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看著桌上的白玉石竹, 像要把它盯出一朵花來。
他掐了自己一把,喃喃道:“不是做夢……”
還真是雍親王府的禮。
九福晉驚歎地在旁欣賞,聞言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是做夢。石竹寓意多好, 這不是祝爺步步高升麼?”
他的生辰雖還沒有到, 但離那天也近了。九爺聞言感動了,難不成這是老四——不,四哥記得自己生辰的緣故,而今先送個禮預熱預熱?
九爺恍然發現, 這麼多年來, 他對四哥的誤解有點深。
前些日子他舍下臉麵去找, 結果老四跑到了圓明園, 還對他愛理不理的, 後來聽說十四也吃了閉門羹, 九爺就舒坦了, 不去計較了。
突然收到意料之外的禮物, 九爺受寵若驚, 繼而唏噓不已,沒想到啊, 雍親王竟還是個傲嬌的性格。
老四的示好, 他接住了!
夫妻倆美滋滋地把玩禮物, 不消片刻,就見老十咋咋呼呼地進來,瞧著很是高興的模樣:“九哥, 九哥!讓我瞧瞧四哥送了什麼禮,這可真是太陽從天邊出來了。”
九爺立馬把石竹藏好了,這家夥慣會順手牽羊。
他左顧右盼:“禮?什麼禮?”
十爺:“……”
十爺憋出一句:“九哥,你不厚道。”
厚道?厚道能當飯吃嗎?九爺哼了一聲:“想當年我就是對老八太過厚道, 差點脫不了身……”
見十爺驚悚地看著他,九爺霎時不自在了起來,九福晉笑道:“你九哥這是被額娘一通狠罵,洗心革麵,準備重新做個人了。”
九爺:“?”
什麼叫重新做個人??
另一邊,四爺也覺對年嬌太過厚道了。
他捏著佛珠,在圓明園的佛堂念了半天經文,半晌平靜道:“以後梧桐書院來人,全都不見。”
蘇培盛鼓起勇氣想勸,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有強烈的預感,若是這時候開口,少不了挨一頓板子。
蘇大總管也後悔起來,他就不該去尋什麼日記,早知當做看不見就好。
聽說年側福晉晌午時分送了湯過來,結果被攔在了門外——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他小心肝都在顫,怎麼就鬨到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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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嬌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像把抱大腿當做人生目標一樣,她就算沒有背詩的天賦,也艱難地一首一首啃了下來,即便受不住地抱怨,她還是堅持了很多年。
……儘管效果不怎麼好。
前所未有的危機橫亙在眼前,年嬌六神無主了許久,見送湯沒用,便仔仔細細地去想其他的對策。
親自送不行,那委托問夏前去呢?
於是問夏拎著食盒,心下忐忑地出發了。不到半個時辰,她折戟而歸,見主子期待地望著她,問夏搖了搖頭。
一股低落的氛圍彌漫,秋嬤嬤有心叫年嬌高興起來,連忙說道:“許是王爺有了急事要忙,這才不容打擾,等過上幾日,格格就能見了。”
年嬌不是很相信,抿了抿紅潤的嘴唇,卻也沒有彆的辦法。
小花妖逐漸意識到,這一整個園子都是老板的,連日後的天下,他也是名正言順的主人。當他不想見的時候,彆人挖空了腦袋,也見不到他一麵,不管權勢有多大,身份有多高。
而從前他日日在她身旁,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是因為他對她好。
……她也從來沒有否認過他的好,年嬌不禁有些委屈,她的日記裡,還有許多誇他的話呢。
年側福晉蔫了半秒,轉眼變得鬥誌昂揚起來。
一天送湯沒用,那就日日送,送到王爺覺得煩了,總有一天會接的。再說了,王爺總不能泡在書房成日不出門,隻要還在園裡,他們就能有機會偶遇,那麼珍貴的美景不看,多可惜!
製定完計劃一二,年嬌開始實行。
慢慢的,她感受到了些許氣餒。
送湯倒是日日不落,可一到侍衛的關卡,就被攔了下來,經不到蘇培盛的手上,何況四爺。
年嬌在外不是跋扈的人,次數多了,便不好意思再打擾人家了,那一句“年側福晉請回吧”,聽得人都生氣起來,年嬌強忍著不高興,安慰自己侍衛大哥也不容易。
至於偶遇,實在是個餿主意。圓明園太大了,平日裡不覺得,一到尋人的時候,便覺得一眼望不到儘頭,年嬌百無聊賴地守在湖心亭裡,踮起腳眺望,還是沒有找到熟悉的人影。
她察覺到了孤獨。
很久之前她是一株沒化形的桃花,同族全都變作了美麗的妖精,她們嘲笑她笨,嘲笑她天資很低,隻有樹下搭窩的狐狸,會時不時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