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身上受了傷。
怪物觸碰到人的肌膚, 就會留下黑色汙染的傷口,而她被[李成彪]怪物和[薑遲]怪物都觸碰過, 裸露出來的肌膚基本上沒有一塊好肉。
鮮血混合著黑色的粘液在翻湧, 而因為長時間暴露在汙染環境中,薑穗身子也開始受不了了。
今夜對於她而言,就是無妄之災。
原本堅信著自己不會死的念頭, 也因為傷勢過重而漸漸開始瓦解,直到賀朝的出現。
薑穗很難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似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此時的她也不敢喊站在門外的男人, 隻是有些懵懂地在想, 賀朝竟然來了。
他竟然真的來了。
那是不是說,他到底不是那麼無情。
在這黑暗的環境中,這家夥似乎都在發光。
隔著實驗室的玻璃向外望過去,薑穗注意到他在這黑暗中行走仿佛進出於無人之地, 後知後覺的猜測他應該用了什麼手段。
然後他就像是精準的知道她在哪裡一樣, 來到了她的藏身之所。
實驗室老舊的大門早已刷不開, 需要手動開啟,薑穗在黑暗中也沒有夜視能力, 僅僅隻是看見他的輪廓而已。
然後男人跨越地上的殘渣,走到了她的麵前, 似乎是沉默地看了她一會, 緩緩地蹲了下來,在她的麵前。
空蕩的實驗室裡是怪物吼叫的回音,還有它不斷誘哄的話語。
“穗穗,是我啊, 我是哥哥啊。”
“你要相信我,我怎麼會害你呢?”
“你是我骨肉相連的妹妹,我們命中注定要融合在一起的。”
在這樣的背景音中,她能感覺到男人的目光猶如實質,一寸一寸地先是看著她的臉,然後到身上,似乎是看到了她身上的傷口,男人的呼吸似乎加重了一些,隨後又恢複平靜。
正如薑穗所思,賀朝也是這麼想的,今天晚上對於她來說,是無妄之災。
背叛了中央區的李成彪同樣被中央區背叛,輸給他之後李成彪就像是棄子,自食其果。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李成彪被四周虎視眈眈的豺狼吞噬得一乾二淨。
賀朝在每個世界的任務是做好人,但其實都有細微的差彆。
就像是上一個世界是當一個好皇上。
這個世界則是做一個好領袖。
於是展現在大眾麵前,他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但是卻永不屈服於惡勢力的好領袖。
他遇到薑穗的時候,剛好需要一個見證“他”蛻變的見證者。
於是在薑穗眼裡,他從一個狡詐的底層混混,一點一點的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但是賀朝卻覺得,薑穗似乎一早就知道他會怎麼做。
無論當他展現出什麼樣子來,她似乎都沒有覺得詫異和奇怪——更甚者,她後來都很少出現在他的麵前。
根本就不關心。
賀朝很忙,於是也和她漸漸疏遠了,但是偶爾幾次的見麵,這樣的疏遠又好像又消失了。
這種觸動般的異樣讓他皺眉。
而此刻,看到渾身是血的薑穗,看到她將要迎來她早就該履行的命運,賀朝的眉更皺了。
他心裡似乎憋著一口氣,仿佛是即將噴射的火山,流動著暗湧的岩漿,將周圍燃燒殆儘。
最開始產生的為什麼要來救她的疑問,也在這樣的場景中消失了。
他看著她,眼眸中的堅冰仿佛有一瞬間的迸裂,黑暗的激流一閃而過洶湧而出,然而又極快地被壓回去。
女人捂著腹部,微微屈著身子靠在一旁的貨物架子上,她綁起的長發散亂,淩亂的碎發貼在額側,那雙總是清冷平淡的眼眸此時含著幾分脆弱的無助,還有看見到他的怔然。
她脖頸處被黑泥觸碰過的地方裂開了一道口子,此時正湍湍流動著鮮血,幸好沒有傷到動脈,應當隻是皮外傷。
但是這樣的皮外傷在她身上還有許多處,鮮血漸漸在她身下彙聚成一灘水,觸目驚心得讓人感覺到害怕。
“賀朝……?”她低低的聲音,隨後感覺到脖頸上被輕微觸碰微風般的觸感。
男人黑眸如同是黑夜中閃爍的星辰,他半蹲下來,俯下身子,檢查她傷口的同時企圖給她包紮。
這還是薑穗第一次在他的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到男人的手似乎有些太過於冰涼了,觸碰到她時讓她想往後縮。
手掌下跳躍的脈搏似乎越來越慢,女人蒼白的麵容表明著她此時的生命力在迅速的流失。
賀朝隻感覺到越來越煩躁,手下的動作加快,他緊抿著唇,給人一種陰戾的壓迫感。
“你怎麼來了?”女人動彈不得,卻還開口講話。
平日裡總是冷淡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挑釁笑意的人,竟然能有這麼虛弱的聲音。
賀朝見過無數生離死彆,也體驗過親近的人死在自己麵前的無力。
但是明明他和薑穗的關係並不算親密,為什麼此刻他也感覺自己胸口仿佛被勒住一般,他慢慢調整了呼吸,語氣冷淡而克製。
“彆說話了。”
薑穗聽到了男人平淡的語氣,她看不太清楚他此時的表情,隻覺得這家夥好像不高興了。
是因為她打亂了他的計劃嗎?
薑穗在迷蒙中想著,那也是沒有辦法嘛,她也沒想到她這麼倒黴的就被怪物帶走了,而且還有這麼一個[薑遲]怪物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