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119 九千歲x皇後11(2 / 2)

可到底是皇後娘家,他卻有些不好動手。

廠公偏過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皇帝,他額頭上的血跡已經開始凝結。

其實廠公也看出來,被敲暈的皇帝絲毫無性命之憂,便由得他躺在冰冷冷的地上。

如今他也給廠公惹出一堆事端來,廠公黑眸微眯,腦海裡開始算起那群同樣爛泥扶不上牆的宗室,到底有哪一個剛出生的小孩。

培養一個好的繼承人,總比養一個廢物來得好。

廠公走到倒在地上的皇帝,抬起腳,玄色漳絨珠串靴抬起了皇帝的臉。

雖然時機還不是最成熟的時候,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費些功夫。

好大喜功,荒淫無道,也就是趙家沒人了才當上的皇帝,是可以到頭了。

廠公看著這張富態又虛浮的臉,想到的卻是永元三十二年發生的事。

那年久旱無雨,饑荒之難近乎席卷全國,浮屍遍野,流民遍地。

雖然朝中仍不乏積極賑災,憂國憂民的好官,卻不比酒囊飯袋的廢物更多。

當時恰逢永建帝五十大壽,極儘奢華,金陵城一片歌舞升平,金陵城外卻如同人間地獄。

人輕相食的畫麵血腥而又殘酷,卻成了那段時日的常態。

廠公還記得骨瘦如柴的弟弟緊握著長長的木棍,守在母親與姐姐身旁的場景。

當時的他在宮中苦熬,做牛做馬連豬狗不如,終於爬上了一個小總管的位置,恰逢有出宮的機會,於是他出來了。

然而等他趕到家中時,一切都晚了。

拿著木棍的弟弟已經咽氣,而母親守著姐姐,也早已餓死了。

當時四周已經有不少同樣瘦如骷髏的人盯著這一幕,眼冒綠光,仿若茫茫沙漠上對殘骸虎視眈眈的禿鷲,人已不再是人,而是叢林法則中的野獸。

後來廠公才知道,父親已經被其他人給吃了,而若是當時的他沒有及時趕到,恐怕一家幾口人也同樣落到了他人的肚子裡,成為救命的口糧。

就連廠公安葬家人都不敢葬在流民附近,生怕被人刨墳而食。

回到宮裡,歌舞升平極儘奢華的景象刺痛了廠公的眼睛。

他後來知道,賑災的錢挪用給皇帝祝壽,餘下的銀錢層層剝削後,就不剩下什麼了。

廠公複仇嗎?

他的家人已逝,複仇也換不回來。

這個國家,這個皇帝,遲早要一起玩完。

他隻想往上爬,爬到足夠高的位置,就再也不會有人欺辱他,再也不會吃不飽飯。

他成了幫凶。

直至賀朝到來。

他要成為一個好人,一個優秀的人,扭轉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王朝。

他開始一點點處理那些當初的貪官,將朝中的蛀蟲踢出去。

而現在,還有這個豬一樣的皇帝。

而在這個處處是不正常又灰色的世界中,竟然有小皇後這麼一個明亮的存在。

皇後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看到的就是廠公居高臨下,如同看死人一樣看著皇帝的模樣。

薑穗愣了一下。

賀朝身上殺氣十足,黑眸中的冷漠仿佛天上寒冰。

這樣冰冷冷的模樣,完全是一個生殺予奪的上位者,但是卻讓她感覺很悲傷,也很痛苦。

薑穗喊了一聲:“廠公。”

可能聲音有些小,他沒有聽到,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薑穗往他所在的地方走去,忽然想到了他剛剛問的問題,又抬手看了看手腕。

他剛剛問手腕還有沒有受過傷……

她在上一個世界,確實是因割腕而傷口裂過,他還曾經重新幫忙包紮過。

難道是他想起了什麼嗎?

她抬起頭,又喊了一聲,“賀朝。”

男人像是才回過神來,他愣了一下,隨後看了過來,黑眸中殘存的冷漠銳利還未曾褪去。

男人又有了一瞬間的晃神,但很快又調整好,恢複了以往看起來無害又笑眯眯的模樣。

“娘娘這是好了?”

皇後不太懂為什麼他要這麼問,隻是奇怪的點頭,她看向仍然躺在地上的皇帝,有些尷尬道:“難道就這樣讓陛下躺在地上嗎?該怎麼辦?”

然而男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輕輕歎了一聲,像是有些無奈。

他走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有一次拌嘴,皇後感覺有些不自然,想要後退,但是又有些不服輸,隻能瞪著大眼睛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娘娘不必如此警惕,奴才未曾想要對您做什麼。”像是看出了她此時在想什麼,男人感到有些好笑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調轉了一下。

皇後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背對了他。

隨後下一秒,她感覺身後的氣息靠的極進,腰間的腰帶被重新解下,然後又重新調整綁了起來。

皇後:“你、你在乾嘛?”

男人無奈:“娘娘,您的衣裳並未穿好,內襯與外袍係錯了。”

皇後本來溫度降下去的臉又騰的一下紅了。

她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男人幫她調整衣物。

雖然他並沒有刻意去碰觸她,但是衣物摩挲間還是會碰觸到她的腰間,而他的乾淨的氣息也籠罩在她的四周。

又一次,她像是被他捕獲了一樣。

若是此時有人從外看來,或許就能見到這樣曖昧又不合規矩的一幕。

高大的男人離身前的少女極近,他微微彎著腰,隨後單膝跪下,給她腰間的腰帶調整,但是因為距離很近,仿佛都能親吻少女的後腰。

而少女咬著唇,臉色微紅,她眸中些許的不知所措,讓她看起來就像是身後男人掌中的獵物,無處可逃。

“好了。”男人輕聲說道,隨後他站了起來,仿佛正人君子。

明明他也並沒有故意說些讓人誤會的話,但是皇後卻覺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曖昧。

仿佛自己在一點一點的被男人給蠶食。

皇後轉過身子,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重新低下眼眸。

“就這樣出去嗎?”她問。

“娘娘不必擔心。”廠公輕描淡寫的聲音聽起來卻讓人格外安心,“奴才會解決這件事。”

皇後沉默了一下,隨後又再次開口,“那我大哥的事呢?”

皇後能感覺到廠公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變得有些幽深和沉沉。

他似乎打量了一下她,也在觀察著她的表情。

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漠中帶著一絲玩味。

“娘娘想要奴才怎麼做?”

薑穗聽出了他言語中的試探。

她頓了頓,隨後抬起頭直視著他。

他的眼神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多了些許冷漠。

就像是她曾經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

薑穗印象很深刻,深刻到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忘記。

溫和帝王離去時那種刻骨的冷漠。

但是薑穗卻也知道,他藏在這層堅硬外殼下那顆跳動的炙熱的心。

她抬起手,摸了摸身材他剛剛綁起來的結扣。

是她熟悉的樣式。

這幾日她在宮裡也並沒有閒著,利用皇後的權柄,打聽了不少之前作為貴女薑穗無法打聽的事情。

這個被蛀蟲啃咬得千瘡百孔的王朝大約變成了什麼樣,她也更加清楚。

雖然還說不上立刻亡國,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再這樣下去,亡國恐怕也隻是時間問題。

要薑穗來評價,宣朝應當是處於一個王朝的中後期。

雖然已經開始出現了不少大事件,但是朝中仍還有可用的人才,民間也尚且維持得住,但整個國家的弦都仿佛繃到了最緊的地方,平衡一旦打破,恐怕不堪設想。

而薑家究竟牽扯到了什麼事情,她也知道了。

私鑄銅幣案,放在哪個王朝都是個大案。

而薑家爛成了什麼樣,薑穗也非常清楚。

如果賀朝拿薑家開刀,牽連起參與此案的世家大族是最方便也是最快速能夠解決的方式。

尤其薑家如今是皇後娘家,就連皇後娘家都敢下手,殺雞儆猴之下恐怕也能起到不小的震懾作用。

聽到了廠公問她的話,薑穗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廠公其實以為皇後是想讓他放了自己家族一馬的。

說到底,在這個時代,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能夠當上皇後,自然也是因為她是薑家女。

家族越好,她這個皇後之位就越穩固。

就算她是被推出來的女兒,但坐上的也是中宮皇後的位置。

廠公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心下其實是有一些失望和壓抑的。

倒也不是對皇後失望,而是對自己的心軟而失望。

隻是他沒有想到,麵前這個年輕的小皇後開口了,她直視著他,語氣尋常,仿佛在說的是一件小事。

皇後說:“廠公原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吧。”

廠公一愣。

皇後聲音也變得有些平淡,一如他見到她時的那樣沉靜,竟也透露出絲絲的冷漠來。

“我們薑家,早就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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