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在將沈寶音“送出去”之後，便不再多關注了，畢竟她在送出過程中做的“努力”,得在沈寶音出嫁之後才能顯現。</p>
還是韓姨娘來找沈晞聊天，才說起沈寶音找她說嫁妝的事，但韓姨娘把這事推脫到了沈成胥頭上。</p>
“寶音小姐去找了老爺幾次，老爺不是不見，便是推說有事，不等寶音小姐說完便急著離開了。”韓姨娘說道。</p>
她麵上倒是沒什麼幸災樂禍之色，先前她跟沈寶音的關係不好不壞，交情有限但也沒有什麼大的仇怨。</p>
沈晞笑了笑： “她倒是沒來找我。”</p>
估計沈寶音也是知道，來找她根本沒用，她怎麼看也不像是能那麼大度的人吧。旁人或許不清楚，沈寶音聰明，自然看得明白。</p>
沈寶音隻能利用沈成胥先前表現出來的親情，好多弄點嫁妝走。要是沒人又沒錢，她才是真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p>
可惜的是，沈晞恰好最近展露出對趙懷淵的影響力，在沈成胥心中的價值增加了。</p>
沈晞覺得沈寶音不可能看不透沈成胥心中還是利益最重，隻是沒有辦法了想賭一賭試試，但結果果然不儘如人意。</p>
韓姨娘見沈晞沒什麼談論沈寶音的興致，倒說起了萬壽節宮宴的事，跟沈晞說起那日穿的衣裳晚點便能送來。</p>
沈晞： “啊，還要準備新的嗎?”</p>
她現在穿的衣服都是韓姨娘給她置辦的，不久前才送來了新的，她自己沒再買過，衣服嘛，穿得舒服有的替換就行，要那麼多做什麼?</p>
韓姨娘笑道： “能去萬壽節宮宴是多麼榮耀的事，自是要好好準備的。那日二小姐可要跟緊畢侍郎的夫人，宮裡不比外頭，得小心些呢!"</p>
沈晞知道這是沈成胥通過韓姨娘轉述的，讓她老實點，彆在宮裡鬨出什麼事來。沈晞當然是嘴上應下，至於到時候怎麼做，看情況了。皇帝確實不好招惹，但彆人也不一定不行。</p>
宴平帝目前有二子二女，兩個二子分彆是九歲和五歲，兩個女兒分彆是十四歲和八歲。四個孩子全都出自不同的母親，皇後無子早逝後他便沒有再立後，如今他正值壯年，兩個兒子都還小，因而並未立太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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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宮宴，沈晞說不定能見到兩位公主，不知道公主們會不會找她的事，倘若真找了且不是什麼大事，她便暫且避避鋒芒好了。這時代，皇權這東西還是應當謹慎麵對的。</p>
等到了二十二這日，韓姨娘特意趕過來幫沈晞裝扮，但在她要往沈晞頭上插滿各種首飾時，被沈</p>
晞強勢阻止了。</p>
她隻用了一根步搖搭配衣裳，其餘的能省就省，不然晃來晃去的太累贅。</p>
韓姨娘拿沈晞無可奈何，隻能由得她去了。</p>
沈寶嵐跟著來的，羨慕道： "二姐姐，你在宮裡看到什麼好看好玩的，回來一定要跟我說哦!"</p>
沈晞隨口應下，又道： “彆急，將來你嫁的夫君官位高，你也有機會去瞧瞧。”</p>
沈寶嵐羞紅了臉，又對未來充滿期待。</p>
沈晞摸了摸沈寶嵐的黑發，帶著小翠出發了。馬車先去衙署接沈成胥，然後再往宮裡去。</p>
天逐漸黑下來，這一路上車馬不少，慢慢往皇宮的方向行去。等到了宮門口，便是排隊檢查。</p>
沈成胥似乎依然有些擔心，在通過數道檢查得下車走路後，將沈晞托付給畢侍郎夫人之前，他小心翼翼又憂心忡忡地說： “晞兒，皇宮不比彆處，你……你注意些。”</p>
四下無人，沈晞小聲笑道："父親放心，我不會去刺殺皇上的。"</p>
沈成胥頓時麵色發白，不、不是，她提這個做什麼?該不會真有什麼可怕的心思吧?!</p>
可沈晞已向那位畢侍郎夫人走去，乖巧的模樣看起來相當無害，就好像剛剛那句話隻是他的幻覺。</p>
沈成胥來之前還隻是憂心，這會兒便是提心吊膽了，連跟同僚們互相見禮也心不在焉的。</p>
老天保佑，他這女兒可彆給他搞出什麼事來啊!</p>
畢侍郎夫人不熱情也不冷淡，見到沈晞後誇了兩句，便往宮裡去，一路走一路跟沈晞解釋接下來要注意的。</p>
前朝後宮各自開宴，男子和命婦分開後一般不會見麵，命婦這邊由太後總領，待到宴會過半，皇帝會過來一趟，眾命婦對皇帝賀壽，之後各自宴飲直到結束離宮。</p>
而沈晞也意識到，壽禮是一家一份的，命婦不用額外給皇帝備禮。也就是說，上回她問趙懷淵壽禮的事，他</p>
沒說她不用，卻說幫她備一份，意思就是說會私下帶她見皇帝。</p>
她想趙懷淵真是太貼心了，知道她對皇帝感興趣……幸好她不是什麼刺客，不然刺殺皇帝也太容易了些。</p>
眾多命婦們帶著家中受寵的小姐先聚在一處官殿內等著，之後再一道去往臨水殿。</p>
皇官重地，自然沒有人敢出頭搞事情，所有人都靜靜地坐著，連小聲說話的都很少。沈晞便也安安靜靜地坐</p>
著，看起來跟彆的貴族小姐們沒有任何差彆。</p>
然而，當她眼睛看向某幾個人時，她們總會轉開視線。這些當然都是老熟人了，比如說淮陰侯夫人張氏，張氏兒媳華氏，褚芹，兵部尚書之女孔瑩，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兒媳竇氏，她女兒柳憶白倒是沒來。</p>
待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便有內侍過來引眾人去往臨水殿。</p>
沈晞是第一次來皇宮，一路上便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皇宮奢華，大氣磅礴，處處體現皇家氣度，而經過的宮人們個個儀態端莊、目不斜視，可見管理嚴格。</p>
臨水殿到了，夫家官位高的、跟太後娘娘情誼比較深厚的便上前見禮，其餘的一道見過禮便會去往偏殿。</p>
沈晞藏在人群中向太後見禮，卻聽上首有人忽然笑道：“母親，您還沒見過沈侍郎家新認回的女兒吧?人伶俐得很，您可要見見!"</p>
哦來了，榮華長公主的報複。</p>
上首，已有白發顯得很是慈祥的太後瞥了自己女兒一眼，接道： “哦?是哪個?讓老身看看。”</p>
榮華長公主道："沈晞，還不出來讓太後瞧瞧!"</p>
沈晞慢慢走上前低著頭見禮： “臣女沈晞，見過太後娘娘，榮華長公主。”</p>
榮華長公主哎喲笑道："怎麼低著頭啊，你先前在本宮府上可不是這般。"</p>
沈晞依然低著頭道： “太後娘娘慈和，臣女不敢冒犯。”</p>
榮華長公主一愣，氣道： "好你個沈晞，你在當眾嘲諷本宮?"</p>
沈晞依然低著頭： “回長公主，臣女沒有。”</p>
沈晞雖然是在否認，但她神態平和，語氣穩定，一會兒都沒為榮華長公主的刁難而為難恐慌，這就讓榮華長公主十分不爽了。</p>
但在她發作之前，太後道： “</p>
榮華，行了。”</p>
榮華長公主忙挽著太後的手臂嬌聲道： “母親，你不知道她當日多咄咄逼人……”太後道： “今日是你皇兄生辰，你少給我招惹是非。”榮華長公主頓時懨懨地鬆了手。太後接著便和藹地對沈晞道：“榮華無禮，你不必放在心上。”</p>
沈晞道： “臣女不敢。”</p>
見禮繼續，沈晞便也跟沒事人似的隨眾人落座。今天這麼大的日子，想也知道太後不會隨便讓榮華長公主折騰。</p>
趙懷淵曾跟沈晞說過，太後自從兒子登基後便再沒什麼糟心事，不過問前朝的事，在當初皇帝還年輕時替皇帝管後宮，後來皇帝讓大皇子的母親常貴妃統帥後宮，她便得以清淨度日，日子逍遙，人也愈發和善。</p>
因而，在榮華長公主發難時，沈晞一點兒也不慌，有太後壓著，能翻出什麼風浪來?</p>
不過就是讓沈晞在眾命婦之前露了一次臉，不少人早聽說過她，但沒見過她。她看似搞出過不少事，平日裡要見到也不容易。特彆是侍郎府中沒有主母，她們也不方便上門來拜訪。</p>
沈晞自在地四下觀察。</p>
偏殿跟主殿之間就用一道屏風半隔開，兩邊的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太後為人平和，而歲數大的人就是喜歡熱鬨，今日是合餐製，一桌可坐八人，沈晞便跟畢侍郎夫人坐在一起，聽著主殿那邊的動靜。</p>
榮華長公主正跟太後娘娘說著笑話，聲音比往常嬌俏許多，大抵在母親麵前，不管幾歲了的女兒都隻是小姑娘吧。</p>
沈晞桌上的都是不認識的人，沒人主動跟她說話，她也不拘謹，抓了把根本沒人會吃的瓜子，手剝出瓜子仁放在碗裡。</p>
便聽哢嚓哢嚓的聲響沒停過，互相聊天的命婦們總忍不住往沈晞這邊看過來一兩眼，眼中是遮遮掩掩的嫌棄，在這樣的宴會上，沒人會像她這樣失禮。</p>
但反正沒人說，沈晞便也不理會。沒人挑事，她這不是無聊嗎，又沒手機玩，隻能剝瓜子了，不然她們還希望她去找她們的茬嗎?</p>
好在不久人便齊了，太後宣布宮宴開始，宮人們陸續上菜。沈晞便將瓜子仁一口氣吃完，看看上的都是些什麼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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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年輕女子，見沈晞看過來，她也完全沒有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心虛，冷眼望了回來。沈晞眉頭一挑，隨手抓了把瓜子，嗑了一顆，瓜子殼被她往前一丟，便落在了那女子的腳邊。那年輕女子沒想到沈晞竟然敢這麼做，差點跳起來，被她身邊的人給拉住了。</p>
沈晞微微一笑，轉過頭不理她了。</p>
那年輕女子氣得夠嗆，眼睛卻不自覺地落在地上的瓜子殼上，就在她腳邊，彆人該不會以為是她吐的吧?</p>
身邊人低聲勸說她彆惹事，她總覺得身旁經過的宮人眼神怪怪地落在她身上，好像在說她竟然將瓜子殼亂丟著實沒有教養。</p>
可沒有教養的分明是那個沈晞!</p>
年輕女子坐立不安，終於伸腳將瓜子殼往沈晞那邊踢去。可瓜子殼很輕，又沾了點兒口水，她這一腳非但沒把它踢出去，還粘在了她鞋底。</p>
她眼睛都瞪大了，連忙拿鞋底</p>
在地麵上蹭，將瓜子殼蹭下來，然後她便聽到了一聲低笑。沈晞真沒想到這姑娘會這麼好笑，在對方又羞又怒地瞪過來之時，她拿起一顆瓜子哢擦咬下。那年輕女子麵色一變，怕沈晞再丟瓜子殼過來，忙回過身再不理會她了。沈晞覺得可惜，但人家都偃旗息鼓了，她便不再捉弄，繼續看菜吃菜。宴會很快到了半途，外頭傳來一陣喧嘩，有內侍進來稟告，皇帝來了。</p>
沈晞當即往殿門口看去，便見穿著一身明黃禮服的偉岸男子當頭走了進來。</p>
宴平帝正值壯年，有著趙家人都有的英俊外表，卻比沈晞見過的任何趙家人都威嚴，自帶氣勢，哪怕他麵上帶著笑，也令人不敢直視天顏。</p>
沈晞與旁人一道行禮，等抬頭時便看到皇帝身後跟著的趙懷淵對她眨了眨眼。</p>
她回了一笑，大庭廣眾之下的暗度陳倉還挺有意思。</p>
太後代表命婦們說了些吉祥話，宴平帝麵上帶笑，說了幾句客套話，也沒有多待，又離開了。沒一會兒，有一個宮女進來找到沈晞，小聲對她說請她出去一下。</p>
沈晞跟畢侍郎夫人說了一聲，便起身跟著對方走了，她神態自然，旁人隻當她是要去更衣，沒太在意。</p>
趙懷淵等在僻靜處，旁邊就站著一隊侍衛，見沈晞走過來也目不斜視。趙懷淵關切道： "沒人為難你吧?"</p>
沈晞笑道： “這樣大的日子，怎麼會有人</p>
如此不長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