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信息素交加碰撞,將白喬枝弄得頭暈目眩, 在視線觸及來人的一瞬, 他猛地清醒過來。
他吃力的掙脫出一隻胳膊, 拚儘全力向那端伸出——
“齊,洌……救我……”
蜜桃烏龍的甜香還在徐徐蔓延,將整間臥室熏染成曖昧旖旎的味道,齊洌做了心理準備,卻沒料到推門而入,是這樣一幅光景。
小雄蟲白絨絨睡衣被推上胸膛, 露出白嫩可口的小腰肢,滿麵潮紅, 眼神迷離漣漪。
伏在他身上如惡狼般,雌性信息素爆發,雙眼衝紅的謝毅行,正陰鷙狠厲的回頭瞪視。
對上白喬枝恐懼又希翼的求助視線,齊洌穩了穩心神。
他露出一如既往乾淨的笑容,說出來的話, 卻和形象完全不符。
“謝先生,強取豪奪這一戲碼,現在可不流行了。”
“滾——!”
“彆激動,彆激動, ”齊洌毫不畏懼咆哮的男人, 緩緩朝大床走來, “你這孩子, 一天看不住就到處亂跑,家裡人擔心你擔心的要死,還不快趕緊謝謝哥哥。”
“你是聽不懂話嗎!”
說時遲那時快,謝毅行不再耐心多糾纏,一聲咆哮,蟲核高速驅動,變化出遠古體征!
他有力的上臂被墨綠鎧甲覆蓋,小臂膨脹、劇增,手部變形成尖刀狀鋸齒覆蓋的長鉗!
在昏黃的夜燈下,他冷峻孤刹的深邃麵容反射出奇異的磷光墨綠,口中發出極具震懾力的嘶鳴咆哮,好似萬千年前昆蟲肉食界頂尖捕獵者歸來,向低端食物鏈發出暴虐的威脅!
而齊洌也不甘示弱,一聲尖鳴,雙臂閃過冷厲磷光,竟也是一雙鋸齒密布的長鉗!
白喬枝此時已經摸到了床下,謝毅行還未給他補上腳銬手銬,隻有脖子上還未摘取,倒也沾了光。
他不安的小聲呼喚:“齊洌,你彆和謝毅行硬抗,他很強……”
齊洌卻好似未聽到他這小聲,謝毅行毫不留情,擊擊直衝要害,狠厲惡意,這根本已經不是單純鬥毆或比試,而是要他死!
白喬枝的擔憂不無道理,謝毅行他多了解啊,小學階段都能一打十,更彆提鬼王螽斯天生的好戰狠厲,這是刻在基因裡的東西,奔流骨髓中的嗜血之意。
而齊洌隱藏了個人遠古種族,一般要麼太臭名昭著,要麼太弱小包子,從齊洌的職業和外在看,白喬枝怎麼想都是後者。
然而出乎白喬枝意料的,齊洌竟已在謝毅行暴怒下平穩的過了十招!
二者動作大開大合,矮凳啊,高個花瓶啊,早已被波及,慘碎一地,甚至白喬枝特彆欣賞的暗紋壁紙都沒逃此劫,被劃出猙獰的大口。
床頭燈“啪”一聲滾在地上碎了,屋中最後一絲光源也失去,窗外月色映襯下,白喬枝能清楚地看到錯身動作時,二者麵上的熱汗。
這樣下去不行……
白喬枝焦急的用力拉扯著脖頸上的金屬鏈,可惜隻是徒勞。
視線掃過窗外,不知何時,接連爆破聲已然停止,隱約能看到院外不遠處防禦壁壘破了個大口,露出街道蕭瑟的黯淡路燈光。
等等……
他定睛看去,黯淡路燈光下,竟有一耀眼燈光,是打雙閃的懸浮車!
墨黑流線型的車頭,可不就是易博明的卡宴!
博明哥來了!
白喬枝幾近要落下淚來。他現在感受好多了,信息素漸漸淡去,太陽穴恢複了清明,能讓他冷靜思考。
齊洌竟不是一個人來的,這讓白喬枝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這兩人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無論如何,易博明也來了這一點,讓白喬枝心口一塊大石重重落地。
短短幾分鐘,二人交手不下數十次,均喘粗氣,割據一方警戒。
謝毅行冷笑:“我把你弄到喬喬身邊,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齊洌也不甘示弱:“你到現在還以為,你在他心中地位比我高麼?你做出這種事情,謝毅行,你不配追求他。”
“高不高不是你說了算,”謝毅行狠厲的怒視,“你不過騙過我得了他身邊幾天時間,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們十年情誼!”
語畢,齊洌突然放聲大笑。
他好似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那樣開懷而嘲諷。
他笑夠了,輕輕的說:“要說後悔,最後悔的人,萬萬還輪不到你。”
他又說:“謝毅行,你到底要從我身邊搶走多少東西,才算滿意?”
齊洌這麼猛地來了兩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在場的兩人均一愣。
白喬枝愣,是因為他以為二人之前除了齊先生以外沒有交集;謝毅行愣,則是他後半句。
搶東西?
“彆一副受害者先告狀的模樣了!明明是你想要搶走我守護多年的喬喬才對吧,”謝毅行擲地有聲,語氣是數不清的嘲諷,“我是口才不及你,但你要明白,有些事兒不是說了就有用的!”
“受害者先告狀?”齊洌好笑不已,也抬高了聲調,“你還沒想起來嗎?我的雌父,我的秋千,我的……阿枝?”
什麼意思?
萬千記憶片段湧過白喬枝腦海,太過久遠的印象如亂糟糟的絲線,明明就在那,有一個開頭,卻總是理不清詳細發生了什麼。
阿枝?
難道他們二人之前就見過嗎?
其實,這個稱呼,白喬枝那日就想說了,在印象中他隱約是有誰這麼叫過他的。但因為無論如何都想不起是誰,便沒再提起過。
不會……就是齊洌吧。
齊洌作為師春繡的專屬營養師的兒子,確實可能在春繡園待過,白喬枝和其見過麵也講得通了。
問題來了,為什麼白喬枝毫無印象呢?
謝毅行卻已經反應了過來。
他滿臉震驚寫在臉上:“那個秋千……是你做的?”
“對!”齊洌痛苦的冷笑,“就是我!我本想著第二日給他一個驚喜,本想著讓他也對我說聲甜甜的謝謝,沒想到……一切功勞,全被你……”
齊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在冰涼的月色下,白喬枝隱約看到黑色眸子一閃而過的水意。
他清越的聲線因嘶吼沙啞了,有種悲傷頹廢的意味。
白喬枝頭腦亂極了,他慌亂的看向謝毅行,想要證明什麼:“他說的秋千什麼意思?是指的我的小秋千?那不是你做的嗎?”
“我,喬喬,你聽我解釋……”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就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啊?”
“你解釋啊!”齊洌破罐子破摔的怒吼,“你能解釋出什麼來?我一夜沒睡,兩手因為毫無經驗被木刺弄得全是血,我瞞著家人跑到後山從深夜做到天明!”
白喬枝不敢置信,謝毅行遲遲不語,他茫然的望向齊洌:“我的秋千,是你做的?”
“對。我小時候內向,你太可愛太耀眼,而我隻是營養師的兒子,隻敢遠遠地墜在你身後,羨慕的看著謝家大少爺每天粘著你。我聽到你想要個小秋千,我想,如果我能做出大少爺做不出的事,你會不會和我玩呢?會不會也拿那種天真快樂的眼神認真的看著我呢?可……”齊洌語氣發澀,“可我一覺醒來,你已經坐在小秋千上,讓謝毅行給你推著玩了。……我日日夜夜都在後悔,為什麼那一刻我沒有衝上去,告訴你,秋千是我做的,我想和你玩,他是個騙子。”
那一瞬,白喬枝心裡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充滿回憶的,謝毅行寶貝一樣上貢,迄今保養的那麼好的小秋千,竟然……
是謝毅行拿了齊洌的心血討他歡心嗎?
白喬枝腦子亂極了。
拿到小秋千的那一天的欣喜,直到成年後的現在,他都記得清楚。
對於小學生來說過於複雜而危險的工程,謝毅行竟為他製作,他不可謂不敢動。
對,還有樹屋。
他複雜的抬眼,望向沉默不語的謝毅行。
此刻,謝毅行和齊洌都已收斂了進化狀態,他滿頭汗水打濕了微卷的黑發,微垂著眼,莫名的讓白喬枝心疼的一顫。
奇怪,明明齊洌說的好像是真的,但為何謝毅行委屈傷心至此?
他咬咬唇,開口:“毅行,我想聽你說。齊洌……真的做了那個秋千嗎?”
“他做了。但,給你的秋千,是我自己做的。”
謝毅行一雙黑眸,猶如被懷疑的受傷大型犬:“喬喬,樹屋是我做的,我的手藝你清楚,做一個秋千並不複雜。他齊洌什麼都不會,怎麼能做出那麼安全牢固的秋千?”
“那,你承認齊洌做過秋千了?”白喬枝捕捉到重點,不解道,“為什麼我不知道?我是說,齊洌做的秋千去哪了?”
謝毅行沉默了。
齊洌嗤笑:“他說什麼你都信?我看,那樹屋估計也不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做的吧,你有那麼多傭人保鏢,隨便找誰代勞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