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的坐不下去了,站起來說:“我瞧著二姑奶奶自從嫁人了就沒個正樣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不跟你說了,我先去暖香塢那裡瞧瞧。”
迎春趕快攔著她:“彆去彆去,好人,是我開玩笑的。快坐下快坐下,咱不說這個了。”
惜春很失望:“可惜了,還想聽二姐姐多說點呢,沒想到二姐姐這是來故意騙我們的。”
“倒也不是故意騙你們,隻是這事兒沒說好就不好到處說罷了。”說完之後,對這四個姑娘看了一眼,就說:“我剛才說是一些人,可沒說是一個人喲。”
除了惜春之外,三個年紀略大一點的姑娘都把心給提了起來。
可迎春接下來什麼都不願意說了,任憑惜春怎麼鬨騰怎麼起哄都不行。
這時候隔壁暖香塢收拾好了,大家也就一起出去到暖香塢裡坐著說話去了。
前麵大花廳裡,這裡擺上了燒得旺旺的炭盆,幾個管家奶奶在拆信。這些都是南邊金陵送來的,雲芳在南邊沒親戚,樂得輕鬆。
而王熙鳳這個時候眉頭緊皺眼睛瞪得很大,嘴角抿著,表現的很是不高興。王熙鳳是看不懂信的,但是她有丫頭識字,正低聲跟她念信上的內容。
大花廳裡麵特彆安靜,雲芳捧著茶杯,多少聽到了一些。
信是王熙鳳的嫂子寄來的,在信上哭訴了很大一段文字的家道艱難,又寫了他哥哥最近倒黴事兒,本來養好的腿出去摔了一跤又給磕斷了,隻能接著養傷。
在信的末尾就開口要讓王熙鳳往家裡麵寄點銀子好過年,最後又提了一個算的上請求的事兒,把她女兒送來給王熙鳳養著,目的是將來能嫁個好人家。
把侄女養在身邊這件事兒是要和賈璉商量一下的,至於給銀子......要是放在以前,王熙鳳直接就給了,如今也需要和賈璉商量一下,就擔心升米恩鬥米仇。
她聽完之後就跟念信的小丫頭說:“好孩子,這信你收好,等會拿給你二爺看看。”
小丫鬟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李紈的信也讀完了,折疊起來放進來自己的袖子裡。
王熙鳳頭上頂著碩大的金鳳,又用皮草做了一個臥兔勒在兩鬢,打扮的富貴華麗。這時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跟雲芳說:“我哥哥是從不消停,愁死我了。”
最重要的是她嫂子求的這件事兒讓她覺得很為難,要錢也就給了。但是把侄女兒帶到榮國府裡麵兒教養就有些難辦。
榮國府出來娘娘不算,現在出了一個太子妃,將來是母儀天下的人物,誰敢質疑榮國府的教養?
王家是想用榮國府的招牌給孩子鑲金邊,可這件事兒也不是王熙鳳自己一個人能做主的。
所以這個時候王熙鳳就有些發愁:“把我侄女接過來放到我身邊養著的這事我該怎麼跟老太太說呢?”
李紈一邊喝著茶一邊說:“老太太應該能答應,畢竟有邢姑娘這樣的例子在前麵放著。”
邢岫煙也是來投奔邢夫人的啊!
王熙鳳擺擺手,這不一樣。邢大舅最大的毛病在於他這個人吃喝嫖賭不乾正事兒,但是也不是那大奸大惡之輩。再說了邢家祖上也沒犯過事,算得上是家風清正的人家。
王家就不一樣了,同樣是吃喝嫖賭,王仁的比邢大舅嚴重多了。最起碼邢岫煙的父親在賭完了之後還帶著老婆孩子在寺廟裡麵賃房子住了一段日子,證明他是能控製自己的。王仁是控製不了,不僅控製不了,他還打老婆孩子,性質就惡劣嚴重起來,王家因為王子騰,暫時算不上良善人家,還是犯官之後,想要和官宦人家聯姻很難,既然沒法和官宦人家聯姻,自然也沒進榮國府鑲金邊的必要。
所以王熙鳳覺得老太太十有八九是不會同意。
彆看李紈這個時候挺淡定的,還有模有樣地給王熙鳳出主意,實際上她現在手裡也有一件犯難的事兒。
她嬸子想帶著兩個妹妹來投奔她。
目的自然是要給妹妹找兩個青年才俊。金陵那個地方雖好,但是屬於土財主眾多,出身富貴的才俊不多。
不同於王熙鳳的嫂子是先寫信詢問,李紈的嬸子是帶著女兒們直接北上了,也就是說如今在路上走著呢。
說難聽點兒,她這會兒就是帶著兒子在這裡寄居,怎麼可能再收留嬸子和兩個妹妹?
所以這個時候的李紈彆看表麵淡定,內心裡又急又慌又氣又惱。
雲芳這個時候一直勸王熙鳳彆生氣,先消消火,慢慢的跟老太太商量一下,李紈城府略深,也坐在一邊也跟著勸幾句。
這時候棉桃進來,來跟雲芳稟告:“奶奶,剛才舅奶奶那裡打發人來跟您說,說是姨太太回來了,讓您回去一趟拜見姨太太呢。”
楊太太有個妹妹嫁到外地去了,這麼多年也僅僅是偶爾通音信。
“我姨媽怎麼......好意外!你跟舅奶奶派來的人說一聲,就說我明天帶著兩個哥兒回去一趟。”
棉桃應了一聲。
雲芳心裡麵就存了點事情,三個人心裡都有事兒,所以也沒坐多久彼此散了。
雲芳回去之後就叫棉桃問:“我嫂子有沒有說我姨媽是為什麼突然回來了?”
“說了,說是年齡大了想念老人,特意趁著收了莊稼之後冬天裡麵閒著沒事兒回來過一次年,開春了是要走的。”
“都來了什麼人?”
“聽說是姨太太兩口子帶著大兒子一家和小女兒過來的,也是一大家子人呢!”
雲芳點點頭。
晚上伺候老太太和邢夫人吃完飯之後,雲芳就跟邢夫人說這事兒,說是要明天回一趟娘家。
提起來親戚來,邢夫人自己都說:“天一冷,串門的就多了起來。我跟你說,前不久你邢家舅舅那邊找過來,就跟我說你那幾個姨媽想來跟我見個麵,順便給咱們家太子妃請安,我直接把人給罵了回去。
如今我孫女成了太子妃了她們才想起我來了。早些年到處造謠說我把家產當嫁妝帶走了,不管他們死活。這件事兒我到現在都記著。”
說完之後,氣得胸口一起一伏。
這件事也不是完全造謠,早年邢夫人管著家產,也確實中飽私囊了一些,真的是一筆爛賬難算明白,然而兄弟姐妹之間的矛盾就是從此開始的。
她跟雲芳說:“我都有點後悔了了,當初你那個邢家舅舅來的時候我就該把他們給趕出去,現如今賠的更多。”
邢夫人對銀子看得特彆重要。之所以說賠的更多是因為邢岫煙得嫁妝比較豐厚,除了老太太分給她的那一點兒之外,賈瑭還給她添加了一個小宅子。
再加上這些年養著人家閨女的吃穿花用,算起來這些都是錢呀。所以這個時候她很堅定地不讓任何親戚占自己一點兒便宜。
雲芳陪著她說了半天的話,等天黑了才從後院進入大觀園,從大觀園的怡紅院走小門到東院去。
路過怡紅院的時候,她去看看蘑菇姐妹兩個,巧兒是漱口之後早早的睡了,她的丫鬟乳母正站在一起發愁,因為巧兒說她牙疼。
這幾個人懷疑是不是糖吃多了,壞了牙了。
巧兒的大丫鬟這時候正準備去找王熙鳳說一聲呢。
蘑菇還在看書,雲芳進來,她聽說母親明天要去走親戚,也僅僅是點點頭,隻囑咐說:“天氣冷,讓人照顧好我弟弟。”
“這還用你說。”雲芳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戳了一下。
第二天賈瑭和雲芳帶著兩個兒子先去了殷家,賈瑭在前院下車,馬車載著他們母子在後院下車,桂哥兒等馬車剛停穩就跳下來,大呼小叫呼朋喚友,他的那些表兄弟們瞬間出現,大小孩子呼啦啦的出現又消失,快的讓人眼花繚亂。
長生被媽媽抱在懷裡,撲騰著兩隻小手要跟在一起玩兒。無奈何沒一個人願意帶他。眼看著哥哥們都消失了,他還在媽媽的懷裡被抱著,瞬間爆發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哭聲來。
隨後被遞襲來,被大舅媽抱在懷裡哄著,等孩子媽媽下車了,大舅媽就說:“這小子現在也太重了吧,感覺抱他跟抱了一個秤坨一樣。”
剛被哄住的長生也知道被嫌棄了,再次張嘴大哭,他嗓子裡的小肉肉都能被看到。
這小子真的是又胖又重,抱他的時候兩條胳膊都能廢了,他舅媽說的也是實話。
雲芳就哄著他下來走,和大嫂子牽著他的手一起往裡麵走,路上就問:“姨媽回來是為了什麼?”
雲芳可不信是為了看老人家回來的,前幾年為什麼不回來?去年老舅舅生了一場大病,差點以為人要不行了,給她也寄信了,人家也沒回來,萬幸後來舅舅又挺過來了。
大嫂子說:“我也沒見到呢,反正舅舅家的表姐昨日來了,跟太太說姨媽家的小表妹長的好,姨媽不想讓她嫁在當地,就尋思著給她在京城找個好人家。”
雲芳就忍不住說:“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京城哪有那麼多的好人家?就是有好人家也不會選他們啊!”
似乎總有些人想靠婚嫁來改變自己的地位,卻不知道,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女孩圖人家地位的時候,男孩就沒有什麼企圖嗎?
雲芳歎口氣,就問:“姨媽家看上哪一家了?”
“不知道,彆問,彆搭理。這事兒是他們老兄弟姐妹之間說的事兒,咱們彆那麼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