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禾淵坐在被劈塌的碎石中,眼前除了耀眼的白光外,再聽不見其他事物,也看不見其他事物。
外麵不知道是否又有修士卷入了劫雷之中,青綿城內雷電大作,四周白茫茫一片,大地上也傳來一陣又一陣震動,從他屁股下傳來,再傳遍全身。
他聽著那聲音,耳朵都快震聾了。
用手捂著也沒用。
他不得不用靈力流堵住雙耳,免得真的被炸聾。
幸好,他現在已經是一名築基修士,體質足夠強。
他坐在地上,適應了一會兒就適應過來了。
隻是,在不太能聽見聲音的情況下,人顯得有些遲鈍
幾米之外,劫雷朝著沈度衡狂轟濫炸。
那一道接一道的紫色雷電簡直要將他往死裡劈。
沈度衡絲毫不顯弱勢,麵對這樣巨大的劫雷,抽出靈劍便對抗。
劫雷和沈度衡打得如此厲害,雙方卻完全避開了單禾淵。
他們從這邊打到那邊,又從那邊打到這邊。
單禾淵像一根柱子一樣坐在中間,呆呆地仰著頭近,距離觀摩這場盛大的劫雷,也觀摩沈度衡的劍法。
劫雷慢慢從紫色變成了黑色,那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竟然有幾分像遠處大能的雷劫。
然而那位大能多半在渡化神期雷劫,高了沈度衡一個大境界。
兩人的雷劫氣息居然有相似之處,足以說明沈度衡麵對的劫雷之恐怖。
沈度衡手上的靈劍都是在外麵買的普通靈劍,沒什麼特彆之處。
單禾淵眼睜睜看著他手裡的靈劍廢了一把又一把,到最後,他再也沒有靈劍可掏了,便直接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單禾淵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劫雷越來越恐怖,他本該往後退,避免自己被劈到。
此刻他一急,再也顧不上什麼,直接往丹田裡一掏,掏出那把殘劍。
那把殘劍上麵長了兩個小小的雷擊木芽。
在丹田裡待了那麼久,雷擊木芽變得非常青翠,生機十足。
然而,那麼柔嫩的芽,卻有著與它外表不符的堅韌跟生命力。
單禾淵對靈劍沒有研究,心裡卻知道,這柄殘劍絕對比沈度衡手裡任何一把普通靈劍都要好。
尤其殘劍在丹田裡養了那麼久,又長大了板寸,看起來已經像一把小小的匕首,上麵隱隱帶著不凡的氣息。
在這緊急時刻,單禾淵顧不上什麼,直接把殘劍往沈度衡那邊一拋:“接著——”
沈度衡翻手一撈,直接將殘劍撈到了手上。
與此同時,劫雷嚇唬式往單禾淵腳下一劈,將他周圍的碎石全都劈成了石粉,他腳下殘存的石頭地板更是直接劈沒了。
他屁|股一沉,直接坐在了新出爐的土坑裡。
這劫雷該不會有自我意識吧?
單禾淵看著腳下正冒煙的石粉,心中隻來得及冒出這麼一
個想法。
單禾淵還沒做出進一步的動作,沈度衡的靈力繞著他的腰間,將他輕輕往上一托,聲音傳過來,直接傳進他耳中:“你去外麵躲一躲。”
還能說話,看來情況不算緊急。
單禾淵在心中判斷。
他順著沈度衡的靈力爬起來,一高一低地踩著滿地亂石往外走。
沈度衡的雷劫近在咫尺,狂暴的雷電一道接一道,他的頭發全都豎了起來,衣服也往四麵八方飄。
可儘管劫雷漫漫,真正的雷電卻連他一個衣角都沒碰到。
他慢慢往外溜達,主打一個安詳。
單禾淵很快從碎石堆裡走了出去。
幾十米之外還有另一個修士在渡劫,那個修士的劫雷也絲毫沒有波及他。
他就在兩個雷暴的中心慢慢往外走,並觀察周圍,試圖尋找一個比較安全的環境。
對於他來說,可能周圍的修士比劫雷還危險。
他還沒找到合適的躲避地點,這時候一道傳音直接傳到他的耳朵:“道友,快過來這邊!”
他站在原地,分辨聲音的來源。
這時候,那道傳音又傳了過來:“你彆傻站著,東南方向,地洞,快!”
單禾淵往東南方向看,這才發現東南方向的滿地亂石中鼓起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一雙眼睛帶小半張臉就藏在縫隙後麵。
單禾淵一眼認了出來,這是客棧主人的眼睛。
客棧主人焦急地喊他:“我們都在這呢,你快進來躲一躲。”
單禾淵穿過碎石走過去,剛彎腰,還沒挪開上麵的岩石,客棧主人主動把岩石往上麵一頂,頂出一個大洞,讓開位置等他進去。
客棧主人歎氣:“你這修士,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就不怕劫雷順便劈了你?”
說著,客棧主人上下打量他:“你現在已經築基巔峰,也快要渡劫了吧?剛剛四處找你沒找到,擔心死我了。”
單禾淵點點頭,略解釋一句:“剛剛劫雷劈在我腳邊,快把我嚇傻了。”
“謔,我就說你怎麼慢吞吞地走過來,一點都不害怕。”客棧主人合上岩石,帶著他往地道深處走,“彆擔心,地下都有避雷符,你剛剛沒被劫雷劈,現在應該也不會被劈了。”
單禾淵走在一人多高的地道中間,聞到了塵土的味道。
他還聽到了地道深處的說話聲。
依照他傑出的耳力,他精準地分辨出了客棧女主人和她家那個小女孩的聲音。
看來客棧主人一家人都躲在下麵。
單禾淵問客棧主人:“你們家專門建了這個地道還是城裡統一建的?”
客棧主人:“都不是,這些地道原本是天然地道,後來,青綿城有了統一渡劫的風俗,城主派人加固地道,我們每家也出了力,最後建成了一個地下城。”
單禾淵吃驚:“統一渡劫的風俗?”
客棧主人:“對。我們這統一渡劫
的曆史有幾千年了,你們房間裡的玉簡上有相關提示,我也提醒了與你同行的那名道友,可能你還沒來得及看。”
單禾淵:“為何要統一渡劫?”
客棧主人隨口:“還不是因為自己引不下雷劫,那就隻能蹭彆人的了。”
還能這樣?單禾淵瞪大眼睛:“這樣的話,蹭彆人的雷劫很容易被雷劫報複吧?渡劫的時候危險豈不是會提高三成?”
這個是修真界的常識,一般來說自己渡劫,每個人的情況不同,劫雷的威力也不同。
隻要那名修士不是罪大惡極的人了,劫雷就不會超過他能承受的最大限度,把他往死裡劈。
蹭彆人的雷劫就不一樣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不要說劫雷。
一般蹭彆人的雷劫,雷劫會強上三分甚至加倍。
單禾淵剛來到這個世界,被太和門的前輩灌入常識的時候,常識就已經提醒他,劫雷是一件危險的事物,沒事最好不要挑釁雷劫。
他的情況比較特殊,還主動追過雷劫。
但這並不意味著劫雷就不危險。
他在奉劍學院任教,就看過許多弟子因為雷劫受傷。
有的人受傷太嚴重,甚至需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時間養傷。
客棧主人道:“還好,比起祖輩來說規模已經小多了。在幾千年前,修士隻要敢挑釁劫雷,多半就會被劈死,現在不一樣了,死的世界越來越多,雷劫也越來越後繼無力。隻要做好了準備,跟著渡劫不算危險,要是渡劫成功了,還會獲得巨大的收益。”
單禾淵:“那豈不是走了捷徑?”
“是啊,可惜這種蹭來的劫雷威力不足,渡完劫的修士修為也不怎麼樣。”客棧主人歎完,又連忙補充道,“當然,我不是說跟你一起來的那位前輩啊。”
客棧主人對沈度衡的評價非常高,說起他的時候豎起了大拇指:“跟你來的那位前輩是真的厲害,我看他的劫雷那麼強,足有毀天滅地的架勢,要是我的話,估計嚇都嚇死了,他還能渡劫渡得那麼平穩,連節奏都沒亂。”
客棧主人是結丹中期的修為,眼力不錯。
單禾淵笑笑,心裡也頗為沈度衡驕傲。
他們往下走的時候有不少修士看向單禾淵這邊。
那些目光帶著探究。
可能沒什麼惡意,隻是本能地打探。
客棧主人主動微微側過身子遮住單禾淵。
單禾淵朝客棧主人笑了笑,神情很平靜。
那些打探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
穿過長長的通道,通道底部是個大廳。
大廳裡亮著靈器燈,貼著風符,涼爽明亮,十分溫馨。
看到這樣的情景,單禾淵心裡鬆了口氣。
他們跟客棧的女主人會合。
女主人主動邀請單禾淵喝茶。
她家才六歲的小女孩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肉乎乎的小手捧著茶遞給單禾淵。
單禾
淵道謝。
小女孩不太好意思,一腦袋埋到女主人懷裡去了。
單禾淵喝了一口熱茶。
本地的特色茶口感清甜,邊上配著的茶點是曬乾的水果,香甜軟糯,十分好吃。
單禾淵坐在毯子上喝著茶打量周圍。
周圍有很多修士也拖家帶口地在喝茶聊天。
小孩們在邊上跑來跑去,嬉笑玩鬨。
他們能感覺到上麵雷劫轟在地麵時的巨響和震動,嘈雜的雷聲一聲接一聲地往人耳朵裡麵灌,卻沒有多少人表現出害怕的神色。
單禾淵看向四周泥壁上銀光閃閃的符籙,心裡猜測,可能因為集體渡劫成了一件常見的事,大家都習慣了,也就不感覺到害怕了。
單禾淵喝了一會茶,有人走過來跟他搭訕:“道友,跟你同行的那位前輩好強啊,劍修吧?”
單禾淵點頭:“是啊。”
搭訕的修士皮膚黝黑,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你們是外來的修士吧,來玩還是辦事?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的狩獵隊?”
單禾淵沒想到對方居然過來邀請,愣了一下,才問:“狩獵隊?”
那名修士熱情邀請:“是啊,我們流雲狩獵隊一共十三個人,平均結丹後期的修為,怎麼樣,要不要來我們狩獵隊?”
單禾淵看著他,略微無語:“我的同伴正在渡雷劫,還沒平安渡過呢。”
那修士笑笑:“你們實力那麼強,我提前邀請嘛。等那位前輩度完劫了,我再來正式邀請一次。”
單禾淵:“渡完再說了,我們還有彆的事。”
那修士立刻道:“那先來交換靈力紋路?有需要的話找我們。”
這個倒是可以。
單禾淵點頭同意了。
雙方交換完靈力紋路,那修士就離開了。
周圍還有修士蠢蠢欲動地想過來找單禾淵,單禾淵連忙擺出打坐的架勢,不再跟外界進行眼神交流。
外麵的劫雷一響就是兩天多。
期間,有修士渡完了雷劫回來了。
每次一有修士進入到地洞裡,就會引起一陣騷動。
很多修士紛紛擠上前去打聽這批渡劫的修士的情況。
單禾淵閉著眼睛盤腿坐在角落裡,不看不聽。
沈度衡是這個區域最後一個渡完雷劫的人。
等外麵的雷聲停歇,周圍爆發出劇烈的歡呼聲。
無數修士互相拉著,紛紛激動地往外麵鑽。
客棧主人抱著女兒拉著伴侶,也很激動:“終於渡完劫了!這是我在地道中躲得最長時間的一次。”
女主人也是歡天喜地:“下次有人渡劫,我就跑外麵去了,絕不在地道裡憋著。”
單禾淵著急打探沈度衡的情況,跟著他們往外走。
人走出地道,猛烈而燦爛的陽光灑下來,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疼。
單禾淵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沈度衡。
沈度衡頭發有些焦黑扭曲,身上的衣服應該被劈爛了,他此時披著一件嶄新的袍子。
單禾淵咧著嘴衝沈度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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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想著,幸好劫雷沒有把儲物法器劈爛,要不然他沈兄現在隻好光著了。
兩人對視。
單禾淵快走幾步上前,張開雙臂用力抱了沈度衡一下:“我剛剛還在想,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渡完劫?”
沈度衡:“這次的元嬰劫是有些慢。”
“不管了,你平安就好。”單禾淵往後麵退開一步,打量他,“身上受傷的地方多嗎?”
沈度衡搖頭:“不多,吃了你給的靈丹,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客棧的主人把地麵被劈碎了的磚石全都收到了儲物法器中。
而後,“啪”一下,又丟出一堆新的材料。
客棧的主人將靈力打入符陣中,符陣立即將這些新的材料組合起來,幾乎眨眼間,原地又出現了一家跟雷劫之前一模一樣的客棧。
等客棧收拾好了,客棧主人一揮手招呼他們進去:“已經重建好了,兩位可以住進來了。”
單禾淵沒想到重建的速度那麼快。
客棧主人看出了他的疑惑,順嘴解釋道:“這裡經常有人集體渡劫,客棧在建的時候都提前做好準備了。對了,沈前輩,你渡劫劈壞我大半個客棧,可能要賠償一點。”
沈度衡微微頷首表示沒問題。
客棧主人笑得更加燦爛,做了個請的手勢,招呼他們進去。
單禾淵和沈度衡還住他們之前的那間房子,連房子裡麵的裝飾都沒什麼變化。
可以看得出來,整座房子確實是被符陣搭建起來的,房間非常標準,就像那些固定的符文一樣標準。
就在單禾淵左右張望的時候,沈度衡將手裡的殘劍遞給他:“我去衝個澡,你在外麵等著。”
單禾淵點頭。
片刻之後,他聽見浴室裡麵傳來嘩嘩的水聲,後知後覺得發現這個場景有點奇怪。
他在外麵乖乖等著,就跟小媳婦似的。
等意識到自己的腦子裡想了什麼,單禾淵耳根子一熱,唾棄自己,閒著沒事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單禾淵強行止住了自己的想法,拿起手中的殘劍看。
這柄殘劍再一次經曆雷擊,上麵的雷擊木芽竟然有了品階。
品階還不低。
大概有元嬰品階。
等等,這品階提升得也太快了吧。
單禾淵將殘劍舉到眼前打量。
原本的紅褐色殘劍上麵多了一些銀色的,類似於閃電一樣的紋路。
雷擊木芽也多了兩個,現在一共有四個小小的芽苞。
他輕輕用手捏了捏芽苞,發現這看起來十分柔嫩翠綠的芽苞,捏起來的手感竟然極為堅韌牢固。
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沈度衡用它來對抗雷劫,對抗了
那麼久,殘劍居然一點都沒受損,芽苞還那麼鮮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