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攻擊性?
從側麵說明,當時的賀朝還十分稚嫩。
薑穗高興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蒲公英,我隻在書上看到過!”她轉頭看向他,“之後它也會變成小小的白色團球,風一吹就向著四方飛去嗎?”
小女孩的笑容很燦爛,沒有絲毫的陰霾,賀朝一愣,隨後淡漠地移開視線。
“或許吧。”
書中。
數字電子時代,紙質書已經非常珍貴。
不過這也很正常。
她姓薑。
小女孩靠近他,“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我是薑家人啊?”
賀朝很煩,他麵色也流露出了不耐。
“剛剛見過了。”
她好奇地打量四周,然後看到他的目光後露出的笑容,都讓賀朝記憶深刻。
天真、脆弱、柔軟的幼崽。
和他見過殘忍的世界格格不入。
身為軍人的孩子,在他的記憶裡,隻有父母有空,都會不斷地教育他,告訴他,讓他看蟲族對人類做出的任何血腥的事情。
從未當過父母的父母,用著自己的方式讓孩子繼承自己的願望。
但是卻忘了,孩童成長是需要一定的嗬護和保護,人性上的殘忍與瘋狂,就這樣被這樣的教育挑起。
但好在他四周都是善良又正直的人,社會的秩序與道德約束著他。
賀朝足夠聰明,曾經流露出的天真的殘忍被祖父警告,就偽裝得沒有讓人再發現。
小女孩的聲音還在繼續,嘰嘰喳喳的,就像是麻雀一樣。
“我叫薑穗,那你應該知道了吧?你看起來很不高興,為什麼呢?是因為今晚要選擇家庭嗎?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這個送給你,看看好看的小花心情就好了啊。”
不由分說的,賀朝就感覺耳旁被輕輕地碰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動作根本不容許他的拒絕,隨後他略有些惱怒地抬手一摸,摸到了耳邊掛上的小小的黃花。
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然後笑起來。
“賀朝,你真好看!”她又一次說,“眼睛像宇宙一樣,又黑又亮。”
賀朝一頓,原本惱怒的神情不由得因為這樣的話而滯了一瞬。
“你的眼睛像野獸。”祖父說,“太具有攻擊性了,小朝,這樣不好。”
女孩又湊過來,在昏暗的環境下,賀朝還是看清楚了。
她有一雙蜜色的眼睛,淺淺的,像是春日柔軟的碧波。
她說:“你要是哪裡都不想去,要不要來我們家?”
她興致勃勃的,邀請著他,仿佛不覺得隨便邀請一個才剛剛認識的男孩來到家裡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們家超級自由的,爸爸媽媽不在乎我和哥哥將來成為什麼樣的人,隻要我們想做的,他們都會支持我們。”她向他展露著好處,就像是引誘他答應那樣,“你來我們家的話,就不用擔心其他人的看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如同一個小大人那樣,“就算是發呆也可以哦,或者什麼都不做,當我的保鏢就好啦,我可以給你發工資。”
當時的賀朝隻覺得這個小孩腦子是不是懷了,一點旖旎或者心馳震蕩都沒有。
“為什麼要我去你們家?”他略微擰著眉毛說,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給擾亂了思緒,他都流露出屬於年紀的疑惑與情緒波動,“我們也隻是陌生人而已。”
“可我們剛剛不是已經交換名字,互相認識了嗎?”她說,“我很喜歡你。”
她笑眯眯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什麼好奇的事情,帶著屬於孩童的直白。
“你很好看。”她拉起他的手,明明是那樣弱小又柔軟,但是賀朝竟然感覺自己甩不開,“而且很強。”
賀朝神情更加不明所以。
小小的薑穗直視著他,那雙淺色的眼睛竟然浮現出不屬於這樣天真孩童的洞察,當時的她尚且還沒辦法掩飾這種不符合年齡的情緒,也或者她根本就不想掩飾,畢竟她也還隻是個小孩而已。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不如就來當我的保鏢好了。”
賀朝睜大了眼睛。
他從未想過,竟然有一個小孩,就這樣洞察了他所有的心緒。
薑穗見到賀朝的那一刻就知道這個小少年身上死寂的氣息代表著什麼。
她曾經隨著父親見過無數這樣在戰場下來有著PTSD的戰士是什麼樣子的。
敏感的,死一般的氣息。
他們對生有著渴求,但是對死同樣也不在乎。
這個俊秀又帶著些許野性的少年,漆黑的瞳仁裡散發的就是這樣死寂的冷漠。
他看著那朵小黃花,流露出的一絲恍惚是對生命的豔羨與晃神。
他好像是個病人。
當時的薑穗這樣想著。
她未來的夢想是當個醫生。
薑穗非常快速又愉悅的做下了這個決定。
那麼麵前的這個小少年就當她的第一個病人好了。
她要治好他。
畢竟他漆黑的瞳仁在看過來時,除了什麼都無所謂的冷漠之外,還有著……
求救。
他想活下去。
挺好的。
畢竟薑穗也不想救一個完全想要死的病人,這樣的人是救不了的。
薑穗美滋滋的想著。
如果治不好呢?
她又想到了這個問題。
父親說:“小穗,那之後小朝這孩子,就住在我們家了。”
薑穗看著一臉淡漠走進自己家的小少年,她將這個治不好的念頭拋之腦後。
治不好的話,
那就算了。
畢竟她也不是一個高超的大夫,如果費勁全身力氣,用完了全部辦法都治不好這個家夥,那就換另外的醫生去救他吧。
她是醫生,不是菩薩。