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民告官 上 下(2 / 2)

紅樓沉浸式圍觀 則美 11476 字 8個月前

我們的生意要用香料,香料中很多名貴的都是南方才有,我們東家去南方買了香料如何運回來就是個事兒。聽說當年王家太爺管著水運,往京城求見王府的管家,沒見著。隻能去求金陵的王家管事兒,可是金陵的王家也不是我們能高攀的起的,這不就想著從其他地方使勁了嗎。

我們東家就想攀關係,說是東家娘子也姓王,或許幾百年前是一家,這借口雖然荒唐,但是也好用。據說當年王大人府上有很多連宗的,我東家的話人家也沒懷疑,當成了當年連宗的後人,金陵那邊的管事兒收了我們東家每年五百兩銀子的好處,幫著疏通關係,也僅僅是給各衙門打招呼而已,我們東家每年花費在運香料的銀子就有上千兩。

京城這邊,我們也是到各處花費銀子打點,就拿各個衙門來說......”

謝大人咳嗽了幾聲。

提示他這個不能說,掌櫃的立即住嘴,接著改口:“......京城這地方,也是要處處打點,各位都是大人,是富貴人,不知道我們這做生意的苦楚。這京城裡麵有香會,凡是香料店都要入會,每年交銀子,不入會的生意做不下去。

除了和同行們有個好人緣,像是街麵上的人頭,誰都不敢得罪,那些倒夜香的,要一年十幾兩銀子孝敬,要不然他們夜裡走到我們店門前,推著夜香車的手一滑,車倒了,臭烘烘的一灘倒在門前,我們隻能認倒黴。

再有那些乞丐們也要交銀子,要不然他們弄幾個臟臭乞丐蹲在我們店門口,各位大人,我們店裡做的是體麵人的生意,客人一來,這些乞丐上去討飯,還有過分的抱著人家的腿不讓走,多經曆幾次,這些客人都不來了,我們的買賣也做不下去......”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不容易,說說王家的奴才,這事兒怎麼和王家扯上關係的?”

“小老兒人老話多,說著說著說歪了,還是接著剛才的說,不是說孝敬打點的地方多嗎?我們想要多做買賣,其實還是要往高門大戶去賣香,這不我們想往榮國府那邊送香,看看他們家的太太奶奶喜不喜歡,喜歡了她們回頭買,這不是又一樁好買賣嗎?

□□國府也是門檻高,思來想去,想著他們家的太太奶奶都是王家的,不如給這些陪房們送些好處,求他們把這些香獻給女主子們。就和這些人攀關係,說是多承蒙王家的照顧才有了我們的生意,還說了用的是王家的關係運香料,都是一家人。天地良心,我們隻是攀關係啊!沒想到事兒成了這樣,真是一場劫難......”

謝大人不耐煩的敲桌子:“你彆忙著哭,後來呢?”

“哦哦哦,後來就找到了他們家璉二奶奶的陪房來旺兒家的。那時候請他喝酒,他或許聽說錯了,聽成了王家的生意也未為可知。總之他是個實誠人,就常來幫忙,碼頭上三教九流,他每次去,用王家的名號給我們省下了不少的打點銀子。我們東家一合計,就不解釋了。這也是我們東家貪財,我早就說了,該花的銀子不能省,他不聽......”

老掌櫃哭哭啼啼說的也不清楚,謝大人隻能忍著頭疼,溫言說:“你先下去歇著,等會有不清楚的叫你。”

老掌櫃跟著衙役下去了。

謝大人說:“這掌櫃的知道的不多,不如叫他們東家來問問。”

幾個人都點頭,謝大人問:“他們東家來了嗎?”

衙役帶著一個中年人進來,這中年人一副鄉紳打扮,進來立即自報家門:“學生直隸人士,姓崔名學高,有秀才功名。”

秀才見官不跪,謝大人微微一笑:“你是東城香店的東家?”

“正是學生。”

“這位賈大人家的奴才燒了你們家的鋪子,他們府上願意和你們商量一下私了的事兒,你先坐下談。”

這東家謝過在場的官員,坐下來。

謝大人看了看王子騰,問東家:“你們家掌櫃剛在這裡,說你們家和王家有點親戚?”

這東家趕快站起來,對著王子騰立即作揖:“學生正要給王大人賠禮,這怪學生自作主張跟金陵那邊說賤內祖上和您家連過宗.......實際上沒有連過,貴府江南的主管們也知道,曾經跟學生說過,當年連過宗的如今都不知道去哪兒土裡刨食了,借個名頭罷了。每年孝敬五百兩銀子給幾位管事兒。”

王子騰立即說:“我做主了,現在跟你們家連宗。”

武桐看著謝大人:“這......狀紙還沒撤,合適嗎?”

狀紙就在武桐的手上,是他一進衙門就拿到手裡的東西。

武桐拉長了聲音:“狀紙沒撤,現在是私下談和解,和解沒談,卻要堂下媾和,要罪加一等啊!崔先生要好好想想。”

東家的汗都流下來了。

武桐嚇唬完,殷祺就問:“你們家店裡損失了多少銀子?”

東家立即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剛才店裡的夥計查看過了,共有三萬六千多兩銀子的損失。這是清單,這裡麵損失最多的還是一些好香料,檀香,沉香,烏木,瑞腦,冰片,麝香......

還有一些做好了沒送出去的,如百滌香,鬆針香,石葉香......單子上都有,學生鬥膽提了,抹了零,貴府出三萬兩吧。”

這數字,讓賈政的手都抖了。

單子遞給了賈政,謝大人和武桐一左一右的夾著他看,看完之後,武桐說:“沒多要你們的。”

謝大人也點點頭,要真是如單子上的損失算的話,三萬兩不多。裡麵有很多名貴的香料都是論錢稱重,一下子少了幾斤幾兩,那都是上千兩銀子的損失啊。

殷祺小聲的說:“世叔?如何?”

賈政隻能說:“回家湊銀子。”

殷祺小聲的說:“我們還有一些,我回去問問我爹能給貴府湊出個一萬兩。”

賈政立即謝他。

殷祺就出去跟隨從吩咐了,賈政也出去吩咐家裡人,另外再和這個東家商量一下還錢的日期和細節。

屋子裡就剩下三個人,武桐把手放在狀紙上敲著,看著王子騰。謝大人立即起來:“我給兩位端一壺熱茶來。”

謝大人溜了,他不參與這種新舊交鋒,這也是他能坐穩順天府主官位置的秘訣。

武桐說:“王大人,王大人不覺得在京營節度使的位置上坐久了該挪一挪了?”

王子騰反唇相譏:“武大人讀了幾本書真以為自己是大學士了?”

武桐敲擊狀紙的聲音大了很多,手指隔著狀紙叩擊在桌麵上,聲音非常響。

這是在提醒王子騰,你願不願意,都要挪走的。榮國府雖然牽扯進去了,但是榮國府賈政的位置不重要。所以他能被網開一麵,你卻不能。

而且榮國府一身毛病,光是薛蟠的案子就夠賈政喝一壺的了,發作他是看時機合適不合適。

想到薛蟠,武桐說:“我記得王大人有個外甥,他不該在京城裡眠花宿柳,他應該在金陵薛家的祖墳裡躺著啊!刑部卷宗說打死死者馮淵的凶手薛蟠被鬼魂索命死亡了。死了啊!”

王子騰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武桐知道,他服軟了。

畢竟數罪並罰,他硬抗下去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而皇帝不想拿薛蟠的案子來弄王子騰,這是給榮國府賈政留下的大菜。對待王子騰,不能逼迫的太急,他在京城大營裡麵有心腹,一旦狗急跳牆,皇帝和京城十分危險。

武桐說:“皇上也知道王大人一心為國,然而被不爭氣的家人連累了。隻要王大人儘忠,將來京營節度使的位置還是您的。如今我親自表奏您為九省統製,您先出去轉一圈。畢竟這事兒輿情洶洶,多少大臣盯著呢,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啊!”

王子騰低著頭想了一會,他已經拿不回來京營節度使了,但是場麵話還是要說的:“多謝武大人了。”

沒一會,殷祺看到了王子騰和吳桐出來,王子騰直接走了。殷祺問:“現在走嗎?”

“走。”

他們兩個上了外麵的馬車,武桐在車裡展開狀紙讀了一下,對殷祺說:“你妹妹挺能耐的啊!有這麼大一份家業,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兒。”

殷祺還要謙虛:“顧頭不顧尾罷了”說到這裡,實在忍不住眉飛色舞的說:“我妹妹本事大著呢,你知道以前她小的時候怎麼給我爹出主意做買賣的嗎?”

“我倒是想要聽一聽,不過你這會兒不應該給我講這個,想想到時候到了皇上麵前該怎麼給她討個好處吧。皇上這次高興著呢,京營節度使這位置非常要緊,上次本來趁著老爺子病了想換一批人手,到底是不算成功。這次一下子換了這個要緊的位置,他高興的作了一首詩,老魏陪著鑒賞呢。”

殷祺微微的一笑:“我不僅想給我妹妹討點好處,也想把我兄弟從外麵弄回來,他這個人啊,愣頭青,一般的升遷想把他往上抬一抬太難了,也太慢了,我打算讓他趁著這個東風回京城來,到時候給我做個幫手。”

“這主意不錯,你打算怎麼做,我回頭跟大夥說幫你敲敲邊鼓。對了,你們家還真要借給榮國府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雖然多,我妹妹手裡有,說白了還是賈家的錢補賈家的窟窿,不過這錢不是白拿的,咱們還知道順水推舟弄點好處,更彆說我妹妹了。你等著瞧吧,榮國府接下來的幾天不太平。”

“豈止是這幾天,今天這位賈老大人回去就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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