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今嵐覺得自己的靈魂像一層薄薄的輕紗, 從□□中剝離出來,飄在了空中,將她禁錮住的那種無形的可怕的力量也在紅玉鐲被刀疤臉捏碎的瞬間, 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飄在半空中, 看著‘郡主’倒下的身體,中年女人驚駭的眼神, 以及偽裝分崩離析的刀疤臉, 看到了場景風化時, 他冷漠疏離的真實麵孔。
和宋予遇一模一樣。
時今嵐想要走過去,身體卻不受控製向上飄起, 即便她用儘力氣往前撲,也無濟於事。
宋予遇好像察覺了有人在注視自己, 緩緩抬起頭, 在逐漸風化的場景中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好似透過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 筆直的望進時今嵐的眼底。
但是在那雙漆黑的瞳孔裡, 時今嵐沒有看到絲毫熟悉感,他隻是淡漠的站在那兒,仿佛注視一個無關緊要的NPC在風中消逝。
時今嵐明白了, 那不是宋予遇, 而是一個和宋予遇有著一樣麵孔的人, 就像【他她】副本中的少帥宋辭一樣。
不久前,他曾在她麵前說過, 他叫宋域。
噩夢世界真的還會存在另一個跟宋予遇長得一模一樣的玩家嗎?
困惑從心底升起時,時今嵐看到宋域張開了嘴,他對著虛空中飄遠的她說道:“88號,這次我提前抓到你了。”
時今嵐瞳孔放大, 在她試圖詢問宋域為什麼會這麼說時,一股龐大的本不該存在於她腦中的記憶以不容他拒絕的姿態強勢地灌輸到她的腦海中。
她輕飄飄的身體被壓進了漩渦裡,靈魂像提線木偶般又回到了那個金色牢籠中。
她再次經曆被小丫頭送上的飯菜毒死,被黑衣人救走後墜馬而亡,在途中受到伏擊萬箭穿心而死,上了淮河後在船上被烈火焚身……
前往大夏的途中,她一次又一次死亡,從最開始的茫然與恐懼,到後來的麻木冷漠。
終於,她抵達了大夏,穿著緋色鮮豔的大紅嫁衣被關在金色的牢籠中,像囚犯一樣送上大街,任由大夏國的百姓指點議論。
她冷淡地注視著一切,又漠然地接受被安排的命運,直到被送入皇宮成為大夏皇帝炫耀的戰利品時,她又見到了那個一直在途中試圖救她的人。
沒有了那張猙獰醜陋的刀疤臉,他的長像原來那樣好看,高挺的鼻梁,疏離淡漠的眉眼,一雙漆黑的瞳孔明明深不見底,又好像藏著萬千星辰。
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奢華的宮殿中,告訴她,她的宿命是死亡。
她笑了,附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
在那位大夏皇帝醉酒前來時,金玉打造的奢靡宮殿燃起了一把大火,她在火光中點絳唇,描眉眼,最後將匕首刺進緩慢跳動的心臟,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鮮血染透了火紅的嫁衣,浸潤她手腕上的白玉鐲,最終化作一縷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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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且窒息的壓抑感籠罩在時今嵐的心頭,在意識墜入深淵的最後一刻,她又見到了那座金色的牢籠。
金色牢籠籠罩在陰影中,穿著嫁衣的女孩抱著雙膝冷漠的靠在籠子裡,注視著漫無邊際的虛無。
有一天,她得到了從籠子裡走出來的資格,卻也隻有短暫的自由,在那為數不多能自如行動的時間裡,她遇見了一個長得極為俊美卻格外狠辣的男人。
將她關在金色牢籠中的聲音告訴她,讓這個男人死在遊戲中,她能獲得更多的自由。
可她已經受夠了任人擺布的日子,拒絕了那個聲音,悄悄觀察他在小世界裡的一舉一動。
他和她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個玩家都不一樣,聰明又大膽,對她沒有任何畏懼,反而想著要如何能置她於死地。
他不知道,她是不會死的,遊戲中的身軀隻是她短暫使用的軀殼,她可以出現在遊戲裡的任何地方,也可以擺布遊戲裡的任何一個人。
有時候她會奇怪,為什麼那道聲音需要通過她來擺布遊戲規則?
但漫長且無聊的日子以及永遠不會走到儘頭的生命讓她失去了探究問題答案的欲望。
一次又一次的那個叫做宋域的男人相遇,她開始期待對方出現在遊戲裡,逐漸拾回了探究他會怎麼通關遊戲的欲望。
終於有一天,他來到了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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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今嵐猛然睜開眼睛,恰恰對上宋予遇略顯擔憂的目光。
她有瞬間的茫然,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條件反射抬手在宋予遇臉上揉了揉,揉得他麵色扭曲,無語的把她的手從側臉上扒拉下來。
“你乾嘛?突然間暈倒,又突然間醒過來,還莫名其妙揉我的臉,力氣那麼大,疼死了。”宋予遇沒好氣地抱怨道。
時今嵐還沉溺在剛才似夢似幻的記憶中,揉了揉額頭道:“這裡是哪裡?我好像做了個夢。”
宋予遇將她扶著坐好,說道:“【瘋狂圖書館】的副本崩潰了,你被你鐲子裡的那隻女鬼帶到我麵前,然後就暈了過去,我還以為你被人襲擊了,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被係統踢出了遊戲,你那隻女鬼也不見了。”
時今嵐捕捉到了重點,“踢出遊戲?”
宋予遇點點頭,“你難道沒發現周圍的場景是你家嗎?”
時今嵐這才反應過來,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確是她熟悉的家,客廳擺設一模一樣,沙發上還放著她看電視時喜歡抱著的貓貓抱枕,不可思議道:“我們不是在各自的宿舍進遊戲的嗎?就算被踢出來也應該待在宿舍裡,怎麼會出現在我家中?”
宋予遇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然後我的腦子裡多了一段記憶,意識清醒後就看到你仰躺在我旁邊的沙發上。”
“記憶?什麼記憶?”時今嵐立刻問道。
宋予遇沉吟了一會兒,表情有點糾結,最後道:“我看見你被關在一個金色的籠子裡,然後就走過去,把籠子撬開了,你被我帶了出來……”
時今嵐微微睜大了眼,這段記憶跟她看到的景象不謀而合,難道真的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