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單單就他們兩個也鬨不起來,但是因為賈珍病了,賈珍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這個時候紛紛來看望。
這些都不是什麼好人,也沒想著不能把孩子教壞這種事兒,便拉著他們欣賞起美人來。
這對兄弟還小,有一個賈珍的酒肉朋友就跟他們講什麼是女兒香。
還拉了一個粉頭過來,抱在懷裡給哥倆師範如何“品香”。把粉頭抱在懷裡,師範怎麼尋找懷中香,什麼是領中香,寶玉來的時候,正給哥倆示範很下流的“品香”。
周圍的人看的哈哈大笑,各種粗俗的詞語都能聽到,再加上有些人喝了酒,更是肆無忌憚,放蕩形骸袒胸露腹。琮兒看的臉紅耳赤,目瞪口呆,還用手捂住了眼睛,隻敢從指縫裡往外看。環兒十分膽大,看的很興奮,嚷嚷著再做一遍。
寶玉從外麵進來,看到這場景心裡惡心這些人,便走了過去將那個粉頭解救出來打發她走,再領著兩個兄弟回去。
回去的路上,寶玉就說落他們兩個,督促他們多學點兒好。寶玉自然覺得女孩不容易,自然話裡話外勸著他們對女孩尊敬一些,不論是田間村姑還是家中丫鬟都值得敬重。“......她們都不容易,你們看不見的時候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何必再作踐她們?......”
寶玉絮絮叨叨,但是賈環本就看寶玉不順眼。
哥倆的矛盾有很多,這是從小時候到大日積月累出來的。他們日子過的不一樣,賈環是人人眼裡的小凍貓子,寶玉是鳳凰蛋子。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庶出,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
加上王夫人和趙姨娘之間的恩怨,賈環是一肚子的怨恨。寶玉又擺出來兄長的身份來教訓人,要不是已經進了榮國府在賈政院子附近,賈環肯定是要頂嘴的。
寶玉隻當是自己做到了兄長的責任,一番絮絮叨叨說的心裡麵暢快了不少,讓他們散了之後這才回榮慶堂陪著老太太和姐妹們吃飯。
賈環罵罵咧咧的回了趙姨娘的小院。
趙姨娘看到他回來的時候也是丫鬟端著飯菜回來的時候,賈環是個半大小子,上來就和姨娘一起吃晚飯,三兩口把趙姨娘的晚飯吃完了。
可賈環還沒吃飽,催著趙姨娘再讓人去端一些來。
趙姨娘也有火氣,對著賈環罵了起來:“小討債的下流種子,讓你去東府,你就不會吃飽了再回來,我是什麼人物,去廚房能端來什麼吃的,誰又把我放眼裡了。你吃了我的還不足興還要再吃,我還餓著肚子呢。”
賈環就說:“我也是想要吃完再回來的,可寶玉來了,拉了我回來,我沒吃的不吃姨娘的吃誰的?!”
趙姨娘瞬間恨上了寶玉,也在罵罵咧咧,又去櫃子裡拿點心出來給賈環填肚子,自己也跟著吃了幾塊,一邊吃一邊罵,從寶玉身上罵到了王夫人身上,想到廚房是李紈管著的,這位奶奶常說不能浪費了食物,什麼東西都卡的死死的。
廚房裡這些灶上的娘子們都要可著人頭做飯,她們都不好撈米撈麵回去補貼,自然是能沾點油水就沾一點,趙姨娘這裡更是被克扣的厲害。隻要不是老爺來這裡吃飯,趙姨娘就兩樣菜,量小不說還沒滋沒味。
趙姨娘越想越生氣,連著李紈也罵上了:“......怪不得她克夫呢,刻薄的人還想夫妻美滿,放他娘的屁,做她的美夢去吧!”
說完又跟賈環說:“就是珠大奶奶不當家了,也不知道換什麼人磋磨咱們母子呢,你怎麼就是個小的,你要是個大的,這時候還能爭一爭家業。”
賈環說:“寶玉在我也能爭一爭。”
“呸!”趙姨娘吐了賈環一臉的點心渣子:“你想得倒是美,就算是沒了寶玉不還有賈蘭嘛。輪不到你個下流種子上不得台盤兒的小東西。”
賈環不服,加上吃飽了,哼了一聲把剩下的點心扔進盤子裡,從榻上跳下去跑出去了。
跑出去後也沒地方能玩兒,雖然晚上天氣涼爽了一些,但是他心裡不痛快,琮兒回東院去了,也沒人和他一起玩。
他想了一會,一個人跑著去找賈蘭玩耍。
賈蘭在院子裡遛彎,看到門口叔叔叫呢,就跑出去跟叔叔說話。
賈環說:“蘭兒,走,叔叔帶著你玩兒去。”
賈蘭搖搖頭:“不去,我娘不讓我亂跑。”
“在家怎麼是亂跑呢。再說這是晚上,你又不讀書了,你娘不攔著你。”
賈蘭心裡覺得不可能,但是小孩子還是想玩兒,就跟賈環說:“叔叔你等著,我去問問去。”
這一問就沒出來,隻有李紈的丫鬟素雲出來打發賈環:“環三爺,我們哥兒這會肚子疼呢,出不去了,三爺自個玩兒去吧。”
說完把門關了。
賈環咬著嘴唇,看到不遠處有一隊媳婦婆子端著食盒往廚房裡送,這是吃剩下的殘羹,食盒盤子連同殘羹一起送回去讓廚房的人清理了,看樣子是從璉二爺他們的院子裡出來的。
他無精打采,一個人在後院晃蕩,也沒人管他。晃著就到了老太太的榮慶堂,他也不敢往榮慶堂裡去,他內心還是很怕老太太的。
想著要不然找姐姐們玩去,就抹黑往姑娘的院子裡去,但是這裡也是燈光昏暗,姑娘們也在榮慶堂呢,主子沒在,所以就點了幾盞燈。昏昏慘慘的燈光,寂無聲息的院子,也沒什麼樂趣。
他朝著燈光亮的地方摸過去,是寶玉的絳雲軒。
襲人這時候跟著寶玉在榮慶堂裡,這裡留著幾個大丫鬟張羅著疊床鋪被,賈環進去招了一水的白眼。二等三等的丫鬟都敢讓他站一邊彆擋道。
他看著寶玉這裡豪華的布置,屋子裡亮如白晝的照明,廚房裡不斷送來的夜宵,心裡妒忌極了。
特彆是晴雯對著夜宵挑三揀四,對著廚房的人一通說落:“......這幾位嬸子越來越不會乾活了,好好的菜讓他們放了香油,誰吃啊?油膩膩的一點兒都不爽口。現如今都拿這種東西來敷衍我們了,如今寶玉回來了,這幾位嬸子好大的膽子,敢給寶玉吃這些東西......”
廚房的婆子們低聲下氣的陪笑,說涼菜都放香油的,不放油不香......讓賈環羨慕嫉妒的眼珠子都是紅的。
晴雯把這些廚房的人說了一通,就開始轟賈環:“三爺,都這麼晚了,沒人跟你玩兒,還不走啊!”
賈環看這丫鬟這麼不客氣,梗著脖子說:“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不著。”
“我怎麼管不著?好不容易掃乾淨的地熏好的屋子,你一來還要重新乾一遍,我勸三爺趕緊走吧,走的晚了外麵落鎖,你連個躺的地方都沒有。”
這時候麝月端著一盤子點心來,讓賈環趕快接著,推著他一邊吃一邊往外走,賈環前腳剛出門麝月立即關門,回去麝月就說晴雯:“說那麼多乾嘛?一盤子點心都打發走了,你在這裡費什麼唾沫!”
賈環在門外聽了生氣,很想扔了盤子,但是一想這點心自己沒吃過,舍不得,也沒扔,邊吃邊走,端回去給趙姨娘嘗嘗。
趙姨娘吃著兒子帶回來的點心,又在罵兒子,罵了兒子又開始罵寶玉的丫鬟。
賈環在這種罵聲中結束一天,躺上床了。
然而心裡很不痛快,就跟吃多了不克化一樣,很難受,很堵,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