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粉的衣襟,繡著淡色的花紋,襯得人比花嬌,雅致又動人。
“喲。”她扯扯嘴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年側福晉,終於舍得出來放風了?”
年嬌聞聲望去,連忙藏好啃了一半的點心。
她站起來,牢記低調謙遜的人設,朝李氏甜甜一笑:“李姐姐。妾身並不是不舍得放風,而是膝蓋剛剛養好,這才出來走動走動。”
“……”李側福晉被她不按常理的坦白弄懵了。
李側福晉橫看豎看,半晌憋出一句:“那你的膝蓋可真是金貴。怎麼不讓年老夫人給你帶萬金難求的藥來?”
年嬌沒有聽懂。
藥就是藥,和價格又有什麼關係?
她直覺李側福晉有些不高興,在心裡嘀咕,沒想到昨天王爺心情不好,今天就輪到李側福晉了。
王府的風水恐怕有問題。
年嬌上前幾步,勸慰道:“李姐姐不要生氣。生活有什麼困難,笑一笑就過去了,實在受不住了,也可以同我說,千萬不要悶在心裡。”
李氏:“…………”
望進年嬌真誠的眼,李側福晉猶如石化的雕像,半晌沒反應過來。
等她回神,年嬌和石桌上的點心統統都不見了,唯有遠去的一抹淡粉色身影。
李側福晉陰著臉,問貼身嬤嬤:“年氏故意的吧。還是本來就憨?”
不等嬤嬤回答,她又陰著臉坐下。
回東院的時候,李側福晉腳步放慢了許多,也不似原先怒氣衝衝了。剛進院門,就見大格格迎了上來:“額娘!”
大格格神色明顯有些驚奇:“年側福晉……年額娘方才遣人送來一碗燕窩粥,說是專門讓大廚房熬煮的,送給額娘吃——不僅養顏,還能降火。”
李側福晉:“?”
李側福晉望著醇厚濃香的一碗粥,忽覺方才和年氏生氣的自己很是愚蠢。
她舀了一大勺,恨恨塞進了嘴巴裡。
……
後院的動靜一向瞞不過福晉。
聽聞方嬤嬤稟報,她差些嗆了茶水,連忙用帕子掩住笑意。
方嬤嬤神色複雜:“老奴如今倒是理解您的話了。”
她總覺得若是年側福晉沒有嫁來雍親王府,骨頭都要被吃個精光。
然而世事就是那麼奇妙,當陰陽怪氣無往不利的李側福晉對上年側福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福晉溫聲道:“她的眼睛很乾淨。”
乾淨得不染一絲雜質,沒有陰暗,也沒有算計。
福晉漸漸出了神,年家到底怎麼養出這樣的女兒。若是生在普通殷實的家庭,年氏想必會更為快活,不用遭受半點風浪,可惜……
她垂下眼,無意識撫摸著襟前的掛墜,可惜偏偏嫁進了皇家。
-
四爺從不管後院的爭風吃醋,除卻初一十五宿在福晉房裡,鋪兩床錦被各睡各的,他對一眾妾室堪稱冷淡。
自從萌生大逆不道的念頭,他更是把書房當了家,不論雍王府還是圓明園。
書房。
蘇培盛磨著墨,嘴巴動了動,終是斟酌著開口:“年側福晉半晌午的時候,去小花園的涼亭歇了歇,遇上了李側福晉……”
四爺停下筆,看向桌旁自作主張的奴才,看得蘇培盛腦袋都低了下去,才道:“繼續。”
蘇培盛鬆了口氣,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完,就見王爺唇角微動,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昨兒還因十三爺的事心煩,去一趟棲桃院就好了。蘇培盛實在對年側福晉佩服得五體投地——習慣了主子的冷肅,而今冰雪消融,他總覺得怪齁的。
四爺目光隨意地掠過書桌,在一個淡青色瓷瓶上停留片刻:“等會用膳的時候,記得帶上此物。”
他摩挲了一下佛珠,語含笑意:“就當是對她善解人意的賞。”
……
“善解人意”的年嬌喝完燕窩粥,把秋嬤嬤等人趕到外頭,翻出日記,雷打不動地開始她的小愛好。
趴在桌上寫完,年嬌捧起臉,餘光不住地往梳妝台瞥去,想要拿出花首飾賞玩一番。
隻是臨近晚膳時分,她最終放棄了,依依不舍把日記本塞了回去。
等門外通報聲傳來,年嬌眼眸發亮,扭過頭,卻見蘇培盛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瓷瓶。
煙雨般淡青的顏色,細長頸項如一隻白鶴,鋪麵而來的素雅之美叫人屏息。
年嬌:“……”
她茫然了一瞬,見四爺在不遠處望著自己,丹鳳眼竟是有些溫和。
儘管心情沉重,抱大腿的素養迅速上線。
年嬌接過瓷瓶,仔仔細細地擺放妥帖,轉道奔向四爺,伸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
親了一口四爺的臉頰。
蘇培盛:?!
熟悉的桃香嵌入胸懷,巨大衝擊之下,男人後退了一步。
四爺低頭看她,摸了摸臉,不輕不重地訓斥了句:“下回不可如此。”
也就揭過去了。
年嬌有些悶悶的,暗道不高興果然會被傳染,現在又輪到她了。
淡青色有什麼好看?那瓷瓶換個顏色,加點花紋,繡上金線彰顯富貴,才是她心目中的寶貝!
她蹭了蹭四爺的頸側,問道:“王府是不是風水不太好?”
四爺:“……”
四爺當她又奇思妙想了,按了按她的腦袋:“用膳。”
年嬌整張臉陷入他的頸窩,拉長聲音,顯得有些不情願:“哦。”
瞥向一桌子清淡菜,她小聲哼哼:“想吃豬蹄。”
四爺沒有聽得很清楚:“什麼?”
年嬌抿住嘴巴,飛快改口:“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