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想不明白,年嬌的阿瑪額娘到底是怎麼教導的她,年遐齡從前便以才乾聞名,為官任上政績斐然,年羹堯更不必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父子皆是聰慧的人物,怎麼到了年氏這裡,就全然反了過來。幾天不見,恃寵而驕又上一個台階,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翻了天。
目光掃過四周,下人們裝聾作啞,一個個沉默如鵪鶉。他意味不明地抿唇,神態瞬間變得自若,反問:“那如何算啃。”
當四爺計較起來,年嬌哪裡會是對手,頓時睜大了漂亮的眼眸。
她的臉可是很珍貴的:“怎麼不算?”
“你把我的嘴唇咬破了皮,才是真‘啃’。”四爺從容不迫,“當時見了血,爺還沒同你算賬,要我延請太醫前來診治麼?”
年嬌:“……”
她找了又找,終於在他唇邊發現一道細小的口子,還沒一粒沙大,過幾秒恐怕就痊愈了。
她臉唰地紅了,氣的:“這麼點小傷,如何要請、請太醫……”
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秋嬤嬤與蘇培盛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王爺與年側福晉就這個字爭辯了許久。最後年側福晉沒詞了,委委屈屈看著對方,四爺便又心平氣和起來,神色若常,轉身往屋裡走。
行不行的家醜不可外揚,他沒有讓彆人圍觀的習慣。
當晚,年嬌深刻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她被逼著反省了自己,嗚嗚咽咽地發誓,從今往後再也不說“不行”兩個字。年嬌難受地揪著男人的裡衣,一會兒覺得王爺永遠睡在書房也不錯,一會兒覺得還是抱大腿重要,糾結間,白日裡爭辯過的咬破皮的口子在眼前亂晃,像是在邀請她啃咬。
年嬌很有骨氣地扭頭,不咬。
四爺撈過她汗濕的黑發,笑了下:“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作首好詩?”
“……”年嬌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像是頭一回發現他的另一麵似的,腳趾蜷縮,整個人羞憤起來。
她也實在沒了力氣,說不出反駁的言語,隻心裡迷迷糊糊地想,老板從前有那麼多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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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鈷祿格格剛一回屋,耿格格便來探聽消息。
她見如夢手中的草盒完好如初,不禁愕然,壓低聲音問:“年側福晉沒有收?”
在她眼中,鈕鈷祿氏算是頂頂好的脾氣,二人相互扶持,慢慢在王府熬出了頭。
還有剛進府的年氏,便是她心存排斥,也不得不歎一句謙遜謹慎——年氏對待福晉恭敬有加,至於李側福晉的針對,都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去。
故而耿氏從未想過年側福晉會不收鈕鈷祿的禮。
鈕鈷祿氏搖了搖頭。見她臉色不對,耿格格正欲細問,便見對方遣散伺候的人,牢牢關緊門窗,轉身道:“年氏沒有失寵。”
耿格格一驚:“你遇見王爺了?”
鈕鈷祿氏頷首,話鋒一轉,提起額外的話題:“你也知曉,三阿哥讀書的天分隻是中庸。”
“如此一來,王爺哪能不培養幼子?弘曆弘晝又是年歲相近,定然你吃肉我喝湯,哥倆互相幫扶,不分彼此。”
三阿哥的事,從前她們談論過,耿格格咬唇點了點頭。
鈕鈷祿氏歎道:“可如今我不這麼想了。王府來了個年側福晉,我們再不爭,五阿哥就沒有出路了!”
耿格格麵色驟變:“姐姐此話怎講?”
五阿哥就是她的命,何況王府世子未立,誰又沒有過幻想呢?
鈕鈷祿氏閉上眼:“單憑年側福晉的家世,便比你我高出一大截。如今我親眼所見,王爺恨不能寵她到天上去,兩樣疊加,威脅的何止一個後院?”
“……”耿格格領悟到了其中關竅,喃喃道,“她還那麼年輕。若年側福晉生下阿哥,還有我的弘晝什麼事?”
鈕鈷祿氏點頭,湊到耿格格耳邊說了幾句話。
她剛入府,羽翼未豐,當下不出手,以後可就難了……
耿氏目光變幻,變臉變得十分迅速,終是訥訥道:“我……我不敢……”
鈕鈷祿氏輕輕問了一句:“王爺多久沒來看弘晝了。”
耿氏手心一緊,就聽鈕鈷祿道:“不為什麼,隻因年側福晉不讓爺去彆的院裡。再過一月就是弘晝的周歲,你甘心他過一個無人問津的周歲禮嗎?”
周歲禮。
三個字摧枯拉朽,迅速占據了耿格格的心神,她嘴唇顫抖起來,視線漂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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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王爺歇在了棲桃院。
消息風一樣地席卷了雍親王府,年側福晉失寵的謠言頓時不攻自破,叫原本高興的人心情急轉直下,一張臉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