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清亭說完話,人直接抬不起頭,想走又不好意思,她抓抓自己的頭發,扭頭看一眼門口那個坑。
尤燼腳步加快,“散步吧。”
度清亭尬的不行,拔腿跟上她。
八月底,天兒沒那麼熱,晚上的風吹起來稍微有一些涼快,倆人一前一後的走,度清亭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麼開頭,手插在兜裡,又掏出來捏了捏。
尤燼扭頭看她,問:“害怕啊?”
度清亭想,不管誰攤上這個事兒都挺害怕的吧。想想去修草坪的畫麵,她要瘋了。
“你媽明天不在家吧?”她實在沒忍住問。
“應該會在家。”尤燼說。
度清亭抿了一下唇。
尤燼說:“你怎麼想的去塞照片。”
度清亭沒好意思說。
“我看過照片上的字。”尤燼說,“是真的假的。”
度清亭走了好多步,快走到她家那片,還是實話實說:“要是假的,我也不會去你家裡塞了。”
“好。”
“這就夠了。”
尤燼伸出手指輕輕地勾著她的發,將她毛毛躁躁的發絲順清,動作比較慢,晚上的風吹過來,說:“我努力幫幫你吧。”
度清亭感覺沒那麼熱,手心很麻。
繞著小區走了好多圈,腳底都走酸了,最後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度清亭再把尤燼送到家門口,一路無言,她不敢看地,抬頭看她家房子,腳在地上蹭了下,想到什麼立馬跳了起來,生怕給她家草坪踢禿了。
屋裡燈還亮著。
尤燼輕笑說:“你回去吧,我媽應該還沒睡。”
“行。”
看著她進去了,度清亭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再心緊,晚安吻……今天不親嗎?
尤家大門關了,度清亭撒開腿往家裡跑,她媽睡著了,她不用麵對,她趕緊再去洗澡。
度清亭一脫衣服,手指摸到自己的胸口了,手指貼在上麵滑過,心臟怦怦,心裡好點了沒,靠,不摸還好,摸了更要命了。
尤燼回家,柳蘇玫坐在客廳裡喝著玫瑰茶,聽到動靜也沒看她,披著駝色的披肩,還想著之前的事兒,表情很不好。
尤燼在門口換鞋,穿好拖鞋過去,說:“明天先讓她把坑填了,後麵的事兒再找時間說。”
柳蘇玫說:“我這是讓她填坑嗎,我是殺殺她的銳氣,無法無天了。”
尤燼也不能說是你誤會了,說:“我會跟她好好說。”
“她聽你的話嗎?”柳蘇玫問。
尤燼笑,“挺聽的,你沒看見嗎。”
柳蘇玫氣哼了聲兒,“你自己去看把她把門口刨成什麼樣了,不知道的以為她是狗,恨我恨之入骨。小蝴蝶都沒她那麼狂。”
“小蝴蝶馴過,所以聽話,她是人,比較野。”
杜賓聽到名字,叼著個小黑球跑到尤燼身邊,尤燼摸摸它的頭,“去哄哄咱們
家最美的女人。”
杜賓叼著球去找柳蘇玫。
柳蘇玫斜她一眼,“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歡度清亭。她以前除了念書,什麼都敢乾,她交的那些朋友,全一事無成。”
“我喜歡就行,總不能每一個人都按部就班,去做工作的奴隸。”尤燼說,“你仔細看她,不帶偏見,就會發現她沒有那麼差。”她起身,拿掉手心的狗毛。
柳蘇玫想反駁一兩句,我也沒看出她多優秀,冷不防想起,度清亭那番熾熱的表白,把自己女兒說的閃閃發光,人間尤物,還有那些從門縫裡塞進來的照片。
杜賓等著柳蘇玫陪著它玩,柳蘇玫一直沒動,杜賓又跑到尤燼身邊,尤燼把球往上拋,杜賓蹭蹭往樓上跑,尤燼跟著上去。
杜賓還是當初度清亭送的。
度清亭洗完澡躺在床上挺屍,不堪回首這一夜,很快手機就響了,她拿起來看了眼放下手機。
然後立馬坐了起來。
尤燼:【跟我媽說了,明天你先來修草坪,修好了再跟你好好談談。】
度清亭壓力瞬間小了一半,要是修完草坪再去談相片或者結婚什麼事兒,她真的不想活了,她重重地躺回去,感覺生活壓力小了,對未來稍微有了一點點動力。
一步一步尬,比步步尬要好。
她打字:【謝了。】
尤燼:【就這樣謝?】
度清亭心想,難道要發個親親,帶聲兒的那種?
尤燼信息又過來了:【彆忘了今天說過的話。】
明天早點過去,還得去修草坪。
【好。】
尤燼:【早點睡,記得夢到我。】
度清亭:我不敢。
度清亭定好鬨鐘閉眼睛,蹲她們家這麼久,也算是摸清楚尤家人的起居,四點到五點是沒有動靜的,五點之後她們家阿姨就會起來備菜了,偶爾會出門約她家阿姨趕早市。
她定了個鬨鐘,三點半醒,四點她在家裡挖了一塊草坪,趁著尤家人還沒睡醒趕緊跑過去把坑填了。
她還用力拍了兩下,壓緊實了一些,弄完抬頭往樓上看,尤燼房間哪一間呢,好像是二樓靠她家方向,最右那間,燈一直滅著,她正想著,聽著狗吠聲趕緊離開。
度清亭回去心裡也是惴惴不安,想著自己在外麵丟臉就算了,可彆讓她媽知道了,她回來的路上在外麵路上挖了一塊草坪,把自家的地也填補好了,再悄悄溜回自己房間,乾完這些,勉強覺得自己的臉麵保住了,她手落在胸口輕輕揉,真緊張,要是被親一下指不定好些。
想什麼呢,她迅速拉過被子蓋住臉,睡了個不太舒暢回籠覺,早上七點被她媽吵醒,今天她爸要回來,她媽昨天就開始指揮家裡人收拾。
樓下灰塵塵的,度清亭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清晨起了點小風,空氣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她拿出手機,一邊看天氣預報一邊想,哎,終於解決了,可以安穩躺下了,暫時性和尤燼保持一
點不那麼尷尬的距離。
“明後天有小雨?”她皺眉。
小雨,會不會把草坪衝散了?會不會每天都要去補一次?
再看微信。
十分鐘前,尤燼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和一張照片。
尤燼:【你昨夜來填的?】
配圖:她家草坪。
四點的時候,天還是蒙蒙亮,她也沒瞅清楚,現在看發現填的不是那麼平整,遠拍發現草的高度不一,跟旁邊還有一點稍微格格不入。
度清亭:【是。】
尤燼又發了一張圖:【被小蝴蝶刨了。】
靠。
這隻狗絕了。
小蜻蜓填坑,小蝴蝶挖坑。
大家都是狗,何必自相為難呢?
度清亭迅速打字:【那你媽發現沒?】
尤燼:【暫時沒有,我一腳踩了回去。】
看完信息,度清亭唇一勾,忍不住想笑,怎麼發現尤燼有一點點可愛,果然是蜜戀後遺症。
尤燼:【你想辦法再來填一次,我媽不會自己去看,它會讓小蝴蝶監控。】
度清亭:【為什麼?】
尤燼:【因為我媽覺得家被人刨了很丟臉,她不想特地去看。】
度清亭還想笑,發現笑的是自己又立馬止住,那個狗東西,想當年還花了她四千塊錢,四千塊嗎?
度清亭有點記起來了,當年杜賓很火熱,不少人覺得他酷,價格漲的高,她高三那年手頭賊緊,為了這個狗攢了小半年。
真是沒良心啊。
度清亭讓尤燼發個圖過來,看看刨成什麼樣兒,現在的坑有多大,待會自己趁著她家裡沒人再去一趟。
尤燼:【我把坑刨出來拍給你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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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用。
度清亭抓耳撈腮,拿手機查攻略,簡單看完發現上麵說補的草根不能斷,不然沒兩天又黃又枯。還說補草坪不僅是學問,還是一門風水,又是門口,叫進財。
難怪柳蘇玫生氣,她塞人女兒照片算了,還破壞人家風水。
不知道是腳趾頭扣多了,還是最近抓馬事件太多了,就導致她腳趾頭有點麻木。
草。
太草了。
度清亭:【你家草坪什麼品種的。】
尤燼:【不知道。】
【你什麼時候再過來?】
度清亭也說:【你媽不在家,我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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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父早上八點回來的,人剛從車子上下來,就瞥到了院子裡蹲在地上刨土的人。
度文博皺著眉,不理解地問:“蜻蜓在乾嘛呢。”
陳慧茹挽著老公的手,想也沒想地說:“埋葬愛情。”
“什麼?”度文博沒懂。
陳慧茹也有點沒整明白,這也太愛了,都埋葬好幾次了,早上四點偷偷起來刨了一次,現在還在刨,這都埋葬多少次了,家都被
挖禿了,她還沒斷愛呢。
不僅沒斷愛,她還老往兜裡揣一塊草坪。
再刨下去,家裡風水都要破了,陳慧茹先把老公挽進去,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說:“寶貝,彆刨了,再刨說咱們家有坑。你爸回來了,你先進去跟你爸爸說幾句話,打個招呼。”
度清亭乾得正認真,被她媽突然出聲嚇一大跳,猛地抬身,險些直接坐在地上,她深呼吸,“好,我馬上,待會去。”
“你上次回來就待了一天,好久沒見到你爸爸了。”陳慧茹說著看她還在刨,扯著底下的草根生怕斷了,也有一點點心疼她,說:“……寶貝兒,實在不行你立個碑吧。”
“……”
啥玩意立個碑,度清亭手一抖,又扯斷了。
“紀念你死去的愛情。”
“不是……這都誰說的?”說的還這麼貼切,搞的她好沒麵子,度清亭拍拍掌心,說:“你彆理我。我待會就進去。”
說著,她爸出來了,直接把鍬拿過來,一鍬下去直接給她挖到底,“可以吧?”
度清亭看看土,“可以,再深一點。”
她打算把草種進去,免得那個狗壞事。
度清亭爸長得挺壯實,塊頭特彆大,那種典型的肌肉糙漢,再次給她挖了一塊,度清亭看著一家人幫她挖草坪填坑,實在有點撐不住,趕緊讓她爸進去。
早飯她爸在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飯,飯桌上多數是她爸她媽你儂我儂,倆人感情賊好,她爸給她媽夾菜,她媽喂她爸那個大塊頭吃飯。
度暖芷常年在家,習以為常了,麵無表情的吃飯。
度清亭沒頂住,她覺得很辣眼,除了辣眼,還有一點她受不住,這畫麵讓她想到半個月前。
她和尤燼也是這樣。
她爸說:“老婆喂的當然要吃完。”
曾經的她:“女朋友再喂一點,我撐死我自己。”
早飯艱難吃完,她爸拿了一個包和項鏈給陳慧茹,陳慧茹接過來開心的說:“謝謝老公,好愛你。”
度暖芷酸酸的說:“不是說要節省開支嗎?怎麼還給媽媽買東西呢。”
度文博說:“我省著點花就行了,少喝酒少聚會,就能給你媽媽買包,一個包你媽媽能背幾年,我吃就是吃了,喝就是喝了,你媽媽比我節省。”
度暖芷沉默不語。
這個邏輯服。
度文博扭頭看度清亭。
度清亭說:“你彆看我,我一直沒什麼錢。”
度文博說:“你上來我跟你談談。”
現在度清亭聽到這個詞兒就身體發麻,要得PTSD了。
這幾年度清亭一直在國外沒回,但是她父母倒會常去國外看她,她家庭關係有她媽那個甜心,家人感情一直維持的挺好。
度文博帶著她去書房,度清亭有點後悔,心裡猜到她爸要說什麼,可能和她媽一樣。
度文博關了門,坐在沙發上,說:“你媽媽說
的那個事兒,你彆往心裡去,尤燼那邊不急。我聽你妹妹說了,你跟你那個女朋友很甜蜜,像我跟你媽媽一樣,你要是喜歡就帶來看看,尤家就算了,不行咱們賣幾套房子,回老家,去農村過點普普通通的日子。”
度清亭有點感動,但是——
“找個時間見見麵,她要是真喜歡你,你就娶回來。”
度清亭抿緊了唇,“回頭說吧,我有點事兒。”
“嗯?什麼事兒?”度文博以為她不信自己,“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多甜我深有體會,爸爸,支持你,你看就是例子,娶了最心愛的女人。你約個時間,吃飯,見父母,提親,她叫什麼名字呢?”
度清亭手貼在臉上揉揉。
叫尤燼。
她轉身離開,她還能有什麼事兒。
先去把蜜戀女友家裡的草坪填了。
再不填……草要曬乾了。
度清亭回到房間,給尤燼發信息,問:【你媽在家嗎?】
尤燼:【嗯哼?】
度清亭想了想,是不禮貌嗎?
再問:【阿姨在家嗎?】
尤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