紹。"</p>
趙懷淵道： “她就是沈晞，皇兄你可彆為難她。”</p>
宴平帝失笑： "你當朕是什麼人，怎會無故為難你的好友?"</p>
見宴平帝看向自己，沈晞這才找到機會行禮： “臣女給皇上請安，願皇上福壽安</p>
康，歲歲如</p>
她說著呈上壽禮： "這是趙王替我準備的給您的壽禮。"</p>
趙懷淵： “……?”哎你怎麼說出來了!</p>
宴平帝一怔，一旁的何壽上前接過打開，呈到宴平帝麵前，裡麵是極其精致的微雕，以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這是出自宓大家的作品。</p>
宴平帝拿起觀摩了一陣才放下，含笑道： “你們有心了。”</p>
哪怕沈晞不說，宴平帝又怎會看不出這是誰準備的?因為太費心力和時間，宓玄真的微雕可不好求，一般人還真沒有門路。沈晞不說，宴平帝自然是看破不說破，可她偏實話說了，他便知道她這是把功勞還給小五。</p>
如此一來，他知道小五有心，把他這個皇兄放在心上，提前許久備的禮，心中自然會覺得熨帖，同時也會對實話實說的沈晞多幾分好感。不論心思如何，這是個聰明的姑娘。</p>
宴平帝麵上的笑多了幾分真，他就好像老父親般閒話家常的語氣道： “小五很久之前便跟朕提起過你了，隻是攔著不讓朕召你來見，說是怕嚇著你</p>
。朕從前可沒見小五對誰如此上心。"</p>
趙懷淵不想讓沈晞尷尬，忙道： “皇兄，您這話可教我傷心了，我從前對您不上心嗎?”他邊說還邊對宴平帝眨眼睛。</p>
宴平帝看得好笑，真就這麼護著啊。</p>
他本也不想為難沈晞，對沈晞笑道： “小五性情乖張慣了，找個合得來的朋友不易，你多擔待些。"</p>
沈晞卻道： “是殿下一直在幫我，他的性情與我來說剛剛好。”在皇帝麵前，沈晞自然是要說趙懷淵好話，而且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宴平帝便看到趙懷淵因沈晞的話而笑得一臉燦爛，偷偷地盯著她滿眼愉悅。</p>
宴平帝心中微歎，揮揮手道： “行了，朕便不留你們了。小五，不是說要帶沈晞四處看看麼?去吧!"</p>
趙懷淵應道："誒!那我走啦!"</p>
沈晞行禮： "臣女告退。"</p>
宴平帝看著二人並肩離去，趙懷淵不知說了什麼，沈晞笑望他一眼，二人站得很近，看起來很是般配。</p>
他忽然道： “小五長大了。在朕心中，他還是六歲時在朕麵前哭紅鼻子的模樣，一眨眼便這樣大了。"</p>
何壽道： “殿下早已弱冠，是該有個貼心人陪著他了。奴婢看沈二小姐與殿下十分般配。殿下對沈二小姐很上心，沈二小姐也向著殿下。"</p>
宴平帝沉默了片刻後笑道： "年輕人的事，朕便不管了，隨他們去吧。"何壽笑道： “陛下春秋鼎盛，也還年輕呢!”宴平帝笑了笑： “走吧。”</p>
離了皇帝，趙懷淵道： “我就說吧，我皇兄很和善。”</p>
沈晞瞥他一眼，他麵上有著小孩子介紹自己最喜歡玩具的得意。</p>
怎麼說呢，皇帝在趙懷淵麵前和在彆人麵前的態度確實不一樣，要更有人情味一些。</p>
應當不用擔心皇帝突然對趙懷淵動手，趙懷淵本人就沒有造反的心思，以他的性格也造不了反。沈晞笑道： “因為你值得啊。”</p>
趙懷淵愣住，隨即耳朵尖都紅了，好在夜晚不是那麼亮，也不甚明顯。</p>
他感覺胸腔中有一種特彆滿的情緒無法準確地描繪出來，溪溪怎麼這麼好啊，哪怕將來他再怎麼努力她都無法喜歡上他，他也要</p>
永遠跟她當朋友，他真的太喜歡她了!</p>
許久趙懷淵才平靜下來道： “皇兄說了我們可以隨便走，你累嗎?不累我們走快點，皇宮太大了，一時半會兒看不完。"</p>
他頓了頓，又道：“算了，看不完便隨便看看好了，將來選個白天我再帶你進來好好看看，晚上與白天的景色各有不同。"</p>
沈晞不在意，跟著趙懷淵走。</p>
這個朝代的皇宮比她曾經去過的故宮大很多，而且前朝的各個大殿更威嚴，後宮的則婉約許多。</p>
當然，後宮他們沒進去，就是在前朝後宮分界的大門那兒越過影壁往裡望了望。裡麵各處都掛有燈籠，各種江南庭院風格的建築錯落有致，偶爾會有巡邏的侍從經過。</p>
因為天黑了，燈籠又不夠多不夠亮，沈晞隻覺得自己好像麵對的是巨獸張大的口腔，裡麵這些燈籠的星星點點是作為誘餌引獵物入內。</p>
她不喜歡這種壓迫束縛的感覺，轉身道： “我們走吧。”</p>
趙懷淵緊跟著沈晞追上來，小心地問道： "你不高興了?"</p>
沈晞道： “太暗了。”</p>
人類對光明的追求是本能，她曾見過到了夜晚也真正亮得像白天的燈光，便更不喜歡隻有月色和星光的漆黑夜晚。</p>
趙懷淵恍然，原來溪溪怕黑!</p>
他朝侍衛那裡看了眼，走過去拿過來一盞燈籠，往回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夠，又回去再拿了另一展，兩盞一起終於更亮了些。</p>
他提著燈籠</p>
儘量往沈晞身前放，殷勤道： “我幫你照著便不暗了。你要是還怕，就抓住我的手臂。"</p>
沈晞看他一眼，朦朧光中，他麵上隻有擔憂之色。她笑道： “謝謝，我不怕。”</p>
趙懷淵忙道： "怕黑沒什麼的，我小時候也怕黑，還怕得躲被窩裡哭過。"沈晞：".…我真不怕。"</p>
不喜歡跟害怕是兩種概念好吧?她要是怕黑，能夜裡出門救他小命?</p>
趙懷淵道： “好好好，你不怕，是我怕。我們近一些，兩個人前麵的路都能照亮。”沈晞： "……"</p>
她發覺他似乎認定了她怕黑，並且是因為麵子問題而拒絕承認怕黑。……行吧，認下怕黑也沒什麼。</p>
沈晞不再爭辯，二人往臨水殿走去。時間不早，宮宴估計快結束了，他們該回去了。趙懷淵看著沈晞進入臨水殿，這才離開。</p>
沈晞回來時看到畢侍郎夫人麵上有些緊張，見到她時終於鬆了口氣，且什麼都沒問。</p>
此時太後早已離開，幾位公主長公主都不在了，眾人開始陸陸續續離開。</p>
沈晞依然看似老老實實地跟在畢侍郎夫人身後，沒人知道她已經來了個皇宮前朝一夜遊。</p>
起初跟來時一樣安靜，但沒過一會兒，沈晞便聽到前方有喧嘩聲，有人似乎在喊著什麼人落水了，因為太遠太亂，沈晞也沒有聽清楚。</p>
這邊命婦們麵麵相覷，緩下腳步，沈晞卻覺得有點不妙，忙繞開眾命婦，快步往前走去。</p>
出宮的路會路過皇宮內河，不寬，很小的一條，但水這玩意兒危險，要是不小心，連臉盆裡的水都能把人溺死。</p>
沈晞遠遠便看到了一群劍拔弩張的人，一眼掃過去，皇帝，趙懷淵都在，而在她走近的過程中，有個侍從顫聲道： “是趙王殿下帶大皇子來臨水河邊玩……”</p>
沈晞頓時皺眉。有人要陷害趙懷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