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秋後問斬, 那麼再救也不可能了。
很多人在這個時候都由衷的覺得放鬆,薛蟠死了,難受的可能是薛姨媽母女, 但是所以都覺得這是件好事。
街上百姓們頌聖之聲不絕於耳, 大家都覺得現在這位皇帝是為聖明天子,如今也是太平盛世。
官員們也鬆了一口氣, 這下賈雨村還有什麼可辯解的?這件案子已經讓他翻不了身了, 後麵的案子無論多離奇多驚悚多麼駭人聽聞都是給他增加了一條鐐銬罷了。
薛家的人在薛姨媽母女看不到的地方微笑了起來,催促著如春風和薛家之間的收購繼續進行。薛家的人表示要在今年冬天運河上凍之前帶著族人們該分得的那一部分錢財回鄉。
借用薛蟠的一顆頭顱,使得各方都滿意。
甚至與此沒太大關係的探春這下也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這個案子已經沒有翻案的可能性了,皇帝禦筆親批成了鐵案。這個案子從開始到結束也沒多長時間, 賈政完全沒被提及, 對於賈政和他的子女而言算是逃過了一劫。
日後無論寶玉和賈環賈蘭做官, 還是賈探春的婚嫁,都不會被打上犯官之後的標簽。
探春的心情不可謂是不激動,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還特意給蘑菇做了一雙鞋。
而蘑菇這幾天正難受呢。
這生龍活虎壯的能徒手打死一頭牛的姑娘如今來例假了。
這感覺很不舒服,肚子有一種墜墜的感覺, 還有點酸痛!但是隻有一點點,不難忍受。
蘑菇覺得她還能出去再跑幾圈,被丫鬟媳婦們一起攔著,抱著她的胳膊腿苦口婆心的勸她:少打幾天拳沒什麼, 來葵水了一定要慎重啊!
這事兒在榮國府和寧國府的女眷裡麵瞬間傳開。全家的女性長輩每個人都要來關心一下,讓蘑菇很煩,就這麼一點兒小事兒值得你們每個人都知道嗎?
雲芳能明白,她這就是討厭大家沒什麼邊界感。全家把這事兒當個大事來對待,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確實是個大事兒,但是在蘑菇看來,這就是自己的事兒。
看著蘑菇那張表現出煩的透透的臉,雲芳隻能說:“頭兩天你還是彆動了,多喝點兒熱湯熱茶暖一暖,衣服穿厚點兒,我讓人給你弄個手爐做個套子放肚子上。現在彆不當回事兒,回頭要是痛起來了有你難受的時候。”
蘑菇不覺得難受,就是經常換月事帶子很煩人。畢竟天冷了,換的時候解開衣服總是感覺到涼的,好不容易覺得有點熱乎氣兒,這麼一解衣裳又沒了。
下午讓蘑菇更不舒服的事兒來了,皇後派人來給她送東西,當然送東西也不過是為太醫打掩飾而已,太醫診脈後跟老太太表示,這位貴人的身體很好,沒必要調養,也不必喝藥,如果不放心喝點糖水補一補也行。
人家也不在榮國府喝茶,還要回宮裡複命,走的很乾脆利索。
糖這種東西榮國府有,全家的已婚女人盯著她喝了一大碗才作罷。
第二天蘑菇除了不出門運動,該乾嘛乾嘛。
甚至連躺在床上看書吃東西都沒被雲芳念叨。
雲芳之所以沒跟女兒在某些生活習性上懟起來那是因為昨天晚上賈瑭跟雲芳說了一種猜測。
“隻怕孩子在家的時候不多了。”
這種社會環境裡,大家沒有那種晚婚晚育的觀念,長孫皇後嫁給李世民的時候也就十三歲。在這個人均壽命也隻有四五十歲的年代裡,早婚早育似乎是整個社會的共識。
史湘雲這種比林黛玉都要小的姑娘都嫁人了,而榮國府的姑娘們年齡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已經要超出適婚年齡了,所以賈瑭覺得蘑菇在家的時間不會太久。
事實上在第二天,東宮的太監送禮過來,私下裡給了蘑菇一本經書,這是當初太上皇病的時候太子抄寫的,目的是太子讓蘑菇臨摹字體。
臨摹字體的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蘑菇拿著經書看了一會放在了一邊,每天增加了一個練字的活動。
蘑菇在為自己的未來做準備,她要在上陣之前儘可能儘可能的讓自己準備好了。
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整個園子裡最無憂無慮的人應該是巧兒了,最近她在換牙,蘑菇這裡不缺糖吃,宮裡的黑糖都送了六七盒子,蘑菇練字的時候,她就掰一塊放在嘴裡,不需要嚼,靠口水慢慢融化,甜到發苦的滋味讓她吃的很開心。
巧兒的無憂無慮和蘑菇充實的生活讓怡紅院顯的歲月靜好。
在經過幾個月的調養後,賈迎春的肚子已經顯現出來了,特意來榮國府一趟,畢竟很多事兒沒趕上,如今能出來走動了,先來問候一聲。
老太太對她關注的不多,囑咐了幾句就說:“和你姐妹們說話去吧。”
畢竟迎春是個孕婦,這一胎養的又有些艱難,隻能坐在轎子裡被婆子們抬到了園子裡,先去了怡紅院,巧兒對著她的肚子大呼小叫,顯得很好奇。
王熙鳳懷著荂哥兒的模樣她幾乎沒什麼記憶了,總覺得當時很模糊,如今看到了一個孕婦自然是十分好奇。
蘑菇出來和姑姑說了幾句話,迎春這才去找姐妹們說話。
大家在惜春的蓼風軒聚會,等著暖香塢裡麵布置好了就去暖香塢坐著說話。
探春的秋霜齋挨著曉春堂,所以探春也能經常用曉春堂的地方。惜春的蓼風軒挨著暖香塢,天熱的時候她住在蓼風軒,天冷了就白天去暖香塢呆著。
日子過的美滋滋。
這次姐妹們都聚在一起,探春就提議:“二姐姐不如留在園子裡住幾日,總覺得咱們姐妹好多日子沒聊過了,甚是想念。”
迎春說:“我倒是願意,還是要跟你們姐夫說一聲。”
惜春就起哄:“那就讓她們去說呀。”
迎春就跟身邊的婆子們交代一聲,這邊榮國府的人也跟王熙鳳說姑娘們要留姑奶奶住著,請二奶奶安排人伺候。
徐禮升是巴不得在榮國府多住幾日,自然是一口答應。
王熙鳳跟老太太和邢夫人說了一聲就安排人給他們夫妻收拾院子。
園子裡麵,姐妹幾個說起話來迎春就提了寶釵。
“唉,她家的事兒鬨的太大了,都知道了吧?如今薛姨媽大病了一場,我聽說二太太特意來去看望她,前幾日不是他們家在賣當鋪嘛,因為一些事停了下來,如今又開始接著折價賣。
我聽說薛家的人想在運河上凍之前離開京城回家過年,所以催著買家快一點。
因著她哥哥的事兒,如今把房子租給他們家的人也不想讓他們家接著住下去了,說是讓他們住到年底,剩下的這幾日趕緊找房子,明年就要把院子收回來了。
沒奈何他們最近要搬家,聽說她嫂子不願意走,正鬨著呢。”
姐妹幾個都覺得寶姐姐甚是命苦。
當初第一次選陪讀不成,就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她哥哥連累了。如今更是被連累的沒法子立足。
姐妹幾個都說:“說不定回金陵會好一些,在這裡終究會有一些風言風語。”
實際上回到金陵風言風語更多。
迎春搖搖頭:“誰知道呢!我估計今年是走不了了,畢竟要等他哥哥問斬呢。”
總要有人給薛蟠收屍啊!
幾個人歎息一聲。
迎春的消息比姐妹們多一點,接著又說:“她妹子不是以前和梅翰林家裡定親了嗎?我聽你們姐夫說,這幾日梅翰林在翰林院裡常說什麼‘早就知道這家人為富不仁我們才退親了,要不然他們梅家的名聲都被連累了’,還說‘子不教父之過也,薛家的門風家風實在是低劣’。”
幾個姑娘忍不住皺眉,這梅家也真是一言難儘!
薛家的家風可能不好,但是梅家的做派更上不了台麵。
探春就打趣:“沒想到二姐夫回去居然什麼話都跟姐姐說。”
迎春沒表現出羞澀,“這有什麼?不僅跟我說了翰林院的事兒,連同三哥哥交代他的事兒也跟我說了,這事兒非同小可,關係到某些人的終身,快來說點好話奉承我,我高興了也跟你們透個底兒。”
這話一說瞬間炸鍋,屋子裡的人都豎起了耳朵,能進來的嘩的一下全圍了進來。
惜春年紀小,婚姻大事又輪不到她身上,這個時候就屬她鬨得最厲害。
林黛玉的婚事不需要讓賈瑭操心,她也樂的看熱鬨。
連同探春也覺得肯定是關於邢岫煙的大事兒,也笑了起來。
邢岫煙哪怕是再沉穩,被這麼多人注視著,也覺得有些羞澀,立即說:“你彆胡說,少在這裡調三窩四。”
然而這句話在姐妹們的笑聲中顯得中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