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前往正院請安,年嬌坐在座位上,隻覺左右很是安靜,就連李側福晉也罕見地收了聲,沒有像往常那般找她的茬。
還是福晉最後開口,叫她留了一留:“我同年妹妹說幾句話,你們先退下吧。”
“是。”
待眾人退下,年嬌受寵若驚,有些緊張地隨福晉去了內室,垂著頭,動作規規矩矩。
福晉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年嬌的穿著,淡紫的顏色,款式依舊簡單,頂多在衣襟上繡了幾朵蘭。
她早就想問了,小姑娘家家的為何不穿得鮮豔些,如年嬌這般年紀卻喜好素淡的,她隻見過這一個。
明明喜歡桃花點心不是麼?
福晉收回目光,著人遞來一份冊子,溫聲開口:“棲桃院的布置,已經許多年沒更換了。昨兒我和王爺商量,覺得這裡的家具有些陳舊,不如換上一批新的,你看如何?”
又說:“我知你喜歡素的,但到底是長久居住,不如放些鮮亮的顏色,看了也心情好。”
福晉示意年嬌接過,看看她挑的東西合不合心意。
“……”年嬌顫顫地伸手,好半晌才低下頭。
冊子裡頭都是福晉挑選的樣式,有圖有注釋,不僅包含大宗物品,還有小件的器具。可以說,除了年嬌帶過來的嫁妝箱籠,原先棲桃院的布置都換了個徹底。
中規中矩的屏風,換成繡有粉色桃花的圖案,顏色稍顯沉悶的深棕色桌椅,也更換為淺色的梨木。她憋了又憋,才沒有叫心底的高興顯露,比起王爺送的瓷瓶,這些家具好看了太多太多。
年嬌差點陷入桃花屏風的美色,再也拔不出來,她淚眼汪汪,福晉簡直是她的再世恩人!
見她翻得差不多了,福晉道:“換上的家具雖新,卻都是散了味的,叫工部的匠人掌過眼……”
年嬌連忙抬頭:“福晉挑的,妾身都喜歡!”
說上一遍還不夠,年嬌抿起嘴巴:“妾身特彆喜歡。”
福晉一愣,緊接著笑道:“喜歡就行。”
任誰的安排被這般珍視,都會覺得妥帖,方嬤嬤原先還不讚同福晉,覺得主子不必親自上陣,吩咐管事去辦即可,萬一年側福晉有了什麼事怪罪在福晉頭上,豈不是得不償失!
現下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了。
方嬤嬤在一旁道:“回稟福晉、年側福晉,照常來說,家具十天便能換完……”
福晉思量片刻,擺擺手:“不急,慢慢來便是。叫他們暗地裡來,無需大張旗鼓,免得吵鬨影響了旁人。”
方嬤嬤連忙道:“是,那就先換正廳?”
福晉詢問的目光望向年嬌,年嬌重重點頭,露出甜甜的笑:“好。”
……
因著福晉叮囑了慢慢來,五日後,棲桃院的正廳煥然一新。
四爺抽空前去的時候,年嬌剛從正廳繞回,腳步匆忙間,鼻尖微紅,沁著點點汗珠。
他問她:“喜歡麼?”
年嬌眼眸亮晶晶的:“喜歡。”
她已經打定主意,日後小廚房煮的補品,都要送去正院一份,譬如燕窩,一定要比上回送給李側福晉的品質好!
四爺沒有聽到直白的誇獎,唇線也並未抿直。
蘇培盛悄悄同他說了,王爺送給年側福晉的兩個青瓷,其中一個端端正正地擺在正廳,任誰前來做客都能看見,側福晉彆提有多喜歡。
四爺挑眉,心道她倒是當花瓶用了。
匆匆驗看一眼,他便回到書房,埋頭開始處理公務。直到日暮西斜,四爺從前院穿過花園,習以為常地往棲桃院去,倏而心弦一動。
他停下腳步,叫人摘了一株桃花枝。
恰逢四月,枝上桃花開得正旺,粉白相間,散發淺淡的馨香。四爺低頭看了看,隨意地捏在掌心,另一隻手負在身後,大步向前走。
花枝輕輕觸碰纏繞手腕的佛串,留下一個害羞的吻。
棲桃院前,四爺製止了下人的通報聲,徑直往正廳而去。夕色透出朦朧的光,隻見瑩潤的青瓷安安靜靜立在梨色的桌案上,他俯身,往瓷瓶插上了花。
四爺靜靜打量,顯然很是滿意這份作品,等繞進裡屋,他伸手接住撲上來的小妖精,眉梢都沒動一下。
“站好。”
年嬌乖乖站直,仰起頭問:“爺方才去做什麼了?”
“摘桃花。”四爺言簡意賅,淨完手坐在膳桌旁。
“……”年嬌臉紅了起來。
因為一個坐一個站,燭光之下,她麵頰上的紅暈看得不是很分明。年嬌紅唇囁嚅半天,忽然有些六神無主。
老板是流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