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格格失魂落魄地退下了。
哪怕出了棲桃院,她便儘力收拾好情緒,仔細看去,還是能夠察覺些許端倪。武格格沒有回屋,轉道往花園走去,恰逢鈕鈷祿格格抱著一歲的四阿哥出門散步,母子倆喁喁私語,很是溫馨。
她心裡更是難受,鈕鈷祿格格眼神一閃,同她問好:“武姐姐。”
武格格勉強應了。鈕鈷祿氏道:“武姐姐心情不佳,便來散心麼?”
望了眼棲桃院的方向,她低聲開口,頗有推心置腹的意思:“我是不指望王爺的寵了,餘生隻盼著四阿哥成材,好讓我們娘倆有個依靠。武姐姐樣貌遠勝於我,懷孩子更不是什麼難事……”
“難不難,哪是我們能說了算呢。”武格格想起年側福晉方才的姿態,攥緊了帕子,隻覺心裡說不上來的不堪與怨氣,她真心投誠,人家半點都不放在眼裡!
說罷便匆匆離去。
如夢瞧著她的背影,有些困惑地問主子:“武格格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
平日裡不是都沒脾氣麼?
鈕鈷祿格格微微一笑:“救命稻草轉眼成空,再麵團的脾氣也要著急。”
……
前院,書房。
蘇培盛繪聲繪色地講起那句“我不同意”,四爺斟茶的手一抖,茶水潑了幾滴。
他問:“你怎麼知道?”
蘇培盛聲音小了下去,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監視呐:“年側福晉沒避著人,便是棲桃院灑掃的嬤嬤也聽見了,語氣果斷得很。”
四爺唇角翹了起來,弧度並不明顯,很快收束平直。
越發恃寵而驕了,他想,語氣淡淡地吩咐:“上回賞給年側福晉的瓷瓶,模樣差不多的,你再去尋一個。”
他看她很是喜歡,湊成一對也好。
蘇培盛笑眯眯地去了,傍晚時分,年嬌睜大眼睛,看著又一個淡青瓷瓶:“……”
她再三告訴自己不能露餡,拉著四爺的衣袖,湊上去親了一口,例行撒嬌:“世界上沒有誰比爺還念著我了!”
四爺習慣了她的熱情,眉目顯得波瀾不驚,唯有當晚,啃她花瓣的動作格外凶狠。
年嬌眼尾紅紅的,鼻尖紅紅的,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報複誰,四爺的唇瓣都被咬破了皮。刺痛傳來,他隨意一抹,向來冷肅的麵孔浮現出汗滴的俊逸,低聲在年嬌鬢邊道:“不鬨你了……”
年嬌恨恨地再咬了一口,氣他說話不算話,氣他莫名其妙又送青瓷,覺得日後的王府生活昏暗無光。
不知道老板今天發什麼瘋,她嘟囔:“大騙子。”
直至四爺終於放過了她,已是月上柳梢,屋外聲幽人寂,溫柔於夜空流淌。
年嬌渾身上下弄得乾爽,錦被也換了一床,他抱著陷入酣睡的小姑娘,靜靜盯著她的睡顏,半晌沒有挪眼。
四爺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麼。他將心頭雜亂的線團慢慢扯出來,一根一根地梳理清楚,最後闔上眼,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他對年氏生了喜歡。
從未有過的感受讓他無所適從,四爺麵色有些冰,擰起眉,一夜沒有睡好。
第二天不用早朝,他天不亮便往書房行去,枯坐良久,終於打開了一份公文。
內容是管事請求修繕圓明園,尤其是夏天避暑的設施,四爺隨意批了個是,備注他會全程參與。
如今朝堂洶湧,為了不惹皇上猜忌,他也隻能寄情山水佛法,謀定後動,不爭不搶……
四爺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野心。從前,汗阿瑪眼裡隻有太子,他也甘願做太子的馬前卒、賢良臣,不知什麼時候,這份心意慢慢變了。
坐擁天下的為什麼不能是他?
如畫江山,能者居之!
他把狼毫按在桌案上,收起眸中尖銳的烈焰,等再次拾起,便心無旁騖地開始辦公。
不知不覺時間流逝,蘇培盛端來的午膳,四爺三兩口解決。等到傍晚降臨,蘇培盛習以為常地候在一旁,等王爺放下公文,與他一道前往棲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