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南港市避難安全區。
南港位於大陸的南方,雖然叫著南港,但實際上它坐落於山區, 群山疊嶂, 一眼望去隻見大山。
可能也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 南港市是全國最快一個建立起安全防線與市民避難區的城市,薑穗一行人當初就是被救援隊伍帶來的這邊。
南港的潮濕和上北的乾燥很不相同, 也和上北的紙醉金迷,奢華糜爛不同, 南港更多的是安居樂業的舒適。
薑穗還挺喜歡這座城市的。
本身南港也是旅遊型城市,如果不是喪屍病毒的爆發,這種緊張的氛圍或許都不會感染到南港人。
程洋就是南港人, 可能他開朗的性格也因為在這座城市而養成。
此時距離他們逃離上北已經過去了半年,正如賀朝所說,為什麼軍隊願意耗費精力來救他們這些被困在高樓裡的人,是因為他們需要賀朝去執行秘密任務。
不過薑穗感覺沒這麼簡單。
國家人很多, 但是隨著喪屍病毒的爆發,一夜之間喪生了五分之一的人口,隨著時間的推移,死亡人數在不斷的增加。
警察、醫生、軍人……各種各樣行業的人也在這場災難中變得越來越少。
賀朝也在他們獲救之後緊急召回了。
每天的新聞都在播報這全國淪陷的地區以及幸存人數和死亡人數。
薑穗目前所在的避難幸存區的流動大廳就有一塊巨大的LED顯示屏,裡麵實時播報全國救援隊緊張的救援以及各個地區的情況,還有南港市目前的安全情況。
在這裡,原本緊張又有些慌亂的氛圍變得壓抑,一天天看著生命的流逝,看著國土一點點的淪陷,每一座城市都在奮戰到底。
但是這並不是和人的戰爭,而是和不斷繁殖的病毒在戰鬥。
賀朝一來到南港市的當天就被部隊的人帶走, 過了一星期才回來。
當時薑穗已經作為幸存人員進行了避難安置,可能是因為南港市天然的地理位置,山路很多,喪屍病毒爆發之後還是很快組織了一批救援。
薑穗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賀朝就告訴她,他已經被部隊召回,現在已經加入了秘密任務調查隊伍,任務保密,沒辦法告訴她。
當時的整個社會都是亂的,一些無法接受現實的人開始崩潰,當時的避難幸存區總是彌漫著一股死氣沉沉。
他們這一支臨時組起來的五人小隊,在南港市也分散了。
程洋心係自己的奶奶,在和避難幸存區的工作人員再溝通之後,簽了免責書,跟著一批人坐上大巴往自己的家鄉而去。
出門在外的人們在麵臨隨時都可能出現的死亡時,第一個想法大多都是——
回家。
程洋選擇了回家。
而邵瑤已經聯係不上在國外的父母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現在隻能暫時留在南港第一號避難幸存區,和薑穗在一起。
同時因為宏達大廈出身,並且知道宏達大廈不少秘密的李大鵬,也被軍方的人帶走,薑穗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一開始的幸存區大多數都是本地人,後來漸漸多了獲救的難民,再後來幸存區也越來越大。
因為士兵和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在人口急劇減少的情況下,男人們開始自發地組織起來,在幸存區周圍巡邏。
女人大多都做著後勤保障工作。
關於如何應對喪屍的各種生存指南和注意事項,也在幸存區連環播報。
為了節省電量,幸存區還實行宵禁。
薑穗憑借著自身的醫療知識和能力,加入了幸存區的醫療隊。
當時的幸存區還不是幸存區,南港市的民警在給她錄入戶籍數據的時候還奇怪。
“你沒有做過醫生……但你的醫療知識確實很紮實,聽郝醫生說你的基本功不錯,自學的嗎?”
當時薑穗一邊報自己身份證號的時候還在想,都喪屍末日了,在咱們國家出現黑戶的機會好像也不多啊。
聽到了民警的話,本來還想胡編亂造的薑穗隻能老實地根據原本的身份胡編亂造。
“因為我前夫家暴。”薑穗說,她眼眶微微泛紅,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久而久之,什麼樣的傷口我都會自己處理一些了。”
說完,薑穗把自己胳膊上的衣袖撩開,四周就有看到的工作人員驚呼響起。
民警處理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家暴這樣的惡劣但不好管的事情自然也處理過,但是看到薑穗身上仍然殘留的傷痕,仍然感到不忍心。
“郝醫生說你夠資格進入醫療隊了,不用擔心找不到工作。”民警對她笑了笑,然後瞄到了薑穗婚姻狀態那一欄,“前夫?你現在還沒有離嗎?”
薑穗也露出了感激的神情,聞言像是有些勉強道:“他不願意離,而我起訴離婚的時候他就在這場災難中被喪屍咬了。”
其實官方一般把喪屍叫做感染者,畢竟已經有權威專家在新聞中說明人類變成喪屍是因為大腦被感染纖維化,被一種未知的神秘病毒控製了。
但是民間一般都把感染者成為喪屍,畢竟對於看過各種美國大片的人來說,叫喪屍更加通俗易懂。
薑穗做的這個登記,其實算是一種戶口登記,民警看著她,隨後像是隨口說的一樣說道:“那其實你也算是離婚了。”
一旁另外一個民警也輕描淡寫道:“要是有證明人的話,更好辦了。”
薑穗一開始還沒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一旁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薑穗?!”
薑穗抬頭看過去,驚訝的發現竟然是之前救下來的王豔!
她竟然也在南港。
於是在這樣的巧合中,證明人出現了,等到薑穗拿到了新的臨時避難幸存區身份證明才發現,民警好心幫她把戶籍信息改了。
在婚姻狀況的那一欄,變成了未婚。
民警朝她眨了眨眼睛,卻沒有說什麼。
薑穗看起來隱隱有些激動的道謝,雖然以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也沒有人在意你在法律層麵到底是未婚還是已婚,但是對於曾經深陷枷鎖的人來說,至少從身體和心靈上,她都自由了。
薑穗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變得似乎更加輕鬆了一些,就好像原本身子的主人也再也沒有感到遺憾。
不過薑穗把這張身份證明藏到了自己臨時房間的角落。
可不能讓賀朝看到了,薑穗心裡暗搓搓想,她倒要看看他還會因為這層“身份”,掙紮到什麼時候。
畢竟他們剛來這個世界前天就經曆了一場大逃亡,而到達了南港之後他就被人叫走。
也不知道他們在這個世界能夠呆多久。
可能是結交了不少朋友的緣故,薑穗頭一次對離開這個世界產生不舍的想法。
後來薑穗在南港的第一避難幸存區成為醫療隊的一員。
邵瑤本身學的是英語專業,加之身體素質又好,被安排去和外國友人對接。
賀朝這個月則是總五天不見人影,而幸存區的醫療隊整體又非常忙,薑穗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的接觸竟然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而王豔是薑穗最出乎意料的人。
她都不知道王豔是怎麼來到南港市的,同時也加入了醫療隊。
從病人的臨時帳篷裡出來,薑穗脫掉手套,一旁的王豔聽了她的問話之後,笑了笑。
王豔和薑穗最初看到的樣子有了很大的不同,她剪了短發,變得乾淨利落了許多。
王豔說:“運氣好,跟著大部隊一起遇到了國家派來的軍隊,給我們送出去了。”
薑穗看著她帶著有些堅毅的眼眸,發現她真的改變了太多,從她的語氣來看,似乎她在這一路上似乎也經曆了許多。
王豔和她一起在臨時搭建的洗手池洗手,王豔把醫用肥皂遞給她,“穗兒,我也不怕跟你說這些話,實話實說,那一路經曆的一切確實改變了我。”
王豔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和帶著一絲悲痛,還有著仍然殘留的震撼與對人性的失望。
“那些部隊的孩子才這麼小,看起來十八九歲的,他們卻聽著命令,就算是犧牲都要把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救出去。”
王豔說著眼眶又有些紅,她笑了一下,“讓你看笑話了。”
王豔避開薑穗的目光,低下頭洗手,“我也知道我以前乾了很多爛事,現在想想,真不是個好東西。”
“那一路……”她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但還是努力好好表達下去,“在那個路上,有的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拿那些軍人擋著,甚至破口大罵對他們進行責怪為什麼不早點來救他們。”
“甚至……為了活下去把人從車上推下去。”王豔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勉強道,“都是血啊……”
薑穗頓住,她也沉默了。
氣氛變得壓抑而沉重。
半晌,薑穗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學過醫?”
也是這個月薑穗“突飛猛進”的學習和太過於天才的成果,讓頂頭上司郝醫生同意她自行做一些簡單的手術,如今才能和王豔在這裡一起洗手。
但王豔竟然也在剛開始學習後的一個月就開始給病人縫針了。
王豔知道薑穗轉移話題是不想讓她太難受,她回答道:“其實我本科就是學醫的,但是太苦太累了,實在受不了,後來第一次考研沒考上就放棄了。”
“當時當櫃姐比當醫學研究生賺的錢多多了。”
王豔又感歎道:“我要是有你萬分之一聰明,恐怕現在早就是大教授了吧?也就個月,竟然把我四年學的東西都學會了。”
其實已經當了兩輩子醫生的薑穗:……
她絲毫沒有自己是在作弊的心虛,而是平靜地指出,“35歲的年輕大教授嗎?”
王豔噎了一下,頓時忘了剛才的沉重,“喂!我就暢想一下不可以嗎?!”
她撇了撇嘴,和薑穗一起擦乾了手,隨後想到了什麼,看了看四周沒什麼人,現在大晚上的醫療中心也沒有這麼忙,於是用胳膊肘推了推薑穗。
“說起來穗兒,你和賀誌剛那個弟弟怎麼樣了?前段時間我可看到他從你屋出來了。”
薑穗:……
薑穗:“你這人怎麼這麼八卦?”
王豔倒也沒有生氣,而是直白道:“我要不是這麼八卦,當初也不會聽到你屋外的動靜跑出來看熱鬨,然後差點被孫娟那小孩咬一口。”
王豔說出的這些人名,都讓薑穗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大鬨樓梯間幾個人,竟然也就隻有她們兩個活了下來。
但是看著王豔這張不再折騰,反而顯得具有神采的臉,上麵滿眼都是關心和八卦,薑穗無奈解釋道:“他是來我這拿東西,很快就離開了。”
其實不是,賀朝是來找她包紮傷口的,而且那副隱忍的模樣又勾得薑穗心癢癢的,要不是隊裡找得急,恐怕那一晚上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
王豔:“不是我說,穗兒,你現在瘦這麼多,越來越好看,那小子竟然還能忍住,他行不行啊?”
王豔說完,隨後一臉震驚,趕緊拉著薑穗小聲道:“穗兒,會不會真的不行?他哥就早泄,難不成他真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