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薑穗說來廚房也不是來喝水的,她隻是感覺這個屋子好像有些不對勁,所以才想要來四周觀察一下。
她在廚房裡將手上的臟汙洗淨,然後聽到了邵瑤的問話。
薑穗搖了搖頭,並有些奇怪,“你們都這麼問我,我麵色看起來很差嗎?”
邵瑤站在一旁,她很瘦,一身連衣裙還沒有換下來,在看起來全是男人的空氣中都顯得清新了不少,隻是因為剛才的瘋狂奔跑,顯得有些狼狽。
邵瑤說:“有一點點,就是有些白。”
薑穗用水洗了一把臉,她的聲音在水聲中有些含糊。
“其實我還好,就是忽然感覺有些累了。”薑穗摸了摸手腕,距離上麵傷口的產生也不過四五個小時。
這具身體確實非常疲憊了。
白天的時候乾了一天的活,沒有人看出她將要自殺的異樣。
她將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隨後選擇在浴室中自殺。
手腕上的傷口還沒好,失血過多讓薑穗在一來到之後就感覺頭暈,後來的一係列逃亡,還有賀朝碰麵後的交流奔逃,也都是靠著薑穗本人意誌力的強撐。
如今來到了安全地帶,薑穗稍微感覺精神鬆懈下來,就立刻感覺到來自內心深處身體成倍的疲憊一下子湧上了大腦。
大腦正提醒著她,她需要休息。
廚房的門被輕輕敲響,薑穗和邵瑤回頭看去,看到了剛剛在和中年男人說話的賀朝。
高大的男人站在廚房門前,神色平靜,但是在看到女人時,似乎多了一絲微不可見的擔憂。
邵瑤頓了頓,朝著薑穗道:“薑姐姐,我先出去了。”
她非常有眼力見,給賀朝和薑穗讓出了一個談話的空間門。
邵瑤出去了,賀朝走了進來。
廚房的走道非常的狹窄,尤其是身材高大的男人進來之後,更顯得逼仄。
薑穗稍稍側過身子,給男人讓開了洗手池的洗手的空間門。
她感覺頭有些暈,像是低血糖,也正打算離開,就聽見男人開口。
“嫂子。”
薑穗一頓,他洗著手,卻沒有給她讓一個離開的路。
薑穗抬頭,看到了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他低垂下黑眸,正看似十分認真的洗手。
薑穗等了一下,沒有等到他再次開口。
薑穗問:“怎麼了?”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到了問心大廈,沒有直升機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女人長睫動了動,她唇角微勾,顯得溫和又婉麗。
“我不會。”
男人看向她。
也看到了她的微笑。
“我不會怪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女人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在診所的時候就沒了。”女人頓了頓,“你沒有當我是個累贅,我已經很感激了。”
男人聲音變得很低,“我說過,你從來都不是累贅。”
薑穗聽到了客廳裡的人交談起來,無非就是互相說自己的情況,還有各自知道的信息。
她抬頭看向賀朝。
“那個中年男人,是怎麼回事?”
賀朝也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撐著洗手池,轉頭看她。
“男人叫李大鵬,是這裡的租戶,一樓有個鋪麵,小餐館,他算是裡麵的廚師。”
男人的臉還帶著水珠,額前的碎發被打濕,看起來清爽又帥氣,薑穗頓了頓,她稍稍偏過頭,沉吟了一下。
“他不是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吧?”
賀朝注意到了她視線的偏移,唇角一勾,隨後將目光放在了她身旁灶台牆壁上的卡通貼紙,黑眸加深了一些。
“是的,他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生活。”
薑穗也看到了放在廚房唯一窗台上的頭繩,這個頭繩她在一樓鋪麵位置觀察的時候,看到其中有一家店也有賣。
她看著頭繩,聲音變得輕了一些,像是喃喃,“那麼他的老婆孩子去哪了呢?”
男人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他剛剛跟我說的是回老家過春假了。”
上北市政府為了響應傳統,專門製定政策規定每年早春都會有三天春假。
薑穗原本是斜靠著賀朝身旁的料理台的,她稍稍偏過身子,將頭轉向廚房對麵緊閉的臥室房門。
淺色的眼眸中眸光動了動。
“我覺得……他撒謊了。”
賀朝並沒有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而是在看著她,薑穗並沒有察覺到。
男人黑眸如有燭火微躍,他低聲道:“是的,他撒謊了。”
薑穗一頓,轉過頭看向他,對上了他目不轉睛的視線,微微一愣。
似乎沒想到她會回頭過來,男人就像是被刺到一樣,立刻將視線移開。
薑穗看到了他微紅的耳朵,勾了勾唇,神色沒有剛才那麼蒼白了。
“嫂……”
“叫我薑穗吧。”女人開口,“如果你哥今晚沒死,也沒出這個事,我打算和他離婚了。”
男人下顎緊繃了一些,他黑眸有些無措而又驚訝地看向她,從容又帶著些許桀驁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傻的可愛。
他張了張口,在她的目光中,卻喊不出一聲薑穗。
他的外表展露的是如此,但是他的內心卻仿佛湧上密布的烏雲,黑色的瞳仁裡是碾碎了的風雨,他的手緊緊抓著料理台。
名義上這不應當如此。
她是他的嫂子,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但是實際上,他感覺自己要憋壞了。
他像是被分裂成兩個人,他很想靠近她,從上一個世界到這一個世界,他們的關係回到原點。
無時無刻的想要靠近,都讓他非常的憋悶。
明明在上一個世界,他們已經……
現在,此時的距離非常近,女人抬起頭時,仿佛他稍稍低頭就能……
“汪!”
一聲非常細嫩的狗叫聲吸引了一人的注意,薑穗和賀朝同時看向廚房門口,隨後看到了黑色的小狗衝著緊閉的房門叫了一聲。
隨後房間門裡的動靜一下子好像變大了。
外麵吳誌成猶疑又警惕:“什麼聲音?”
徐定生淡然的聲音也有些疑惑:“這隻狗在衝著房間門叫……房間門是有什麼東西嗎?”
被打斷了的賀朝頓了頓,他薑穗對視了一眼。
最終都回到了正題,事實上他們心下其實已經有了猜測,來到廚房時必須路過房間門,如果足夠敏銳的話,是可以注意到房間門裡的動靜的。
而一旁剛剛還麻木又平靜的中年男人李大鵬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將即將要走到門口的吳誌成猛然拉開,怒喊道:“彆靠近我的臥室!”
吳誌成差點被拉得一個踉蹌,也怒了,“裡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神神秘秘的看都不能看嗎!”他感到有些晦氣地吐了口水在地上,一旁的徐定生皺起眉,往旁邊了一點。
吳誌成挽起袖子,“我今天就倒要看看,裡麵到底有什麼東西!”
賀朝將薑穗擋在身後,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薑穗點了點頭,隨後才上前擋在廚房門口。
李大鵬已經和吳誌成扭打在一起了,看起來拳拳到肉,實際上吳誌成才像那個被教訓的。
由於廚房門口的動靜,臥室的房門也被撞擊,裡麵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留在客廳的邵瑤和程洋麵麵相覷,程洋手裡還拿著電視遙控器,電視剛打開就遇到這種事,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
而邵瑤聽到了電視裡的播報聲,轉頭看去,隨後神色越來越震驚,對身後的鬨劇都充耳不聞。
賀朝聲音在此刻顯得非常清晰,平淡又沉穩。
“我想你如果看到了臥室裡的人,會後悔打開這扇門。”
吳誌成抹了把臉,怒視著賀朝:“你什麼意思?怎麼,難道你也跟他們是一夥把我騙過來的?!”
賀朝沒在意吳誌成的激動,他看了眼緊閉的臥室房門,還有李大鵬垂頭喪氣又帶著一絲痛苦的臉。
賀朝問道:“如果我們今天沒有闖入你家,你是不是打算進去了?”
李大鵬愣了一下,他抬頭看向賀朝,半晌,他說道:“被你發現了。”
徐定生眉頭皺起,這個李大鵬說的被發現,似乎並不是指他也要進臥室這件事。
本身進去臥室還用這種鄭重的語氣來說明就很奇怪,徐定生有了不好的猜測。
賀朝:“那現在呢?”
李大鵬:“……我打算等你們離開了我再進去。”
吳誌成:“你們在打什麼啞謎!要想進去你現在自己給我滾進去!”
賀朝冷冷地看向吳誌成,肥胖的中年男人被這樣危險冰冷的目光看得不由自主後退一步,隨後又覺得自己的認慫很沒麵子,梗著脖子紅著臉卻又不敢再說什麼。
賀朝聲音淡淡的。
“讓他進去,然後我們又一起死是嗎?”賀朝似笑非笑,看似戲謔卻帶著危險的冷意,他看著吳誌成,“Sorry吳先生,我可一點都不想和你死在這裡。”
賀朝玩笑般,但是黑眸卻森然:“與其和你這樣又胖又醜的男人上天堂,我寧願跟漂亮女人一起下地獄。”
吳誌成被他隱隱透露出的殺氣給嚇死了,“你、你什麼意思?”
賀朝身後有人拍了拍肩,他頓了頓,稍稍讓開了一些位置,把身後的女人露了出來。
剛剛還在叫的黑色小狗,頓時跑到了她的身邊。
女人看著吳誌成。
她說:“意思就是,這個房間門裡存在著一開門就會讓我們所有人死的東西。”
徐定生意識到了什麼,後退了一步。
程洋也結巴了,“難、難道是……”
女人聲音也淡淡的。
“沒錯。”
賀朝接上話:
“房間門裡的,是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