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為什麼生氣?按照原本的計劃,他也不是打算利用她來引出[薑遲]怪物嗎?
難不成這人的掌控欲太強,一定要讓所有人都按照他安排才行動才可以嗎?
會不會太狂傲了啊?
她......
是不是要死了啊?
薑穗感覺自己的力氣在流逝,迷迷瞪瞪地胡思亂想。
根據原著,賀朝利用中央區反叛軍提供的實驗成果,成功的找到了驅逐怪物的方法,雖然並不能完全消滅怪物,但是還是帶領著第九街區的人開始走向正常的生活。
之後再經過一係列的和中央區的虛與委蛇,然後成為人類的領導者,美美完成任務離開。
薑穗能感覺到他的大手在一點點的包紮著她身上的傷口,她其實已經感覺不到他的觸碰了,畢竟傷口太疼,她呼吸都疼。
在這樣奇異溫柔又怪異的環境中,薑穗後知後覺的發現怎麼聽不到[薑遲]的聲音了。
薑穗忍不住又問:“怪物呢?”
賀朝垂下的眼斂遮蓋了眼裡噬人的暗流,他沒什麼表情堪稱冷硬,但是動作卻異常的溫柔,聽見她的聲音,語氣也一如既往的平淡中帶著一絲諷刺。
“都快死了,才想起來問這個?”
薑穗因為脖子上的疼痛有些低不下頭,因此看不見他此時難看的神情。
薑穗偷偷撇了撇嘴,凶什麼凶嘛,她都受傷了還這麼凶,當初他受傷躺床上的時候她多溫柔啊,就不能像她學習學習嗎?
學她對待病人如春風般溫暖,對待敵人如同寒冬般冷酷。
被她救治過的人可都給的是好評誒。
賀朝麵無表情,但是看到的人都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壓抑和煩躁。
止不住。
她的血止不住。
係統掃描的情況很糟糕。
就算他緊趕慢趕來了,好像也無能為力。
賀朝甚至不敢動她,將她抱在懷裡離開這個地方。
她身上除了傷口,受到的汙染也過於嚴重,賀朝大手裡虛握著的纖細的小臂上,細長的青色血管變得明顯而發黑,在白皙的肌膚下顯得比以往更加明顯。
他不由得手扣緊。
她的身體恐怕也是如此。
這應該很疼。
但是她卻隻是在他的動作中發出很小聲的嘶聲,將這樣的疼痛忍耐。
賀朝如同黑暗中的一尊雕像,冷硬而又冰寒,黑色的瞳仁看不清情緒。
隻剩下十分鐘了,係統在他的腦海裡提醒。
十分鐘,足夠他離開了這裡了。
如果他當初足夠冷靜,他也不會來到這裡。
但是他卻無法忽略內心深處的不甘心,她脫離了掌控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挫敗。
他麵無表情看著她。
薑穗原本早就該在那一天被怪物圍攻死去,而如今她的遲來的死亡也不過是這個世界眾多死亡中的一員。
他早就在漫長的時光和歲月中學會了冷情冷心,他機械而麻木地做著任務,帶著早已忘卻的目標在世間行走,他就像是每個世界那些被眾人寄托了願望渴望實現的神明。
做一個好人,然後去幫助他們過上美好的人生。
他最初也是一個熱血沸騰的青年,在最開始的任務世界摸爬打滾,會為無辜的犧牲而憤怒,會為正義的掩埋而沸騰。
但現在,他已經學會了行走於灰色的地帶,學會了利用少部分的犧牲,為大多數人的生命作為保障。
也學會了壓抑自己的情感,來適應和麵對這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而薑穗,甚至都不算是少部分的犧牲,她隻是會無辜的死去,死去之後會受到一些人的哀悼,然後末日裡的大家又會恢複平常的生活。
畢竟在這樣一個世界,死亡並不稀奇,或許死亡才能帶來安寧。
他應當在此刻離開,回到第九街區的臨時基地,[薑遲]已經出現,也被他按上了定位器,天亮了之後他們才應當過來揭露怪物的秘密。
然後他還需要和中央區的反叛軍合作,將腐敗糜爛的中央區捅一個對穿。
這些都是薑穗從不參與的活動,也絲毫不知情的計劃。
畢竟她也從未主動參與過他的世界,他的任務。
但是……
她的眼睛太過於明亮,明明正在走向生命的儘頭,淺色的眼眸卻又流淌著如此明豔的亮色。
她眼眸中流湧的光芒無不在述說著她求生的欲望。
她不想死。
儘管她已經開始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但她那雙波光閃動淺色眼眸還是在說——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